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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为了驱跑我身上的鬼魂,要放大锅里把我蒸死。
这特娘的说的是人话吗?
我腾地火了,刚要开口,他一摆手,又道:“不是把你蒸死,是把那鬼魂蒸死,明白?”
不明白,我不死,那鬼魂在我身体里能死吗,只听说鬼魂怕桃木剑和朱砂,没听说过怕水煮的,噢,火也行,但就得和肉身一同化为灰尘。我这不还得死吗?
三麻子见我脸露瘟色,道:“就这样,你自己看着决定吧。”
“我只问你一句,我能不能被煮死?”我粗声问道。
麻子诡异地一笑:“这,就得看你小子的造化了,呵呵。”
说完,刚要伸手拿炕上的金货,突然又一蹙眉:“妈的,这上面也有阴气呀,你揣兜里,明天一块煮了。”
接着他转身去了东屋。
我心里可就乱了套了,麻子这是故意折腾我,借刀杀驴,还是真帮我驱鬼?
按常理来说,他不至于也不舍得真要害死我,毕竟我跟了他十多年了,风雨同舟的,就是块石头蛋子也有感情了。
可他为啥要煮我呢,而且还要煮个半死,那样不被沸水烫的全身起包才怪了。
我思来想去,最后暗叹一声,还是抱着向好的想法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我是绝不能去替那老头杀周乡长的。
不知不觉,我正合衣躺在炕上迷糊着,就听院门咣咣一阵响,心“嘚”的一颤,忽地坐了起来,转头透过窗户往外望去,见天已大亮。
忙拖着疲惫的身体出了屋,边往院门口走,边烦躁地问:“谁?”
外面没应,我以为他没听着,又提高声音问了一句,还是没动静。
咦,这就奇了怪了,难道一早来撞门的是条狗?还是个哑巴?
可村里只有一个瞎子,两个傻子,也没聋哑人呀。
我揣着满脑袋疑惑,过去哗啦开了门,外面却没人影。
特奶奶的,玩爷呀!
我火刺刺地一步迈了出去,顺眼往街上望去,远处,一个女人的身影匆匆而去。
我恍然大悟,这不是顺子媳妇吗?
我娘,昨晚说好的一会儿就去,她可能在家痴等了一晚不见我的人影,一大早想来这儿打听,听到我的声音,一气之下不理我了吧。
我站在门口傻愣了一会,本想不理她,自己头昏脑胀地都快下油锅了,哪有心情去哄女人呀。
可又一想,是我食言在先,她不了解内情的,去解释下,别让她失望气堵,那样我若还能熬过蒸煮这一关的话,再跟她玩也就没障碍。
我想到这儿,拔腿向前追去。
当然,在大街上我不敢喊她,也不敢追得太紧,以免被人发现弄出闲话来。
待我紧走慢走来到她家的时候,她已趴在炕上呜呜地哭成了泪人。
我忙小声小气地拍打哄着她,说昨晚上级突然来命令去抓坏人,我做为民兵队长,不得已就匆匆去了,忙了一晚上,刚回来,衣服还没脱,就听到你敲门,忙出来给你开。
我这番话因夹杂着悲哀和无奈的情绪,句句情真意切,最后竟哽咽了,趴在她背上抽泣起来。
这回,轮到她感动而安慰我了。
我们紧紧搂抱着,说了些相思之苦的话,情到浓处,我们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但一想到我身上还带着鬼气,就不敢再继续厮磨下去,遂又说了几句贴心话。
她应了,但眼里还透着些许失望。
我坏道:“别急,晚上有你求饶的时候。”
“切,”她一抿嘴,坏笑道,“谁怕谁呀,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有本事你耕我一辈子,嘻嘻。”
她说着,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我道:“我倒是想耕你一辈子,可顺子咋办?”
她一听这话,脸色立马暗淡下来,低头不吭声了。不管咋的,她跟顺子是有感情的,要不也不能风风雨雨地厮守在一起。
我见她这样,心里冒出一股失落感,但也有点庆幸,毕竟,我们还没到浓情的那种地步,只是相互需要,至于以后会咋的,谁也不知道,混一天算一天呗。
回到家里,赖子媳妇已做好了早饭,和三麻子盘腿坐在炕上正在吃。
我心里有些不悦,觉得这俩人也太不讲究了,所以我也就不客气,一屁股坐到炕沿上抄起筷子就要吃。
三麻子突然一伸筷子挡住了我:“你别动。”
我一愣:“咋的了?”
“你说咋的了?”他一瞪眼,“蒸煮之前不能进食,只准喝水。”
我靠,还有这规矩?
