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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春莲走后,我在床上也躺够了,加上感冒痊愈,身子也轻松了些,更重要的是,她给了我希望。
我开始心思麻子死后的日子了,也许我还会继续在采石场呆下去,也许还会被赶回山王村,更可能去赵春莲家入赘。反正应该死不了吧,只要麻子咬牙坚守住底线。
其后的日子过的飞快而又漫长,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想想三麻子,预判下他的结果,再有就是赵春莲,不知他男人咋样了。
说实话,她那方面是很强的,而她男人是个痨病鬼,故意也就是一二三埋单的主,她能跟她熬这么多年,也真不容易。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十六的上午,刘场长又骑着车子来了,不只他自己,而是还带了一个背着铺盖的中年男子,我猜测应该是来和我做伴干活的吧。
进了屋,刘场长对我非常客气,嘘寒问暖,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看着我,面色郑重起来,说道:“郭德金同志,根据上级研究安排,你不适宜在采石场工作,所以还是回山王村吧。”
声音低沉,严肃郑重。
我一下子懵了,刚要问为啥,猛然又想起三麻子的事,瞬间明白了我被开除的原因,只好点了点头,说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刘场长叹了口气,说我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你三爷的事还没动静,你暂不要担心,一切都有可能,等有机会的话,我去你们村找你喝酒去。
这都是套话,我心里虽然极其失落,但表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点头说好。
就这么的,我又被打发回了山王村,回到了我们买下的王宝林那个家。
不过,我发现,王凤兰不再对我那么热情了,而是有些冷若冰霜。生产队副队长王跃进也对我不理不哈的,似乎还有些厌恶。你娘,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东西。
赵春莲呢,一直没她的消息,或许,她见我不在采石场挣工资了,在工程量上也帮不上她了,不愿再跟我叨叨了吧。
在回村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真正尝到了人生冷暖的滋味,同时也更加想念三麻子,有他在的话,我起码还有个做伴说话的,还能苦中作乐,现在呢,出来进去光棍一条,下地干活也没人理我,歇息的时候都故意避开我,在另一边嘻嘻哈哈打闹。
女人们见了我更是跟见了苍蝇似的,避之不及,只因了三麻子。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多月,一天上午,我们正在地里干活,有汉子远远望见小路上走来一个挎着篮子的女人,可能是面生,于是就嚷着其他汉子快看媳妇。
众人遂停下手里的活,纷纷望向了那个人影。
有汉子说应该是哪个村走娘家的媳妇,有的猜测是个大姑娘,妇女们也加入了战阵,七嘴八舌的争论起来。
有汉子说不论是媳妇还是大姑娘,她走近了,谁敢跟她打招呼说两句话,我请他喝酒。
另有汉子说俺可不上你的当,别特娘的没事找事,若被人家臭骂一顿,你那二两地瓜干酒也解不了馋。
我对他们的议论并不感兴趣,但也闲极无聊,往远处小路上瞥了一眼。
心里猛地一咕咚,咦,这是谁,身影咋这么眼熟呢?我忙伸头细瞅,却因为离的还太远,始终没看清。
一个女人,还挎着个篮子,应该是出来挖野菜啥的吧?本村的?不对,早上集合上工的时候,也没听说有人请假啊,再说即使请了假,也不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来干私活。
可不是本村的,走亲戚挎着个篮子干啥?
我心里嘀咕着,眯眼细瞅,那身影渐渐近了,咦,她咋像赵春莲呢?
脑子里闪出这个名字的同时,我一下子愣住了,心慌得砰砰直跳,忙擦了把眼再细瞅。这回终于看清了,她个子不太高,身材壮实,头发挽着,穿一身碎花素衣……
我娘,不是赵春莲还能是谁?
