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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局要我去?啥意思?我也不认识他们呀。
而三麻子一听大喜,忙冲那人道:“同志,劳动局没叫我去吗?”
年轻男子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笑道:“老同志,让您去干啥?”
麻子道:“安排工作呀,我才六十来岁,给单位啥的看个门没问题,发挥余热嘛,你说是不?”
年轻男子忍不住又笑了,说领导还真没让您去,这样吧,等我回去把您老的意见汇报给领导,行吧?
麻子连摇头,说干脆我和郭子一块去,到了那儿我毛遂自荐。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要给我安排工作呀。显然,小鹅为我们出了大力,而这更让我心怀不安。
我和麻子跟着那人来到县劳动局,这儿也是一个院子,几排平房。也没有门卫,只有一个传达室,一老头戴着老花镜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报纸。
在那年轻人的引领下,我们来到第二排第二个房间门口,门边钉着一个木牌,上写:副局长办公室。
那年轻人先进去,稍后出来招呼我们进了屋。
一个四十多岁的,穿着中山服的矮胖男子见我们进来,忙起身招呼到排椅上坐下,年轻人给我们沏了茶,出去了。
中年男子自我介绍姓鲁,简单问了我的经历,就拿出一沓子印着字的纸张,一页一页地让我填名字。
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经过领导研究,暂派你去人民饭馆当面点师,这工作能干了吧?张县长说你当过兵,和面做馒头啥的有一手。
没一手也得干呀,人家能留咱,能给个工作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就是去掏粪也在所不辞。
麻子在一边听了,表示自己也要参加工作,说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闲着难受死了,就是不给工资,也有责任有义务为建设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鲁副局长哈哈大笑,说老同志精神可嘉,但我们只有一个名额呀,您老还是在家颐养天年吧,实在闲的难受出来溜达溜达就行。
麻子不知是上了哪根筋,扭着梗非要义务劳动,并且自己物色好了单位:人民饭馆。
说去少个水炉也行,不要工资,也不要名额,完全义务。
鲁局长被他的精神所感动,终于答应了他的要求。
事情定下来后,鲁局长就让那个年轻人去饭馆叫马馆长来,准备介绍领人。
麻子自告奋勇,说领啥呀,我们知道那地方,还在那吃过饭呢,直接去就行,领导们大忙忙的,不耽误你们宝贵时间。
把个鲁局长乐的,连夸老同志不愧是老革命,行事风格干脆利索,值得敬佩和学习。
我们拿了介绍信从劳动局出来,麻子得意洋洋地冲我道:“小子,现在满意了吧?工作有了,媳妇也将会有的,凭你这工人的身份,娶个乡下大姑娘都没问题,保证说媒的踩平门槛。”
我心里也有些高兴,但嘴上却提醒他道:“三爷,既然小鹅为咱出了这么大力,才可不能给人家惹祸,要不猪狗不如。”
这话一语双关,麻子自然听的出,瞪眼骂道:“你特娘的,你以为老子愿意作吗?老子作的是前途和命运,也就是说在和命运抗争,要不咱个盲流逃犯能熬成城里人吗?不过现在不用再作了,有吃有喝地,下一步就是享受了。”
麻子说的还挺有道理,但愿他从此别再折腾了,我们也能过上清闲舒适的日子。
人民饭馆跟劳动局只隔着两条街,没多大会儿就到了。
其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左右吧,还不到中午吃饭时间,饭馆里很冷清,一位头戴白帽,身穿白衣的妇女正在大堂里用抹布擦拭桌凳。
见我们进来,问是吃饭的吗,等会吧,包子米饭馒头的还没蒸好。
麻子说不是,是来上班的。
那妇女一听极为诧异,打量了我们一眼,以为麻子在跟她开玩笑或精神有问题呢。
我遂从兜里掏出介绍信,问马馆长在不?她从意识到可能是真来问事的,说在后厨正忙着呢,我领你们去找。
穿过大堂,进了后门,那妇女就径直粗声大嗓地地吆喝起来:“马姐,有人来找你……”
嚷着就拐进了走廊一间冒着热气的房门。
稍倾,马玉香戴着白帽,穿着白大褂就跑了出来,一看见我们,哈哈大笑,说一老头一汉子,我一猜就是你们呢,果不其然。走,办公室坐去。
麻子随口道:“领导毕竟是领导呀,脑子就是好使,而且还亲临一线,跟广大职工同甘共苦的,真不愧为是党的好干部呀……”
我靠,还广大呢,这饭馆总共也只不过四五个人。麻子这嘴皮子,哄死人不偿命。
进了走廊对面一间屋,这儿靠窗对头排着两张简易办公桌,桌子上放着一个算盘和一堆本子书啥的,很凌乱。
显然不是她一个人的屋,对桌应该还有个会计,不过不在。
马玉香招呼着我们在墙边的排椅上坐下,又忙着倒水。
麻子说不用这么客气了马馆长,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你手下的兵了。
马玉香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呵呵笑着道:“胡叔,您老革命了,我们给你当兵才是……”
麻子说这不是开玩笑,是真事,红头文件都下来了。说着从我手里拿过介绍信,递向了马玉香。
马玉香一愣,眨着眼咧了咧嘴,惊喜地:“真的?”