我只好气丢丢地把筷子哗啦往饭桌上一扔,屁股往后挪了挪,仰身倚在了墙壁上,冷眼看着这对狗男女狼吞虎咽。
赖子媳妇低着头也不吭声,只知道吃。
我乜眼盯着她那宽厚的脊背,和大如磐石的屁股,心里竟莫名的有些幸灾乐祸。
麻子自去年和她勾搭在一起,没日没夜的日捣,这都几个月了,还是没见她怀他的野种,看来麻子真的老了,这辈子绝后是不争的事实了。
想到这儿,又怨恨起麻子来,这老家伙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种不上,还不让老子种,白瞎了这块肥田,唉,真特娘的……
“你在那心思个啥?”
麻子突然一句话把我惊得“嘚”的一下子,下意识地坐直了,眨眼道:“没,没干啥呀。”
因为心虚,话就没底气。
三麻子鄙夷地撇了下嘴:“昨晚叮嘱你的事,赶紧去做,这还用我催吗?”
我想想也是,便不敢顶嘴,下炕出了屋,去灶房把那口大铁锅搬到院子里,用木棍支起来,就挑着水桶去村西头的井里挑水。
一连挑了三担,把锅倒满,又把水缸里盛满,浑身就出了一层细汗。肚子也咕噜起来。
接着就去磨屋抱柴火,刚推开屋门,突见眼前“嗖”的一闪,一条白色身影忽地从我肩上窜了出去。
我本来心不在焉,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惊得脑袋一炸,嗷的一屁股就砸在了门槛上,痛的整个身子一弹,咣的一头又扑在了地上,惨叫翻滚着坐起来用手一摸,竟满眼是血。
这特娘的,身子还没被蒸煮,头先破,看来今天真要倒霉呀。
我气呼呼地站起来,眼就盯向了墙角那堆柴火。
刚才的那个白影应该就是从那里面窜出的,特娘的,这些狐狸也忒大胆,竟在人家里按了窝。
我双拳紧握,一步抄到柴堆前,飞起一脚踹了上去,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恐惧和不满。
不料,随着柴棍咔嚓断裂的声音,一个黑色怪影“吱”的一声,凄叫着从里面窜出,飞身扑咚地扑到了我的脸上。
我猝不及防,嗷的一声仰面跌了出去,大叫着用双手急急撕扯那黏在脸上的黑影。
那家伙可能是被我搞的它妻离子散而怒火中烧,不但四爪拼命在我脸上硬挠,尖利的长嘴也一口咬住了我的鼻子。
我早已惊了个半死,只觉鼻尖一阵刺痛,嗷的一声惨吼,黑影就被甩到了墙上,“啪”的一声脆响,那东西从壁上弹落在地,连连抽搐了几下,四脚朝天不动了。
这时,屋里的三麻子听到动静,也让赖子媳妇过来查问。
我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愿理她,用手一摸鼻子,满眼是血,把她吓的惊叫着跑了出去:“胡大哥,胡大哥,郭子出血啦……”
你娘,出血是小事,接下来的蒸煮才要命啊。
我冷哼一声,只觉鼻尖一痒,不由奋力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不料,这喷嚏喷出来的不是鼻涕,而是血,那血道似一股喷泉,哧的一下喷出三四米,啪的砸到门上,溅起一片血雾。
我一下子愣了,这,这……难道血管被那畜生咬破了?
眼看着血道喷涌不止,我心里早没了怒气和怨气,转瞬而至的是恐惧和惊悚,忙捂着鼻子大叫着:“三爷,三爷……”
一个飞窜出了磨屋,脚下一颤,咕咚一头扑在地上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连连咒骂,因声音太小,也听不清骂的啥。
忽然,一个黑影就钻到了我的身体里,我刚一愣怔,只听胸腔里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嚎,好似五府六脏都要裂开了,那种剧痛,空前绝后,无以复加。
显然,那黑狐和老头的鬼魂在我身体里为挣地盘和控制权,血拼开了。
我惨叫在地上连连翻滚,拼命嘶喊:“三爷,三爷救我呀……”
我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现在最有希望能救我的就是三麻子了。
可我万没想到的是,迷蒙中,只见三麻子站在一边,倒背着手冷眼看着我,一动不动。
啥,啥?我草你死麻子八辈祖宗呀,你狗日的是真懵了,还是见死不救呀,老子不就是摸了你女人几下吗,毛都没见着,你就起了杀心了?
我嘴上凄厉地哭喊着,心里却把死麻子祖宗八代咒了个遍,三喊两喊,三咒两咒,身体就感觉轻飘飘地腾空了,好似在半空中飞,晕晕的,有些惬意,突然身子猛一哆嗦,四肢一展,嘎的一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