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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战乱四起的中原大地,偏据东海的各海岛真可谓是世外桃源一般,当然如果没有那些烦人的倭人就更好了!也怪不得每当中原天下大乱时,就有许多世家、百姓逃到东海各地避祸。
长州作为中国人眼里的日出之地之一,太阳比中原要早半个时辰升起,虽然时间还不到寅时,但是东方的天空就已经开始看到一丝明亮的蓝色显现出来,天快要亮了,又是一夜将要过去。
四月份的天说是初夏,可是早晨还有些沁凉,这时天色还有些昏暗,不过地上的人却早已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若是从高处看去就会发现这里赫然是一座正在建设中的大城。
眼前城市的面积不算小,整个城池呈不规则的长条形状,东西长五六里,南北宽三四里左右,东面的三分之一的城区连着城墙和城内的建筑基本上已经完工,而中西部的城池目前连城墙都还只建成了一半。
这里原来是长州郡原安艺地区的一处海湾,在后世的倭国这里有一座倒霉的城市叫做广岛,但是如今这里已经是东海地图上标识为长州城的郡城所在,也就是说这里是长州郡郡城所在,长州郡郡守的管禹晤便是在这座城内办公。
目前这里也是羊枯东海留守府的暂居地,所以尽管眼前这座城池还没有建好,但是在事实上已经是东海各岛的行政中心。
天色刚刚亮,长州郡守管禹晤就已经洗漱完毕,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下向着府衙走去,自从王泽在南陈建安郡遇刺后,王泽也给自己麾下的郡县以上的官员配备了护卫,万一出现倭人刺杀官员的事情就不好了。
长州郡的郡守府就在已经建好的这一片城区中,只是有些靠近正在施工的区域显得有些吵闹!这座府衙目前因为羊枯的东海留守府人员和长州郡府的文吏们共用的,所以显得有些拥挤。
“看来得让谭院长赶紧把其他的城区建起来了!这地方是越来越觉得挤了呀!”管禹晤看着本来还算宽敞的府衙有些自言自语道,如果光是长州郡的官吏们在这里办公还是比较宽敞的。
其实管禹晤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员工和老板整天呆在一个办公室工作,那么这个员工不是辞职就是早晚疯掉。
另外清朝时官场有一句话‘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管禹晤和羊枯不仅在同一座城里,还是在一个院子里,哪怕没有别的心思,这个压力也不小呀!
管禹晤刚刚走进府衙的院子,正堂的一扇大门就在‘嘎吱’声中打开了,管禹晤定睛一看竟然推门而出的那人竟然是东海留守羊枯,他吃惊道:“使君,您可是昨晚又是一夜未眠?”
羊枯推门而出就看到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长州郡守管禹晤,对于这名从小吏慢慢提拔起来的官员羊枯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于是他对管禹晤微笑点头道:“原来是文达(管禹晤字),你来的正好,正好我肚子也饿了,咱们一起到膳堂吃些粥点!”
羊枯担任东海留守后,为了提高官员们的办事效率,特地在东海各郡县的府衙都开设了膳堂,不过这些膳堂却不是免费的,只是因为有官府的补贴,里面的食物价钱比较便宜而已,好比是后世大学的食堂一般。
管禹晤被羊枯拉着只好紧跟上羊枯的脚步,他从侧面看过去明显可以看到羊枯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于是管禹晤开口劝道:“使君,如今东海各处事情虽然很多,可是身体也很重要呀,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怎么可能做好小侯爷的事情呢!”
羊枯一边走一边叹气道:“我怎么能够安心休息的下来,如今三齐的百姓源源不断的从那里运来,从年前开始到现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差的不多运来了二三十万人!这么多人的吃饭、住房还有需要分配的耕地,都要及时准备好呀!”
潍河以东聚集的那二百多万百姓中,至少有近百万人是需要重新安置的,这么大规模的安置百姓,哪怕是在后世的社会主义新中国也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更不用说在这个时候了!
