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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科长得意地点了点头:“借叔吉言,争取马到成功,人和货物一网打尽!”
说完一挥手,带着我们往卡子口走去。
我搀扶着三麻子故意落在后面,边走边低声问道:“三爷,咱,真的要帮他们打共军?不能呀,国军很快就要完蛋了,咱……”
麻子用胳膊肘猛一拐我:“你以为三爷我傻吗,先保住命再说。”
“那,那咱也不能做这种砍头的事呀。”我呜噜道。
三麻子长叹了口气:“事不由人啊……”
我靠,也就是说,他真要只顾眼前活命,不计后果了。
可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也只能随波逐流,见风使舵了。
我们来到卡子口,几个便衣忙翘起栏杆放我们进入。
胡科长冲便衣们道:“兄弟们,我再重复一遍,今天货物上船的时候,每一件东西都要过五遍手,不许漏掉任何可疑之物,谁特么干疏忽,老子立马砍了他的狗头,听明白了吧?”
众人齐声道:“明白了!”
胡科长满意地点了下头:“一旦发现刻意货物,连人一块拿下,绝不能让他们有喘气的机会。”
众人又应了一声。
这时,国军的一支队伍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一军官和胡科长嘀咕了几句,把队伍分散到了卡子口两侧。
我望见其他国军也都在码头广场四周布设开来,这气氛,真有瓮中捉鳖的架势。
其时,天色已大亮,码头外的大门口陆续有货物往这运来。
这都是码头仓库的东西,是货商提前储藏在这儿的,搬运的也都是码头工人。
运输工具是地排车,两三个人一辆,排了一长溜。
他们还没到卡子口,就被国军和便衣吆喝住围了上去。
接着就是卸车挨个包裹检查。
因为货物太多,还要过五关,速度自然就慢,眯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攒动的人头。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便转身往海岸望去。
高大的邮轮矗在那儿像座山似的,我数了数,共有三层。
船舷边,站了不少金发碧眼的男女,叽叽喳喳的往这儿看热闹。
也有船员水手啥的在船上船下忙活着。
而这边,经过一番折腾,货物开始了重新打包,并一车车地通过卡子口往邮轮上运去。
胡科长和三麻子站在一边,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陆续运进来的货物,却始终一声不吭。
渐渐地,大宗货物已通过检查运上了邮轮,但却始终没发现有传说中的黄金出现。
这时,邮轮那边走来一个高大的白人,这人年龄大约有四十多岁,稀疏的黄毛乱蓬蓬的,胡子却很浓密,几乎占了大半个脸,蓝眼珠,酒糟鼻子高高的,很惹眼。
“哈喽!”酒糟鼻冲着我们打了声招呼,问道,“啤酒,青岛啤酒的来了没有?我们的乘客都在等着呢。”
我靠,还会说中文?看来他在中国地盘上混了有几年了吧。
胡科长并不理他,转而对三麻子低声道:“叔,你看今天……”
显然,他对没查到那批黄金而有些焦急了。
三麻子信心十足地道:“别急,不论从天象还是地理风水方位上看,黄金一定会出现。”
胡科长只好点了下头,又把目光望向了码头入口的大门处。
隐隐地,我听见一阵隆隆的马达声由远而近,大门口处,驶进来一辆大卡车。
卡车上装载着一堆高高的木桶,这应该就是酒糟鼻盼望的啤酒桶吧。
果然,酒糟鼻望见卡车驶来,兴奋的扬手直呼:“哈喽,啤酒,啤酒,青岛啤酒,OK……”
胡科长一蹙眉,冲便衣们道:“截下,挨个检查!”
那装载啤酒的卡车刚驶到卡子口外,几十个便衣和全副武装的国军就围了上去,大声呵斥着几个装卸工打开车板,竖起桥板,把八个滚圆的橡木桶一一滚到了地上。
胡科长冲我和三麻子一挥手:“走,过去看看!”
掀起栏杆就大步走了过去。
一群便衣围着木桶转来转去却无从下手,一便衣小头目抬腿踢了一下木桶,吼道:“打开检查!”
一工人双手一摊:“老总,这,这里面都是啤酒啊,没法开……”
胡科长一步挤上前,也不说话,围着几个啤酒桶就转悠起来。
突然,他一指最中间的那个桶:“把这个给我打开!”
“老总……”
那工人刚要再‘无奈’,胡科长猛地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的那工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开!”胡科长又狂吼了一声。
两个便衣应声从腰里掏出尖刀,对着木桶就竭力剔钻起来。
“锤子,特么都是棒槌吗?”胡科长显得有些激动,大骂不停。
有人窜进驾驶室,从工具箱里拿来一根凿子和手锤,在木桶上叮叮当当地就凿了起来。
几个工人昏了,扎撒着手连连苦求:“长官,长官,不能这样啊,一开封就没人要了呀……”
这时,那个站在卡子口里的酒糟鼻子也急了,大声吼着:“NO!NO!野蛮的不要,我要抗议,这是大英帝国的货物,你们无权搜查……”他急步冲了过来,挥手乱吼“你们不能这样,啤酒的新鲜,我们的抗议!”
