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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山家也没点灯,难道她已睡了?
不可能,昨晚说好的,这种大事,她绝不会忘了的,应该还是留着门在家等我呢。
我凝神打开夜眼,前后胡同望了望,没发现人影,便蹑手蹑脚地朝她家院门口走去,忽又一想,不对,这个点了,一个寡*家门响,若被邻居家听着,岂不要引起猜疑?还是翻墙而入吧。
我想到这儿,便拐过墙角,来到她家东墙外,把着低矮的墙头刚要上窜,忽见西墙那边的胡同里溜过一个人影。
我娘,我心猛地一紧,忙缩回了身子,紧蹲在墙根下,想等那人过去后再行动。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三山家的院门竟咯吱响了一声。
咦,这是咋回事,没风没雨的,门咋开了?难道……
我大着胆子起身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向了院门口。
那儿,一个瘦小的身影闪身进了门,我一愣,啥?这,这不是李山子吗?他……
我猛然明白了三麻子说过的‘套’,噢,很可能他忽悠着这个棒槌来的,目的……我知道了。
想到这儿,我暗暗佩服麻子的计策,特娘的,捉奸捉双,到时谁也赖不掉。
我紧趴在墙后,看着李山子弯腰撅腚地溜到屋门口,侧耳听了听,轻轻推开了门,接着挤了进去。
好了,我该准备了。
我溜到墙外的柴垛边上抽出一根碗口粗的木棍,来到院门口,只等了不到半分钟,忽听屋里惊喊一声:“来人啊……”
我咣的一脚踹开院门,狂吼着就向屋里冲去,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也连滚带爬地嗖地窜了出来,我嗷的一棍就砸了下去。
这一棍,没敢用劲,也没敢照头砸,而是稍微一偏,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山子啊的一声惨叫,咕咚就扑在了地上,连连叫喊:“别,别,我,是我呀……”
“打的就是你……”我咣地踹了他一脚,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抓*氓啦……”
这一喊,四邻右舍的男女老少披着褂子、圾啦着鞋,纷纷吆喝着举着扫帚、提着铁锹地就跑来了。
这下,李山子倒霉了,趴在地上抱着头一个劲地辩解求饶,而老少爷们们多少年了都没抓到过这种流子小偷,哪能轻易绕过?这个扑一扫帚,那个踹一脚,揍的李山子是哭喊连天,鼻青脸肿。
而三山媳妇呢,也一直在屋里嚎哭,就是不出门。
半夜碰上这种事,为了证明她的青白和委屈,只能这样了。
几个妇女就进屋去安慰劝解询问。
我和几个汉子就抬着撒赖的李山子来到了大队部,这时王凤兰和三麻子也被人叫来了。
汽灯点亮,村民们闻听有这种‘好事’,也都不顾疲劳,一拨一拨地涌进了大队屋,纷纷伸头看稀奇,七嘴八舌地声讨李山子的罪恶行径。
王凤兰比较沉着,让我把众人推出门外,关上屋门就审问起李山子来。
众人便挤在窗户外和门缝里往里偷看,听动静。
李山子叹坐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辩解着,说这都是误会呀,是白天胡三爷说他兄弟媳妇晚上害怕,要他捎话给他,晚上十点来钟去跟她做伴……
李山子这几句,把我惊愣了,我娘,这,这不把我们也套进来了吗?
我刚要反驳,忽听三麻子暴吼一声:“小山子,你说啥?再给老子说一遍听听!特娘的,赖人赖到我老头子头上了,说,到底咋回事?”
李山子一抖脸皮,看看他,又瞅瞅我,嘴张了几张,不敢吭声了。这小子也够实诚的,不敢胡说八道赖别人,但也不敢指三麻子了。
王凤兰听出了毛跷,她蹙了下眉,对我和三麻子道:“叔,郭子,你俩先出去,我单独问问他。”
坏了,这下真要出事了。我惊悸地看向三麻子,以为他会反对并反驳,但没想到他痛快地应了一声,冲我道:“走,扶我出去,让王支书审审他,娘的,狗急了乱咬人,一点不错!”
我只好扶着三麻子开门出来,心里虚怕的要死。
麻子假装要我扶着去茅厕的机会,悄悄要我去把三山媳妇叫来对证。
我应了,转身出了大队院,边往三山家走,心里边琢磨起来,担心这事不好处理,若李山子一口咬死三麻子,那我也就跟着完了,因为事情很明显,麻子下套,我紧套,一唱一和,到时傻子都会明白到底是咋回事的。
叫三山媳妇来对证?对啥证?可别到时候她一慌张说漏了嘴,把她和我约会的事说出来呀。
我心里鼓颠着,一路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有暗暗发恨,三麻子呀,三麻子,你狗日的捉了一辈子鹰,可别在这件小事上被雏鹰啄瞎了眼啊。
来到李三山家,见几个妇女正围在她边上反复劝着呢,并同时谴责李山子畜生不如,罪恶滔天。
我说了来意,几个妇女忙齐声道:“对,对,三山家的,走,咱去给你洗青白去,别让那个畜生污了咱的名声!”
