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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慕寒这句话说完后,安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到她沉沉说了一句:“你最好现在就收手,我还能帮你兜着,要不然,就连我也救不了你。”
林慕寒冷哼了一声,直接对安迪下了逐客令:“你就跟着那个男人过日子吧,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收手!他们赵家欠下的债,就要血债血偿!”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林慕寒提起那一段仇恨,虽然不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想来,林慕寒父亲的死,必然和赵家脱不了干系,若不然,他也不会处心积虑这么多年,隐忍着就是为了报仇。
说起来,其实林慕寒的家世并不差,且不说近些年迅速在海城崛起的林浩,在道上都被人尊称一声“林爷”,就算是跟赵家搭上关系,凭着赵笛表哥这个身份,也不至于让林慕寒竟然在海城连一丝一毫的名气都没有。
在我刚刚知晓林慕寒的真实身份时,还在想着会不会是因为他低调,可是这件事情放到现在,若是前后联系起来一想,这一切并非没有缘由。这这分明是故意为之,不单有林浩的杰作,也有安迪的一份。他们想架空林慕寒,或许,干脆就希望他做个透明人,却不想,他到底还是靠着自己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我不知道林慕寒的生父究竟是谁,但想来定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或许林浩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又或许这件事远没有我现在所知道的那么简单,只是,能让林浩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安迪和林慕寒有所顾忌,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能比我想象中来的更复杂。
安迪随后又劝了林慕寒几句,但见他终究是不肯收手,心知自己即便继续劝也没什么作用,带着几分无奈地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她穿着一身贴身定制的高级成衣,踩着一双高跟鞋高傲地转身离去,不带丝毫的眷恋,就像是……她对于这个儿子,其实只是单纯地将他当做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儿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不知道安迪对于林慕寒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或许就像是我妈妈对于我那样,在她们眼里,孩子并不是最重要的,爱情才是。
当初我妈妈将他和继父离婚的原因归结到我身上,跟着别人一起说我是个拖油瓶的时候,心里的感受并不好受,就算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忽然抛弃了一样。如今,虽然妈妈已经和继父分开了,可是她渐渐地离不开董事长,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一直和林慕寒僵持着,到最后选择用谎言骗她去泰国。
虽然我对安迪和林慕寒之间的母子情分了解的并不多,但随着这几次的接触,也能隐隐猜到一些,想来两个人除了血缘关系之外,安迪可能更看重的是林浩,这个自己的新丈夫,而不是自己的儿子林慕寒。这些年,她未必没有看出林浩对林慕寒的关心一般,但她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任由这件事继续这么发展下去。
而幼年丧父的林慕寒,后来跟着母亲改嫁,也只是跟着到了一个冷冰冰的家里,即便是另外一个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赵笛,也能让林浩真心相对,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却将林慕寒置之不理。可以想见,林慕寒养成这么冷冰冰的性子,并不是没有缘由。
安迪和我妈未尝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在和爱情之间的权衡上,心里的天平往爱情那边有了一定偏移而已。
那一瞬间,我在有些同情林慕寒的同时,在正视自己的时候,莫名地觉得有些惭愧。要说安迪和我妈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忽视了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的我,何尝不是如此。
且说我如今肚子里怀着的这个孩子,尽管我挺喜欢小孩的,却不希望这个孩子是我和林慕寒所生。无非是因为我的心里有了赵笛,不想自己跟别的男人有孩子罢了。说到我对爱情的态度,其实在很多程度上,跟飞蛾扑火没什么差别。
我自问不是一个好女人,不够善良,没有所谓的白莲花情结,甚至在很多时候,我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很多东西,譬如张浩。尽管我因为妈妈的原因,一直受着林慕寒的牵制,但那是因为养育之恩、不敢相忘,可是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我何尝不是一个爱到痴狂的女人?甚至于,连我自己的孩子,我都不想要。
我想,这辈子我要是死了,定然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受那百世轮回之苦,但如果在我活着的时候,能和赵笛相守,这一切对于我而言,我亦不会后悔。
因为先前和安迪谈话的不欢而散,在安迪走后,林慕寒彻底发了狂,不但砸烂了家里的很多东西,甚至还拿出枪对着头顶凌空放了好几枪,就像是一个暴君,让人根本连接近都不敢。
在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林慕寒的身边,然后,轻轻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很奇怪的一个动作,在事后想起来,甚至于我都觉得自己有点鬼上身。
但那个时候,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确实那么做了。
我真的分不清自己对于林慕寒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爱情上,似自然没有我对赵笛那般炙热,依恋上,时间长了或许就跟人的惰性心理,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在这个时候,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我有些心疼他,一种莫名的心疼,让人很难说出,在我抱住他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我抱住他的那一瞬,他到底还是停下了开枪的动作,随后,无力地垂下开枪的左手,等到垂落到地的时候,随意地甩手将枪丢到了一边,在发出“磕噔”一声响动后,黑色的枪支安静地躺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
就在刚刚,在他几乎砸烂了家里的所有东西后,不小心伤到了手。原先他的右手手腕就中了枪伤,经过刚才那几乎相当于自虐性的一击后,我看到他原本完好的左手似乎被花瓶的碎片给割破了,此时正不断地往后流着鲜血,至于他右手的手腕,鲜血更是渗透了白色的纱布,看着有种触目惊心的疼。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觉林慕寒微微冷静了下来,对着我忽而说了一句:“你是在同情我吗?”
他的声音就像是一阵来自远古的风,穿破时间的无涯,带着岁月沧桑的轮回感。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只是静静地从身后抱着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良久,他微微转过了身子,正对着我,低头看着我说道:“我告诉你,我林慕寒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特别是你的。”
我一抬眸,就对上了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只不过,这一次,我所看到的并不是之前那双漆黑的眸子,而是感觉他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带着几丝让人察觉不到的心疼。
今天虽然林慕寒败于蒋屹繁之手,但我想,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并算不了什么,毕竟,近二十年的时间都等了,其中且不说经历了怎样的苦楚,但到底已经有了承受失败的准备,总有一天,他会卷土重来,但最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或许正是安迪的那一席话。
到了如今,父亲早逝,母亲置之不理,就连我这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都已离了心,尽管他强行留住了我,但其实他现在的情形跟众叛亲离没什么差别。
林慕寒还在流血的手忽的按住了我后脑勺的位置,强迫我和他对视着,眼神定定地看着我,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谁都能走,就你不能走!要是你敢离开我,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