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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娘被我连喊带拍加猛掐,终于醒了过来。
睁眼看看我,一咧嘴又要哭,我忙吼了一声:“婶子……”
她这才强忍住了悲痛,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她们娘俩的遭遇。
原来,自去年我突然不辞而别后,娘俩都以为我会很快回来,但直到天黑还没我的踪影,急了,就到胖掌柜的那儿去打听。
而胖掌柜的也是一脸迷糊。第二天,他为了表现,就关了店门去县城里探听我的音讯。因为桂花母女跟他说我去城里买东西了。
但他在城里转悠了一天,也没看到我的踪影,倒是听说县长王大拿的老婆大花瓶和儿子失踪了。
回来后,他跟桂花娘俩反复分析了我的去向,一是很可能私自逃跑了,二是有可能在半路上被土匪啥的劫财打死或掳走入了伙。
桂花母女也分析不出个原因呀,可又找不到我,就在家里苦等,期望某一天我能再突然回来。
就这么的,秋去冬来年关过,娘俩望眼欲穿,一直没等到我的音讯。
期间,胖掌柜的又托媒婆来提了好几次,想和桂花娘早点定亲、成亲。
桂花娘则以“郭子”还没回来为由拒绝了。
半个月前,距小黄庄镇三十里外的王家楼村的地主王一刀乘马车来镇上办事,恰巧看见桂花娘俩提着一小袋面粉从粮店里出来。
王一刀一眼瞅见桂花,心就生了歹念。
便让车夫悄悄跟上,探到了桂花家的住址,回来汇报了他。
王一刀就到镇政府去打听桂花家的底细,镇里恰好有个管事的姓冯,外号叫冯老四,他家跟桂花家只隔两条胡同,因为母女都很漂亮,也就多问了邻居几句,知道桂花家里没男人,等等。
王一刀探得桂花家的底细和来路后,心下就有了把握。
先是托媒婆去提亲,自然遭到了桂花母女的坚决拒绝。
他听媒婆诉说后,冷笑了两声,当天晚上就派几个家丁装扮成土匪,闯进桂花家劫掠一光。
娘俩这下傻了,饭没的吃咋办?
没事,王一刀通过镇政府工作人员牵线,以“捐助贫困家庭”的名义,派人送来了两袋米面和一桶花生油,并给了两块大洋的慰问金。
桂花母女不知是计,对传说中的王财主感激不尽。
不料,当晚,又一拨土匪闯进家里,把王财主送的东西全部抢走。
母女俩在惊吓之余,又陷入了绝望中。
这回,王一刀王大财主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了,带着镇上的工作人员和警察等来到桂花家,先是查看了家里的情况,叹声连连,说太苦了,真是可怜呀。
接着就让家丁从随带的木箱子里拿出五十块大洋和一匹红绸缎,说是捐助给母女。
桂花娘俩一看这么多钱和布料,自然不肯接收,但在政府冯老四和几个警察的劝说下,只好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第二天,媒婆来桂花提亲了,男方就是王一刀。
娘俩大骇,这才明白上了当,边坚决拒绝,边把昨天他们给的钱和布料要退回去。
媒婆火了,说这些东西就是定亲礼,既然你们收下了,就是应允了,今天我来是跟你们商量成亲的日子的,王财主找人查了黄历,三月初二就是个好日子。赶紧在家里拾掇拾掇,准备迎亲吧。
这下娘俩更昏了,抱头哭在了一起。
哭够了,想连夜逃走,没想到出门一看,院墙外早有人蹲守在那儿了。
娘俩被软禁了,桂花想到了死,娘却舍不得,就这么胆战心惊,如坐针毡地过了七八天,王一刀就骑着马,带着花轿来抬人了。
冥冥之中,也被我稀里糊涂地撞上了。
桂花娘把来龙去脉细细讲完,又呜呜地哭成了泪人。
我听后,原本激动愤懑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事情既然到了这一地步,光狂躁是没用的,要想个办法赶紧救人啊。
救人,外部力量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镇政府和警察跟王一刀是一伙的,甚至比王一刀的狗还听话。
桂花娘呢,更是手无缚鸡之力。
唯一的希望就是我自己了。
可,王一刀是个大地主,家丁、保镖很多,我一个人是绝对斗不过他们的,弄不好连命都的搭上。
咋办?硬办!
桂花正被人抬着进狼窝呢,我不救谁救?她可是跟我有夫妻之实呀。
不敢再耽搁了,先行动,路上再想营救方案,我就不信天有绝人之路。
我想到这儿,咬牙冲正在哭泣的桂花娘道:“婶子,你放心,一切有我,特奶奶的,不就是个土财主吗,连县长我也敢杀!”
桂花娘一愣,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忙又解释道:“我是说,别说是个土财主,桂花就是被县长、省长抢去,我也能再抢回来!”
她一听我这话,眼里闪出了一丝曙光,但又旋即绝望地摇了摇头,说别去冒这个险了,咱鸡蛋碰不过石头的,万一……婶就是死了,也会愧疚一辈子的。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期望桂花能逃离魔掌。
我便不再说硬话,安慰了她一阵,从兜里掏出仅有的几块大洋硬塞给她,说我先去街上的旅店胖掌柜的那儿打听打听消息,一会就回来。
桂花娘半信半疑,反复叮嘱我千万不要鲁莽。
我满口答应着出了门,来到大街上,一路打听着往三十里外的王家楼村奔去。
我不知道王一刀家里到底是啥情况,也不知道他家周边防卫的严密程度,只有到了那儿才能揭晓,才能因地制宜的谋划出具体行动方案。
当我一路急窜,来到路人指点的那个王家楼村外时,已是下午两三点钟了。
远远地,我就望见村落里立着一座三层高的建筑,罩眼细瞅,竟是一座楼房。
我娘,这得多大的财力呀,要知道,那个年代,别说乡村,就是县城里也没三层高的楼房呀。
可见王一刀的势力是多么的雄厚牛逼,怪不得连镇长和警察都巴结他呢。
后来得知,王一刀的曾爷爷曾是清朝咸丰年代的武举人,爷爷曾是慈禧老佛爷殿前的带刀侍卫。父亲王子文在济南日伪政府当过参议。
王一刀的叔伯哥哥现在国民政府里任高官,王一刀的弟弟还是国军里的一个副师长。个个都牛逼闪闪。
最没出息的就是这个王一刀了,但他在这方圆百里的乡村地盘上也是说一不二的主。
据说他家有地千亩,小老婆也七八个,儿女二十多个。
至于佃户、长工和家里的佣人、狗腿子有多少,用脚后跟就能猜出个大概。
这样的人物,在德县近万平房公里的土地上能有几个?
也许有人会问,王一刀势力这么大,那他娶亲队伍的规模也不大呀。
娶一个不知几房的小老婆,在他眼里跟去集市上抓个猪仔差不多,用的着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去得瑟吗。那样太掉价,也会被人看不起。所以简单一点,把人抬回来就成。
我揣着一肚子气来到村口,想先进去摸摸地理情况,不料,目力所及之处,惊讶地发现王家楼大半个村子都被土墙围了起来。
那圈土墙,俗称土围子,是为了防止土匪和散兵游勇的。
这下我傻眼了。
这特娘的咋跟个小号的县城似的呀。
望着土围子上几个持枪来回走动的身影,瞅瞅大门楼下站岗的家丁,我心里渐渐绝望起来。
这森严壁垒的架势,别说我一个人,就是百儿八十个的强人好汉想攻进去都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