三山媳妇在几个妇女的簇拥下,跟着我来到了大队部,众人正在院子里嘀咕着呢,见三山媳妇来了,纷纷用奇怪的眼光看向她,有的还撇嘴,以示不屑和鄙夷。
而这时,王凤兰也单独审问完了李山子,开门想把我和三麻子叫进去对质,见三山媳妇也来了,便严肃地说道:“正好,来个三岔对案,都给我说清楚了。”
几个一同来的妇女纷纷嚷了起来:“好,三山家的,进去跟王支书说说,那个死猴子是咋欺负你的,让全村老少爷们娘们的也听听,咱不是那种人,是那个干巴猴子想作死……”
“对,打死那个畜生,他害了多少人啊,该千刀万剐了他……”其他人也义愤填膺地怒吼起来。
我们被众人涌进了屋,王凤兰想关门,三麻子道:“支书妹子,别关了,让大伙都听听,身正不怕影子斜,真理越辩越明,这有啥好隐瞒的?”
他这一提议立刻得到了全体村民的响应。
于是,三岔对案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
首先,三麻子冲三山媳妇道:“侄媳妇,王支书问你啥你要实话实说,别害怕,有啥,知道啥,尽管说出来,山王村的全体老少爷们给你当靠山,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能放过任何坏人!”
三山媳妇一听,忙点头,嘴一咧刚要哭,被王凤兰挥手打断,厉声问道:“妹子,你跟没跟胡大叔说过晚上害怕,让你大伯哥李山子去跟你做伴?”
三山媳妇一愣,突然嗷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呼天抢地地大吼:“天老爷啊,哪个畜生给俺造的谣啊,我哪儿见过胡三爷哩?三爷,你别这么血口喷人,我,我是那种女人吗……”
三麻子吼道:“不是我说的,是你大伯哥李山子说的!”
“啊?”三山媳妇一听,猛地一愣,忽地跳起来就往李山子身上扑去,“你个畜生不是人啊,你咋能害我呀……”
李山子大骇,忙不迭地往后滚,王凤兰一步抄到他们中间阻住了三山媳妇的进攻。
李山子惊魂未定,连喊冤枉,赌咒发誓他去兄弟媳妇家确实是胡三爷让去的呀,要不他能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这话更引起了众人的愤慨,你特娘的还想当正人君子?你小子和宝林媳妇的事人人皆知,还想抵赖?狗走到天下吃屎,你早就有前科了,爬墙上屋溜门子的事做的还少吗?畜生不如的东西!
男女老少齐上阵,七嘴八舌,异口同声地把李山子骂了个八开,甚至把他小时候在街上看狗架秧子猫日捣的事都揭了出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李山子从娘肚里出来就干坏事,几十年来的累累罪恶,足够枪毙他一千回的了,请求王支书为民除害,把他押送到公安局吃枪子!
面对众人的同仇敌忾,王凤兰也是气的不行,但她犹豫了,她清楚地知道,若把李山子送进公安局,那基本上这辈子就完了,依他的罪行,判个十年八年的是小事,弄不好真要吃枪子了。
可若不治他的罪,全体村民也不答应啊。
于是,她把三麻子和我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大意是李山子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这些年来为村里还是出了些力的,咱们是否能看在他兄弟李三山的份上,暂且饶过他这一次,由村民监督他劳动改造,若他还不老实,咱再送公安局。
三麻子痛快地应了,说那我先当着大伙的面说两句,别让这癞皮狗咬住。
我们商量完,又走到李山子和众人面前,三麻子轻咳了一声,全场瞬间一片肃静,等着他发表意见决定。
麻子手指李山子,厉声说道:“李山子,我和支书妹子已经商量好了,就看你小子老实不老实,说不说实话了,若再敢撒谎,血口喷人,立马把你送公安局吃枪子去,听明白了吗?说,你半夜去你兄弟媳妇家是我教导的你,还是你自己一时色迷心窍,稀里糊涂去的?”
麻子这话带有很明显的诱导意味,即使个傻子也能明白呀。
李山子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时候了若再坚持说麻子的坏话,肯定会去吃枪子。
于是瘫坐在那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他去三山家没任何人指示,是他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云云。
麻子又问:“那你先前咋说我传话让你去的?”