她,她咋来这儿了呢?是去走亲戚路过?还是这村她有亲戚?可从没听她说过呀。
我揣着满脑子的疑惑,赶紧低下了头,生怕被她发现,双方会更尴尬。
“我说是个媳妇吧,哈哈……”那个汉子因为自己的猜测准确,得意地笑了起来。
另一汉子道:“吆,这媳妇长的还不孬呢,嘿嘿……”
“快干活吧,咋呼个啥,人家走亲戚,看把你们忙的,赶紧的!”王跃进可能见来人是个媳妇,没了兴趣,朝众人呵斥道。
于是我们又埋头干了起来,不过仍有汉子边干着活,边转头偷偷地瞥愈来愈近的赵春莲。
我则把头低的更深,心里紧张的要命,可千万别被她发现啊,唉,你走亲戚咋走这条路呀,害的老子神经兮兮的跟做贼似的。
“来了,来了,过来了……”我身边的一个汉子低声道。
我一听昏了,忙转身背对着小道,把腰完成了一百二十度,这样,即使她往这边看,也看不出我是哪个。
“同志,你们是山王村的吗?”赵春莲在我背后打起了招呼,当然不是问我,应该是问我们这儿的所有人。
“是啊,大妹子,你哪个村的,来走亲戚吗?”一汉子热情地回应道,听声音就是老王家的疤瘌眼,和我一样是个光棍,不过比我小一岁。
“是啊大哥,”赵春莲答道,“俺葫芦峪的,你们村有个叫郭德金的吗?”
我脑袋轰的一炸,懵了。
她,她啥意思?难道是特意来找我的?我娘,这可咋办?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时,另一个汉子抬手一指我:“郭子,有亲戚来找你!”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向了我。
这下我想装傻也不行了,便直身回头,冲赵春莲咧嘴道:“大……表妹?”
赵春莲一愣,立马意会了我的称呼,道:“表哥,我这么叫你咋才听到?我有个急事找你呢。”
她这一说,几个汉子也热了心,纷纷催着我快回家伺候客去,客人要紧。
副队长王跃进见此也没法不应了,顺水推舟地让我领着赵春莲往村里走去。
路上,我问她咋会来找我?你不在采石场干了吗?
她气丢丢地说你还好意思说这话?离开采石场也不跟我吭一声,让我心里没个底。
我说没办法,因为我三爷的事,被人家直接开了,我现在也不能挣工资了,工程量也帮不上你的忙了,老农民一个,啥本事没有,活一天算一天吧。
赵春莲听了,脸色阴了下来,跟着我走了半晌,突然说道:“他死了……”
我心咕咚一下:“谁?”
我以为她说的是三麻子,但在一眼瞥见她发簪上的黑头绳时,才忽然明白过来。
“还能是谁,我家那个痨病鬼呗。”她的语气有些伤感,仰头叹息了一声。
我能说啥,就问死了几天了?她说快二十天了,所以一直没空出来,直到昨天,她去了采石场才知道我离开那儿了,今天便打听着找来。
我听了心里一动,难道她还想跟着我?
便问她以后还去采石场干吗?她说不去了,你不在那儿,我也没心思在那干下去了。
很明显,她是真的想嫁我了。
可现在不是时候呀,我三爷死活还不知,目前阶段也求不动王凤兰开介绍信落户啥的,而没户口,也领不出结婚证呀。
我俩回到家,她彻底摊了牌,问我打算咋办?娶,还是不娶?
我当然说娶,但又说了娶不成的理由。
她想了想,说这好办,你也不用回老家办户口了,让你们村支书给开个介绍信,盖上戳,拿着直接去俺村就行,她有个堂哥在村里干会计,估计临时落下户没啥问题,至于正式户口,以后再慢慢办。
咦,这女人,看似没啥心眼,谋略个事还挺有一套呢,或许她们村有这么办过的吧。
话说到这地步了,我只好应了。
看看天快晌了,她挽挽袖子去灶房就忙活开了,我也就老实不客气,给她打着下手,不一会儿,萝卜菜炒好了,还煳了几个苞米饼子。
我俩便坐到炕上大吃起来,她俨然成了一家女主,对我的邋遢指指点点,说以后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学着利索干净点,要不让人笑话。
她说啥,我答应啥。说着说着,她忍不住笑了,问我是不是管的太多?
我咧了咧嘴,没吭声。
吃晚饭后,她端着饭盘子去灶房洗刷,我倚在被褥上木木地发呆,还是担心介绍信的事,要知道,我现在落魄成这样,王凤兰不一定能给我开呀。
正发着愁,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喊:“郭哥,郭哥在家吗?”
咦,这不是光棍疤瘌眼吗?他咋来了?我忙转头冲窗外应道:“在,啥事?进来吧。”
疤瘌眼应了一声进了屋:“大妹子吃饭了吗,哎呀,这活让你表哥干就行了,你闰年不闰月的来当回客,应该歇歇……”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来意,若没猜错的话,这伙计是来巴结我“表妹”的,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