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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两根指头被生生捏碎,痛的是浑身哆嗦,汗珠子直滚,脸都扭曲了,但因嘴被枕巾塞住,只呜噜却叫不出声。
十指连心啊,不昏死就不错了。
三麻子见他服了软,遂冲我道:“把他枕巾撕出来!”
我一把把他嘴里的枕巾扯出来,他啊地呼出一股血雾,牙齿碰的嘚嘚直响。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若不是我控制着他,早一头扑地上成滩呢了。
“说吧,从你们劫黄金开始,一直到现在……”三麻子眯眼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为啥这儿没人了?”
掌柜的哆嗦着摇头:“长官,你说的啥?我听不明白呀,我……”
三麻子唰地举手制止了他的话,微微一笑,瞥了我一眼:“再从捏碎两根,从根部折断,撕下来。”
话语平静,态度温和,但字字惊悚。
我握着老虎钳刚要下手,掌柜的嗷的一声,连嚷:“我说,我说……”
麻子,怪不得你说他是软骨头呢,还真没看错人。
掌柜的说他只是个外围小人物,地下党劫黄金的事他从报纸上看到过,至于组织者是谁,黄金藏哪儿了,他一概不知。
他的任务就是在这客栈里接待神秘人物的来往,这几天因为风声紧,上级党组织也格外谨慎起来,没有人来住店和接头了,他也感觉到大势不妙,可又走不脱。一是没上级的命令,更主要的是外面有军统的严密监视……
三麻子听了,眯眼沉吟了一会,又问道:“他们来的都是什么人,名字,年龄,长相,职务。”
掌柜的忙摇头:“长官,这些我都不知道呀,他们不说,我也不敢问……”
“什么?”三麻子一瞪眼,抬头冲我道,“掐手指!”
这一句又惊的掌柜的哆嗦起来,捣头如蒜,说自己真不知道呀,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有个人叫“老鹰”,还有一个叫“猴子”的人,他们来都是戴礼帽或草帽,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啥模样。
如果掌柜的说的是实话,那他真是地下党外围的一个小喽啰,或许连小喽啰都不是,最多算是个正在考察的“临时工”和线人。
怪不得军统不拿他呢。
三麻子听了这些,表情反而激动起来,抬手冲我指了指窗口。
他这是要给外面潜伏的特务发信号了。
我遂走过去,打开窗扇,把枕巾搭在了窗户下沿。
不一会儿,忽听楼下“咣”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楼梯间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
房门旋即被撞开,几个手持短枪的便衣冲了进来。
“带走吧,”三麻子一指那跪在地上的掌柜的,起身道,“我也有情报跟胡科长汇报。”
几个便衣上来就抓掌柜的胳膊,他知道不好,连连挣扎哭喊,但被一便衣一枪把子击在鼻梁上后,便顶着满脸血污,闷哼着被拖了出去,我和三麻子也跟了出去。
其时,大约是凌晨一两点钟了吧。
我们坐着两辆汽车一路呼啸着来到了军统在青岛太平路三号总部大院里。
胡科长竟还没睡,办公室里也灯火通明的,不知他还在忙啥。
我和三麻子被领进了一个屋里先喝茶等着,掌柜的被拖进了办公室,开始了审讯。
只听见隔壁传出阵阵暴吼声和凄厉的惨叫声。显然,他们是下了死手。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个特务把我们带到了办公室里。
屋内,胡科长坐在办公桌后,一个特务在用拖把擦洗地面上的血迹,掌柜的却不见了,猜想他应该死了吧,这种外围小人物留着也没用,死了反而利索。
见我们进来,胡科长摆了摆手,让那个便衣出去了,房门也被从外面带上。
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胡科长这才舒了口气,客气地让我们坐了。并起身过来给我们倒茶水。
三麻子转头冲我道:“你死人呀,让你哥倒水吗?”
我靠,我忙站起来接胡科长的茶壶,他呵呵笑着说都是自家人,客气个啥呀。
争执一番,我抱着茶壶先给三麻子倒了,接着胡科长,最后是我。
坐下,胡科长开了口:“叔,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就有消息?”