李山子忙说自己胡咧咧,压根没有的事,就是想推脱责任。
麻子又问三山媳妇到底跟他说没说过让他传话给李山子的事?其实这话早在进屋的时候就澄清了,三山媳妇坚决否认,又顺势痛骂了李山子一顿,以表清白。
接着,我又简单解释了我抓奸的经过,大意是,我自担任生产队副队长后,感觉责任重大,为了兄弟爷们能安居乐业,所以每晚都会出来绕村子里巡防几趟,今晚上我照例巡防,在一个胡同口里隐约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溜墙根跑,我顿起警惕,便悄悄跟在他后面,看到底是不是小偷,就这么的一路跟踪到李三山家院门口,发现那个人影推门进去了,立马感觉不好,遂从路边捡了根棍子,大吼着就冲进了三山家……
这谎撒的既圆满又崇高,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夸奖和赞扬。
王凤兰也颇为满意,最后宣布:鉴于李山子一贯有不文明的行为,本该押送公安机关法办,但村里本着“治病救人,以观后效”的原则,暂不送司法机关,留在村里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劳动改造!
对这个决定,村里有人提出了不同看法,说他若再不老实呢,俺们可都是有老婆孩子的,别让这东西再祸害咱,这一意见也得到了全体大姑娘小媳妇的支持和拥护。
王凤兰就耐心解释劝说,并让全村老少爷们密切监视他,若发现他还死不改悔,立马送公安局去。
李山子也痛哭流涕地赌咒发誓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绝不敢再干出丧尽天良的事。
三麻子也出来打圆场,说都一个村住着,他弟弟李三山刚死没多久,看在他的份上咱也不能赶尽杀绝,以后他若表现好了,咱们大伙也可以给他介绍个媳妇,那样他会感恩戴德咱老少爷们一辈子。
李山子一听三麻子这么说,感动的大哭不止,连连猛抽自己的耳光,那情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软了。
当然,麻子只不过说的是场面话,李山子已经彻底臭大街了,即使他以后表现的再好,也铁定不会有哪个大姑娘小媳妇愿意嫁他,丢不起那脸呀,就是五六十岁的老娘们也不会正眼瞧他的。
就这么的,这场由三麻子精心设计的闹剧圆满收场了。
三山媳妇因为半夜被她大伯哥破门,坏了名声,也不敢再向我逼亲了。
我大松了口气,只等日子一长,就准备让三麻子托人去宝林媳妇那儿提亲,成就好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王宝林死后三个月,我让麻子刚托王凤兰要去宝林媳妇那儿提亲,没想到王凤兰的儿子虎子在部队上因公牺牲了。
这一噩耗,把她彻底击垮,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便跟县武装部的同志坐火车赶往了千里之外的部队驻地。
这下,我和宝林媳妇的亲事提不成了,我俩商量一顿,觉的也不差这几天了,等王凤兰从部队上回来,过些日子她心情平复下来再说也不晚。
然而,三麻子却透露了一个警告:王凤兰儿子没了,她以后也无依无靠了,你和她的事应该还会死灰复燃吧。
啥,啥?我听他这么一说,懵了,随即连摇头说不可能,她都知道了我和宝林媳妇的事了,还能回过头来跟我?那不瞎胡闹吗,这与她的身份不相符的。她若不去提亲,咱另找人提也行,比如你,或者村里的某个人都行。
三麻子冷哼一声,说她的身份可以不相符,但她的性格和这事是相符的,在这村里谁说了算?她得不到的,别人能得到吗?这不是三把韭菜两把葱,不是粮食不是房子,是关系到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况且你们有过肌肤之亲,她还为此打掉了孩子,你说她能算完吗?特么你小子先给我老实点吧,别鼓捣出事来,那可是要人命的事。
麻子这么一分析,我也傻了,想了想,不服气地道:“这都啥社会了,她敢干涉别人的婚姻自由?她若那样,气火了我去公社告她去,我就不信上面不主持公道。”
麻子听完笑了,是苦笑,他叹了口气,说那正好,人家把咱老底子一调查,咱特娘的死的更快,你有本事告去吧。
这话又戳中了我们的死穴,我不吭声了,但又一想,我也不敢跟王凤兰成亲呀,若跟她的话,宝林媳妇也不会罢休,要知道女人急了是没理智的,啥事都能干出来,若到时把我们合谋害死她丈夫的事一抖搂,啥特娘的都完了。
唉,那个啥二杆子虎子呀,你小子早不死晚不死,咋恰恰这时候死呀,真是害死个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