嚷着就要阻止便衣,胡科长冲喽啰们一瞪眼:“都特么死了吗?”
众喽啰哄的一下扑上来,死死擒住酒糟鼻的胳膊,拼命往后拖。
他们不敢对外国人动粗,但阻止他是没问题的。
在一片喊叫声中,木桶也被凿了个小洞,几欲破碎。
胡科长一把夺过便衣手里的尖刀,对准那洞眼啪的扎了进去,嗞嗞的泡沫从刀刃出不停地往外冒。
显然,桶里确实是啤酒。
胡科长把尖刀往外一抽,只听“哧”的一声响,一股水雾喷涌而出,“噗”的击了他一脸。
他啊的一声惊叫,狼狈地用手急抹脸。
喽啰们也忙用上来替他拍打身上的水渍,还有更体贴的掏出白手帕擦他脖子上的啤酒泡沫。
而几个工人则急叫着用手捂住桶的孔眼,急三火四地用木塞堵。
那个被擒的酒糟鼻子也大喊大叫起来,什么野蛮了,要抗议了,等等,脸色也气成了猪肝色。
这时,登船的旅客也被一队国军逼在了大门口处,有人举臂发出了抗议。
胡科长也不敢放肆了,既然不能开桶检查,那就用磅秤称重。
一声令下,几个便衣从码头边的屋子里抬来一座磅秤,吆三喝六地开始挨个称起重量来。
我不由暗暗叫绝,因为木桶是一样大的,桶内啤酒的重量也是想等的,若里面有猫腻,一下就能测出来,哪怕相差个三两斤,他们也会立马破桶检查。
但随着有人把木桶的重量一一报出来,胡科长傻眼了,因为八个木桶的斤两竟几乎一致,最大相差个二三两。
也就是说,里面绝对是藏不下黄金的。
那个酒糟鼻又喊了起来,大门口的旅客也骚动了。
胡科长皱着眉头,脸皮急抖了几下,气急败坏地一挥手:“放了!”
喽啰们便自动退后,几个工人奋力又把木桶滚上了卡车,随着一声轰鸣,卡车穿过卡子口,缓缓驶到了海岸边的邮轮下,开始装船。
那酒糟鼻也气哼哼地甩着膀子朝那边奔去。
接下来,就是检查旅客随身携带的包裹了。
胡科长把三麻子悄悄拉到一边,嘀咕道:“叔,咋没发现那批货?”
三麻子道:“你不是说船上有咱们的人吗?问问他不就一切大白了?”
胡科长为难地一咧嘴:“我也不知那人是谁呀,上面为了保密起见,没说那人叫啥名字,只命令若在码头查不到的话,再上船跟那个人对接暗号。”
“噢,这样啊。”三麻子抬手摸了下嘴巴上的白胡子,“那先看看吧,只要咱有人,就不愁查不到那批货。”
“只有这样了。”胡科长暗暗捏了下拳头,转身又走向卡子口。
上船的旅客人不太多,老人妇孺占了大半,手提肩扛,闹嚷嚷的。
几十个便衣不停地呵斥着他们,尽职尽责地检查了每一位进关的人,身上从头到脚也摸了数遍,除了从他(她)们包裹或兜里搜出少许金条,金项链啥的,其他再吊毛没发现。
看着旅客们一个个从我们身边走过,胡科长的脸色愈来愈凝重,最后竟变成了土黑色。
等最后一位旅客过了关,胡科长眉头已拧成了一个疙瘩。
三麻子安慰道:“贤侄,不要灰心,咱的人在船上,只要船上真有货,咱特么的就一定能查到!”
“上船!”胡科长仰头望了眼挂在中天的太阳,咬牙发出了命令。
今天若查不到黄金,他是很难向南京方面交代的。
十几个便衣齐应一声,跟着胡科长就急急往邮轮奔去。
我搀扶着三麻子也紧跟。
边走,他边低声道:“小子,咱的小命有希望了。”
啥?上了船等同于进了牢呀,想跑都没地儿跑,人家不更逮容易的?
我不明白三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有稀里糊涂地跟着混了。
胡科长带着十几个头戴礼帽,身着黑衣,腰间别着盒子枪的军统特务匆匆奔到船梯下,抬步就往上冲去。
站在船梯两侧的检票员一看急了,忙张手阻拦,要票。
胡科长气吼吼地一下把他们推开:“要你奶奶个头!”
大步上了邮轮,我们也蜂拥而上,把俩船员搞的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再执着了。
上了船,三麻子拽着我紧赶几步,跟到了胡科长身后,想看他用啥暗号跟某位船员对接。
但我们沿着船廊一路急走到船头,也没碰见任何一个船员。
胡科长转头回望,把三麻子拉到一边,道出了接头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