接过介绍信仔细瞅了瞅,脸上就露出了敬慕的神情,她并不是敬慕我们,而是仰慕小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我们在城里安排了工作,这得多大的关系呀,比亲爹亲兄弟还要铁的。
马玉香激动起来,表示一定照顾好我们,绝不辜负领导对她的期望和信任。
麻子见此,也忙表示坚决服从马馆长的安排,要干啥就干啥,郭子下后厨,他义务烧水炉,不拿国家一分钱工资。
马玉香正色道:“不行,胡叔,郭德金同志是扛过枪,吃过糠,穿过黄军装的复员军人,哪能让他下厨房?正好我们这儿还缺个副馆长,他也有文化,政治觉悟又高,就这么办,我说了算!”
啥,啥?眨眼我就当上国家干部了?我娘,这做梦都想不到呀,而且三麻子也都没敢想。
我刚要谢绝,三麻子却刷地伸出了大拇指,冲马玉香道:“马馆长,你真是厉害呀,我们都还没好意思说,你就瞬间领会了上级领导的意图,这样的好同志,没前途谁信?放心,等过些日子,我就向县领导往上推荐你,提拔到更高的工作岗位人发挥才能,为人民服务!”
三麻子呀,三麻子,你这是撺掇死鬼上树呀。这是啥年代你不知道吗,还以为是解放前?
我连忙朝他丢眼色,别乱说。
而马玉香一听,恣的眼都眯成了两条缝,咧嘴谦虚道:“胡叔,您老过奖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嘛,我离党的要求还有差距,不过我会尽力更快更好的提高素质和觉悟,谢谢您老!”
就这么的,我就成了人民饭馆的副馆长,跟马玉香一个办公室,那会计则搬到了另一间屋。
三麻子呢,如愿以偿烧起了水炉。但不是义务,而是每月领十块钱的工资。这钱从哪儿出?马玉香没说,后来才得知,她是从支边的丈夫每月汇来的钱里挪出的。可见这女人为了巴结我们,是下了多大的血本和心思。
住房呢?马玉香也给我们安排了,就是暂住在她家,说她丈夫整年回不来,我们在这住着还热闹,平常互相学习探讨工作上的事也方便。
这娘们,是想紧抱着我们这棵大树不放呢。
对于她的安排,正中麻子下怀,而我知道麻子内心的龌龊,担心他对他不轨,就有点不乐意,说最好能个地方住下,也算有个自己的家,理由不言自明,那就是好讨个媳妇。
连家都没有的话,人家女人谁跟你呀,跟了住大街上?
麻子见我这么说,也只好随和。马玉香哈哈大笑,说这不耽误,等过些日子慢慢给我们找,保证耽误不了你讨媳妇的事。
安顿下来后,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相对平静和愉快。三人同时上班下班,处的那是相当的融洽。
马玉香俩孩子呢,对我们也很亲热,一口一个叔叔、爷爷的,跟一家子似的。
当然,麻子也老实了许多,不再偷眼占马玉香的便宜,也不议论马玉香大奶啥的。看似立地成佛了。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天气越来越热,突然有一天,我们正在上着班,两个头戴大盖帽,穿着白褂子、蓝裤子的公安人员来到饭店,表情凝重地告诉了她个消息:她的丈夫刘立功牺牲了。
我靠,一下子,我懵掉了,站在那儿脑袋一片空白。紧张地看着马玉香。
她乍一听,脸色大变,脸皮急抖了几下,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刚要咧嘴嚎哭,可又硬抹了下脸,颤声问道:“同志,他是怎么牺牲的,是因公牺牲吗?”
在得到正确的答案后,她不哭反硬是勉强咧了咧嘴,点头道:“好,我为老刘同志的牺牲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他早把一切都献给了党,献给了国家,我理解他!”
这话,我咋听着这么别扭呀。一个女人,丈夫突然死了,那等同于天塌下来了呀,不悲痛谁信?可马玉香的表现令我肃然起敬的同时,心里也冒出了一股寒意,这女人,太会装了,装的不近人情。
当天下午,马玉香带着俩孩子,在县领导和公安员的陪护下,坐车去了大西北,参加丈夫的追悼会去了。
她一走,麻子就来了精神头,晚上就着从饭馆偷带回来的一纸包猪头肉,喝了半斤烧酒,就哼起了小曲。
我烦呀,人家男人死了,而且对咱有这么大的恩,你老东西不悲痛可怜也就罢了,咋还幸灾乐祸起来了?有点人性好不?
对于我的白眼,麻子不屑一顾,得意洋洋地道:“小子,天意啊,这家很快就是咱的了,不,准确地说是你的,那个旁娘们是你的,俩孩子也是你的,这回特娘的,有工作、有住房,有老婆有孩子的,咱可就真成了国家人了……”
啥,啥?人家刚死了男人,就打起她的主意了?你狗日的还有点良心没?
我不愿看他那卑鄙的丑态,甩手回了屋,躺在炕上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仔细想想,麻子说的似乎也有道理,马玉香没了男人,我又是个光棍,一个屋住着,一个办公室呆着,想不做梦都难。
可人家不一定愿意呢,尤其是刚死了男人,烈士家属,上边重视着呢,我可不敢在虎口里拔牙。
小鹅那边呢,自从我们到饭馆上班后,跟她只见了一次面,而且还是她过生日,叫到她家里吃了顿饭。
我和她也没啥可聊的,共同语言没有了,以前的事也不能提,在一起多是沉闷,还不如少碰面好呢。
所以我除了上下班,尽量不去接触外面的人。
不过后来得知,我不是正式工,而是临时工,下后厨的。马玉香应该也明白,只是她为了巴结小鹅,才胡乱给我按了个副馆长的头衔。工作呢,她自己都亲手干,我自然也闲不着,饭馆里里外外的,都的上手。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马玉香领着孩子回来了。她丈夫的尸体永远埋在大西北革命烈士陵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