三麻子摇了下头:“没消息。”
胡科长一愣,眼里露出了疑惑和恼怒的神色。
对于他们来说,留着客栈那个掌柜的,或许还能钓上几条雨,现在鱼钩被麻子砸断了,就等于破了军统的一个希望的泡泡,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之所以还不对我们动怒,只是其内心还想听麻子到底要干什么。
若我们狗屁价值的东西没有,翻脸是眨眼之间的事。
当然,三麻子也绝对不傻,他下意识地瞥了眼门口,探头低声对胡科长道:“贤侄,那小子只是共军的线人,没啥用处了,不过,你应该知道那批黄金的走向了吧?”
胡科长眨眨眼,道:“请说。”
于是,三麻子就把在客栈给我分析的黄金走向的意见,对胡科长重述了一遍。
胡科长越听,眼睛睁的越大,最后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一把抓住三麻子的手,问道:“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三麻子一抖脸皮:“我,不知道呀,只是推理猜测,咋的了?”
“当真?”胡科长不信任地问道。
三麻子面色严肃地道:“贤侄,咱一笔写不出俩胡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管骗谁也不会骗咱本家啊,叔精通风水八卦,《易经》啥的也通透,多年前我来过青岛,因为个人恩怨杀死了一个混子,所以多少也了解点这儿的地下官网的事,另外,最重要的是,我夜观天象,一颗金星在港口上空闪闪发亮,所以,就推算出咱们的这批黄金有可能被从海上运走。”
“噢……”胡科长若有所思地撒开了三麻子的手,坐回到椅子上,眯眼稍一沉吟,又猛抬头盯着三麻子,“叔,不瞒您说,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这批黄金很有可能就是从海上运出去。”
三麻子小眼唰的一亮:“是吗,那太好了。好!好!好!”
三麻子连声说了三个好,激动的脸都红了,喘气也急促起来。
我靠,麻子,人家争夺黄金,管你啥事呀,用的着这么兴奋了,到时别说咱吊毛捞不着,黄金一旦被你这个‘贤侄’得手,咱很可能就跟着那掌柜的走了呀。
胡科长见三麻子情绪激动,便把得到的情报透露了出来。
原来,一艘叫“玛利亚娜”的某国邮轮前几天从港口启航,经上海,今晚已到达了青岛港,准备卸装完货物后,明天返航。
而船上有名船员是双面间谍,他得到共军的通知,说有一批货物要装上船,要他以特殊的身份,配合护送到上海,船靠岸就算完成任务。
那名双面间谍立即跟南京方面汇报了这一情况。
本来这样的情报每天都一大摞,但因青岛这边刚发生了黄金大劫案,上级领导对这消息立马敏感起来,推断共军很可能要把这批黄金偷运上船。
所以连夜指示青岛这边务必对运送上船的一切货物严格审查,一定要把黄金截下。
胡科长正在连夜秘密部署呢,三麻子又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双方不谋而合,胡科长不激动才怪了。
现在有了这么个‘半仙’,明天的任务想不成功都难。
胡科长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问三麻子能不能跟他一起,用他特殊的‘智慧’助国军一臂之力?
既然人家把底细都掏出来了,我们不去也的去呀,否则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个屋。
三麻子表示坚决服从命令,尽平生智慧帮助国军,帮助‘贤侄’立大功。
胡科长大喜,表示等反夺黄金成功后,他一定不会亏待我们。
三麻子自然是连声客气并感谢。
其时,天色已经微明了,胡科长让人催促伙夫起来做了早饭,我们吃饱喝足,到院子里集合了队伍,接着就是战前动员。
我扫了眼密密麻麻的人头,粗略估计有三十多人。
胡科长站在队伍面前讲了些为国效忠的大道理,又特别提到了纪律组织性,而后一群人分乘三辆轿车,一辆带蓬子的大卡车,出了院子,一路呼啸着向青岛小港码头驰去。
刚进了码头,我透过车窗就发现空阔的码头周边排了一队队头戴钢盔,肩背枪*的国军,他们也正在做动员,准备各负其责。现场一派肃杀气氛。
码头尽头,一艘高大的邮轮矗在那儿,一面米字大旗高挂在邮轮最上面的船桅杆上,迎风猎猎。
这应该就是胡科长说的那艘“玛利亚娜”号邮轮吧。
我们的车子呼啸着冲到码头广场的一边,停住,三十多个人争先恐后地下来,迅速排成两队。
胡科长对他们交代完任务,几十个人就匆匆往卡子口奔去。
三麻子眯眼望着这一切,转头对身边的胡科长道:“贤侄,我有预感,今天咱们的任务一定能圆满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