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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把三只狼用绳子挨着栓了,发到肩上,前一后二,试了试能有一百三四十斤重,这些猎物估计全村每户能分到一大黑碗肉吧,老少爷们不乐颠才怪。
我心里激动着,扛着三只死狼,牵着赖子媳妇的手就往山下走去。
这石嘴子山方圆五六十里地,我们的位置在大山的腹地,其时已是后半夜了,估计出了山,天也就亮了。
我借着夜眼,拉着赖子媳妇跌跌撞撞,小心翼翼地出了林子,下到山坳里,便沿着谷底小道往黑黝黝的山外走去。
两人刚走了不到半里路,忽听两侧山顶传来一阵凄厉而悠长的狼嚎声。
我心猛地一颤,忙抬头往上张望,山顶怪石嶙峋,山坡树林茂密,却不见狼的任何踪影。
我心暗暗提了起来,又一想,可能是正常现象吧,山区黑夜狼嚎,见怪不怪。
我安慰着自己,拽着赖子媳妇就加快了脚步。
突然,她惊叫一声,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惊悚地:“鸡蛋,咋,咋那么些通红的鸡蛋?”
我忙遁声四望,脑袋轰的一炸,懵了。
只见两侧山坡,身后谷底,前面溪水边,无数只狗一样的饿狼瞪着大眼,在慢慢向这儿靠拢。
我娘,完了,完了,咋这么多?前后左右起码有二三十只狼吧?显然,它们是被那几只逃走的狼叫来复仇的。
咋办?这次,绝不敢呆在包围圈中等死了,赶紧逃吧!
当然,说逃只是奢望,四面包围,你除非会上天入地,有孙猴子那种本事。
我没,但也不能等死呀。
遂扔了死狼,蹲身急急从地上摸了几块石头,往兜里揣了几块,双手各攥一块,冲赖子媳妇道:“走,上去!”
“上,上……哪?”她早已吓的浑身乱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不敢跟她磨叽,用胳膊夹着她的手,望着左侧山坡上的一片树林就急急跑去。
而那群饿狼见我急动,也不再矜持谨慎,呼呼地往这儿奔来。
“呀!!!”我大吼着朝后面的狼群嗖地飞出一块石头,啪地击在了山体上,溅起一团火星,一下子把群狼惊住,我们趁机逃进了林子。
林子树木稀疏,且多是黑松树,这种树木即使长个百儿八十年的也长不太高,多有三五米,再往上就经不住人的体重了,想避群狼是不可能的。
急慌中,我发现了林子边缘有一棵刺槐,黑碗粗细,有十多米高。
心里狂喜,拽着赖子媳妇跑过去,先飞身窜上抱住树干,而后腿夹住,斜身冲她道:“伸手,快点!”
赖子媳妇从没爬过树啊,忙伸出胳膊抓住,因为身子太重,我悬在半空又用不上力气,猛拉,竟险些把我拽下去。
我惊出一身冷汗,忙撒手,她一屁股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惊叫。
这特娘的坏了。
我见四面八方的狼群慢慢向这儿聚拢来,急中生智,大吼了两声,暂时斥停了它们的脚步,从树上下来,背起她,让她紧紧揽住我的脖子,便呼哧着抱住树干奋力往树上爬去。
背上陡增一百多斤,这在平路上还行,爬树就难了,要费好几倍的力气。
好在我从小野惯了,又有副舵主加身,屁股后还有狼,所以硬咬着牙,把身子紧紧贴住树干,也不管树上的荆棘的刺挠,一气上到了六七米高的树桠上,低头看看狼群还没围聚过来,这才松了口气,把赖子媳妇安顿到一个三角杈上。
不料,她屁股刚一触枝桠,嗷的一声差点一头栽下去,幸亏我眼疾手快,死死抓住了她:“咋的了……”
“我,扎蒺藜了。”她有些恐慌,也有些害羞。
我晕,那肯定是先前一腚坐在地上受的伤。
这咋办?我看看群狼已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树底,一时半会还没危险,便道:“你别动,脱了,我帮你捏出来。”
她一听,有些犹疑,可,跟狼对峙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去的,不到天明它们是不会走的,只这么站在树桠上,时间长了,腿软手乏的一不小心栽下去就完了。
我火了:“你磨叽啥,抱着树干,我来!”
说着,揽腰解开她的裤带,轻轻把裤子褪到了腿弯处,因为天黑,也因为夜眼,我面前霎时雪白一片,视觉冲击力激的我心里一颤,忍不住抓了她的大腿一把。
“真好……”我禁不住赞叹了一句。
“都啥时候了,你还逗玩,快点,我站不住了。”她娇嗔又羞涩地道。
我遂认真地伸手寻着她屁股上的黑点,一个个拔出了七八根蒺藜,抹掉血渍,又用手细按着,问道:“还痛不?”
