第165章 囚徒

K白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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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啪嗒、啪嗒。

    液体滴落的声音,不断回荡在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

    房间的角落里摆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子床,床垫松软,上头铺着条与这破落环境格格不入的真丝床单。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背光站立的男人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注视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一只皓白细腕垂落在床边,仿佛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它折断。

    “该换药了。”

    男人轻声说了四个字,手顺着墙边摸索,按下灯的开关,随即侧身往一旁让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抬手取下输液架上的吊瓶,换上一瓶新的。

    “你躺好,把手放平,不然容易回血。”

    床上的人像是没听到医生的话,一动不动。

    见状,医生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去抓病人的手腕。

    指尖堪堪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床上那人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条件反射般躲开。

    “别碰我!”

    随着她的动作,室内响起一阵锁链碰撞的声响。

    “好,好,我不碰你,你别乱动。”

    医生慌忙缩回手,但这话显然是说晚了。

    透明的塑料管末端很快反上一段红色液体,连带着扎了针的手背也隐约鼓起一个小包。

    真他娘的倒霉,被叫来伺候这么个祖宗。

    医生一边在心底咒骂,一边还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跟不听话的病人打商量,希望她同意自己重新帮她扎针。

    “不用,你把针拔了就走吧。”

    医生面露难色,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女人,又回头看了看门口站着的男人。

    “程总,您看这……”

    程牧大步走进来,挨着床沿坐下。

    “倾倾,你听话,乖乖打针,身体才能好起来。”

    谢倾闭上眼翻了个身,用沉默代替回答。

    眼看她左手上的鼓包越来越明显,程牧无奈妥协,冲医生点点头。

    “把针拔了,出去吧。”

    医生连忙照做,出去时还很懂事地随手带上了门。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保不齐就会发生点什么。

    想到这里,原本一只脚已经迈出大门的医生再度折了回来。

    拍拍在房间门口守着的两个军装男人,“你们都出去透口气,半个……一个小时之后再回来。”

    一个小时,应该够了……

    吧。

    屋子里,程牧本想替谢倾揉一揉还肿着的手背。

    可看着她倔强而僵直的背影,手在半空停了几秒,还是落在了光溜溜的床单上。

    两人一躺一坐,躺着的那个连眼皮都不愿意掀一掀,坐着的那个再想说些什么,也都被无声地堵了回去。

    “你歇着吧,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撂下这句话,程牧起身关了灯,拉开门走出去。

    医生正在门口跟两个军装男插科打诨,看见程牧过来,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程总,这么快?

    程牧还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在别人心里留下了一个快男的形象,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医生一看他这副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模样,暗自感叹。

    看来,有钱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这位小程总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身体就不行了。

    “张医生。”

    听到有人叫,医生猛地醒过神来。

    “啊?”

    “我之前没顾上问,你给她开的这些药,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医生一脸“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素养”的表情,眉头紧锁。

    “我是陈董请来照顾谢小姐的,如果程总觉得我能力不够,大可以去跟陈董说,让他换个人过来。但我可以保证,我开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

    “张医生,我没有别的意思。”

    程牧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长指抽出一根,夹住,点燃。

    一口烟雾吐出,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只是我听说,孕妇在用药上有很多禁忌……”

    “她怀孕了?!”

    张医生忽然激动起来,抓住程牧的手。

    陈董可没有交代这一条。

    他只说房间里那位谢小姐是他未来的儿媳妇,因为受了刺激,突发昏厥后高烧不退,才请了他过来看病。

    程牧蹙眉瞧着两人连在一起的手,冷声提醒。

    “张医生?”

    医生后知后觉地松开手,讪讪道:“不好意思程总,我没想到谢小姐她……”

    对上程牧犀利的目光,张医生顿觉后背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乖乖,这眼神,简直像是要把他活吞了。

    “昨天我给谢小姐注射的退烧针剂为非甾体类解热镇痛药,一般不会对孕妇及胎儿产生不良影响。但是……”

    程牧不耐烦看他吞吞吐吐,催促道:“但是什么?”

    “今天的药里有一种孕妇禁用药物,可能会导致胎儿发育畸形。”

    张医生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大概要到此为止了。

    程牧瞬间黑了脸,“打了吗?”

    张医生腿肚子发颤,上下牙也跟着打架,“什么?”

    程牧指指他手里的药箱,“今天的针没打完,你说的那种,打了吗?”

    张医生一拍脑门。

    对啊,今天这针不是还没打完吗?

    他慌忙扒拉着药箱,生怕自己把换药的顺序搞错。

    直到看清楚那个要命的输液瓶,他终于长舒一口气。

    老天有眼。

    有些时候,病人不听话,也有不听话的好处。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瓶药,刚换上去就跑了针,没打进去多少。”

    没打进去多少,那就还是打了。

    程牧一张黑脸并没有比方才好多少,“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吗?”

    医生满脑门虚汗,结结巴巴地说没有。

    “这个药只是中风险,打进去的剂量也不大,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应该?”

    程牧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子,将人拉到门外走廊,抵在栏杆上。

    “这底下有棵树,从这儿掉下去,运气好的话应该摔不死人,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要!

    这可是六楼!

    这要是掉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摔个生不如死!

    医生在心里疯狂咆哮,手死死抠着栏杆边缘,生怕程牧一冲动,真把他扔下去。

    “程牧!”

    正当张医生努力思考对策,该怎么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时,一道沉稳的中年男声宛如天籁,从天上砸下来。

    “放手。”

    陈伯远走到儿子身边,沉着脸发号施令。

    程牧把人又往下按了按,“你确定,让我现在就放手?”

    以两人现在的姿势,一旦程牧松手,他手底下的人势必会掉下去。

    “别!”

    张医生大叫道:“别放手,先,先拉我回去!”

    程牧冷哼一声,手臂发力,将人拽了回来。

    从阎王殿门口回到现实,张医生双腿软的好似面条,瘫坐在墙根大口呼吸。

    陈伯远看也没看他一眼,对儿子道:“你,跟我进来。”

    父子俩进了门,陈伯远岔着大腿往沙发上一坐,开始兴师问罪。

    “说吧,你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程牧没有跟他并排坐下,而是从旁边拖了把椅子,坐到父亲对面。

    “他说,你找他来给倾倾看病,但没告知他倾倾怀孕了。”

    陈伯远取下手上的腕表,放到一边。

    “所以呢?”

    “他说,给倾倾用了孕妇禁用的药,可能会导致胎儿畸形。”

    陈伯远解开身上西装的外套,脱下来。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着什么急?她将来是要进我程家的门的,难不成还要由着她带个野种进来?”

    “爸!”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落在程牧脸上。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陈伯远怒气上来,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头毫无理智的野兽,对着自己的儿子拳脚相加。

    “我让你老实待在深城,你为什么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