她说不痛了,也就是一个不剩地全拔了。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坏心思,道:“你抱着树干别到,我试试你还痛不。”
说着就想站起脱裤子,不料脚下一滑,哧溜一下脚踩空,竟差点掉下去,忙一把死死抱住树桠,翻身坐正,惊出了一头大汗。我娘,真是作死的节奏呀,我暗暗后怕。
而她背对着我不知咋回事呀,问道:“咋的了?”
我沮丧地道:“没咋,好了,别动,我给你穿上。”
有了刚才的教训,我也不敢放肆了,抓了一把她的屁股,揽腰给她系上了裤带,伺候着坐到三角树杈上,再低头往树下看去,树底下竟空空如也,那些饿狼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谢天谢地,总算躲过了一劫。
但天还没亮,我们也不敢下去啊,万一那些东西躲在某个地方或突然又聚来,我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这样跟猴子似的在树上一直呆到天色大亮,看看快出太阳了,我仍不敢贸然下去,就猛晃了几下树枝,又从兜里摸出块石头,朝林子里的灌木丛扔去,石块嘁哩喀喳一阵响,几片灌木枝叶飞起,却没发现有狼出没。
好了,它们应该都跑没影了,太阳出来山里就会有人来,或砍柴或打猎或挖野菜啥的,就不用怕了。
我背着赖子媳妇从树上爬下来,转头又往四周瞅了瞅,确定平安无事,这才伸了伸懒腰,牵着手往山谷里走去。
一晚有惊无险,又打了三只狼,还算值了。
只是,令我懵逼的是,当下到山谷,却不见了那三条死狼,连拴它们的绳子都没了,周边地上出了一些污秽的狼毛外,一干二净。
显然,饥饿的狼们连它们的同类都吞进了肚里,骨头渣都没剩。
这特娘的完了,我和赖子媳妇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半天没缓过劲来。
这该咋办?已经出来两天了,吊毛收获没有,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命,不论说给谁听也不会信呀。
我一屁股蹲在地上,抱头发起闷来,这咋回去交代?继续留在这儿打?昨晚已经领教了狼群的诡异和厉害,没死就算是万幸了,绝不能再呆在这儿喂狼。
而二赖子媳妇呢,她却不愁不忧,蹲身劝我道:“郭子,你这是干啥呀,咱也不是故意偷懒,实在打不着也别硬干,还是命要紧啊……”
废话连篇,关键是回去怎么交代,喔,带着个女人出来日捣两天,又空手回去,全村不炸了才怪呢,尤其二赖子的本家兄弟侄子,这把他们的希望灭了,跟我拼命都有可能。
更关键的是,我这一回去,就彻底臭大街了,搞破鞋,糊弄革命群众,拖农业的后腿,还特么……
不定这三批两斗,就把二赖子和牛天光他们的死因扯我头上了呢,乡民们别的本事没有,传舌道溜,想象力丰富着呢,针鼻子大的小事也能说成西瓜,苦逼的是,这些都还真是我干的呀。
我蹲在那儿抱着头越想越后怕,越想心里越没底,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的竟一屁股坐下,浑身软的没了半点力气。
赖子媳妇一见急了,连连搡我,道:“你愁啥,你愁啥,大不了咱离开这地方,跑关东去……”
啥?我心咕咚一下,惊愕地抬起头看向她。
“咋的,你不愿意吗,俺娘家村子都跑了七八个人了呢,在家缺吃少穿的,不跑等死呀,”她继续说道,“俺听说东北那地方人少地多,春天随便撒点种子,秋天粮食就能满囤,可劲吃也吃不完的……”
我靠,这倒也是个好法子呀,既然在家混不下去了,那还不如拔腿溜掉最好。
我曾听三麻子说,东北那块儿山多林子多,尤其深山老林,那是人迹罕至呀,啥兔子、狍子、野猪的,打死吃不了就埋雪地里,日子过的比神仙还快活。
我痴痴地望着赖子媳妇那大脸盘,猛然晃了晃脑袋,精神头唰地窜了上来,一个直挺站起,一把拽起她,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咱,咱特娘的闯关东去!”
我这一嗓子,把她也喊激动了,紧抓着我的胳膊连点头:“好,你到哪儿,俺就跟到哪儿,只要你别嫌弃俺就行。”
啥嫌弃,高兴还来不及呢,逃离这片穷山恶水和叼民,领着大胖媳妇去安静的地方过神仙日子,不就是我毕生的梦想吗?
于是,我赌咒发誓了一番,两人就急匆匆沿着山谷出了大山,本想直接去火车站,但一摸兜,两人竟分文没有。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了三麻子,对呀,临走管咋也的跟他说一声呀,顺便讨点路费,算是爷们一场,而这一去,估计我俩一辈子再也见不着了,不道个别,实在说不过去。
就这么地,我和赖子媳妇直奔家乡而去。
几十里路,赶到天过了晌午,已能远远望见村子了,这时候进村等同于找死。
于是,我俩就钻进路边一树林里惊天动地地热战了一番,待到天色黑严,吃了剩下的三个菜团子,才慢悠悠地出了树林,趁黑往村里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