因此这个大难题不仅王泽愁,远在东海的羊枯也在发愁!早在年前胶州城之战前,胶州境内的百姓就开始大撤退,撤出来的近十万名百姓被分成三四批运到东海各地,让羊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顿下了这些百姓,其中就以这长州郡安置的人口最多。
等羊枯好不容易忙完这一阵,准备过年后喘口气吧,结果这时随着王泽从青州等地撤到潍河以东的数十万百姓又被运来了不少,而且如今三齐还在每个月不断的往东海运送百姓。
这下羊枯就更忙了,像今天这样几乎一夜没睡的日子,一旬里总有那么几天。
膳堂在府衙旁边一个小跨院里,有一道门和府衙联通,里面有六开间的房子,加上东西厢房七八间,足可以容纳府衙内的两帮人马同时进餐。
虽然院子不大却是别有一番洞天,院子里几棵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树的乔木这时竟然开满了或粉或白的小花,一团团花团锦簇犹如云霞一般。
羊枯似乎有日子没来这里了,看到眼前几棵漂亮的花树凑上去好奇的看了看,于是疑惑道:“我看这树好像和以前读书时说的南朝樱花一般,真个是‘昨日雪如花,今日花如雪’呀!”
管禹晤看到羊枯正在仔细的观察那花树,于是笑道:“使君不知,这本来就是南朝历来喜植的樱花,去年樊郡守他们出使南朝,回来时从那里带回来不少树苗!另外还有不少大一些的树,郡守府院子里就栽种了十几颗樱花,只是长得不好没有开花,因此使君没有注意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棵樱花复苏的那么好!”
羊枯当然不知道这种原本产于中国的花,在后世竟然成了倭国的代表,因此他只觉得这花挺不错,似乎以后长州各地可以多种一些,然后转身就走进了膳堂。
膳堂里这时已经有几名文吏在进餐了,看到二人进来急忙起身行礼,二人也是点头示意后进入了一个包厢内。
不是二人不和下属亲近,只是二人毕竟是高官,若是他们在外面进餐每个人都要过来行礼,反而弄得大家都吃不好饭,虽然羊枯当初也说不必这么麻烦,可是架不住文吏们的热情,也只好躲避开再说。
膳堂的早点花样不算多,也就是馒头(肉包子)、炊饼(蒸卷)、油饼、油条、水煎包、花卷、豆腐脑、豆浆还有各种口味的稀饭,都是比较便宜实惠的东西。
羊枯要了份水煎包和一份豆腐脑,管禹晤则是要了份馒头和粟米甜粥,这时二人也饿了,不再管‘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一套理论,一边吃一边说着长州各地百姓安置的情况。
“文达,长州郡分来的这十几万百姓如今安置的如何了?”羊枯大口吞下一个水煎包使劲嚼上两口,然后一边喝豆浆一边问管禹晤。
不同于羊枯的自然随意,管禹晤明显要紧张许多,这时他正拿着调羹搅拌眼前的粟米甜粥,听到羊枯的询问于是端坐回答道:“使君,之前咱们长州郡设郡时只有七八万人还算是地广人稀,去年整个三齐运来的人口大半是安置到咱们这里的,足有六七万人!”
“目前这一部分百姓的房屋都已经由倭人奴隶建好,各家所需得的永业田、桑麻田也都分配完毕,但是今年从三齐各地运来的人口足有二十多万,又是十多万人分到咱们长州郡,可是长州郡已经没有足够的平地来分配了!”
看着羊枯用探寻的眼光看着自己,管禹晤道:“使君,咱们长州本来就没多少平地,东面又是和倭人接壤的,基本上大军前线后面一百里内我们是不敢安置普通百姓的,那里如今只有一万多武装拓殖队在开荒,如果前线的大军能够再往倭人那边推进一百里,咱们就可以全部安置好这些百姓了!”
武装拓殖队基本上就是以武装民兵为主的垦荒队,这些人在垦荒的同时还要负责清理周边的倭人土著,防备前线的倭人小股部队对后方的渗透,压力也挺大的。
羊枯听了管禹晤的建议,想了想后还是摇头道:“现在回援三齐的姜将军和褚将军等人还没有返回东海,再加上不久就要夏收了,咱们现在是不可能向倭人那里推进的!夏渡岛(四国岛)那里的倭人大部落不是在姜将军去年临走时扫荡了一遍么?那里如今还不能安置百姓居住么?”
管禹晤摇摇头道:“恐怕还不行,夏渡岛与倭人之间只隔着一条窄窄的水道,哪怕倭人的船只再差也随时可以上岛骚扰,如果是普通百姓被安置到了那里,他们没有应对倭人袭扰的经验很快就会伤亡惨重!到时候小侯爷肯定会追究责任的!”
羊枯目光一冷道:“既然夏渡都没有了倭人大部落的存在,还不敢派遣百姓上去难道非要等到小侯爷回来才行么?你还有卓然、樊文仲三人都从郡内招选愿意参加武装拓殖的百姓,我再让郑魁派出一些民兵配合他们早日清扫干净上面的倭人!”
虽然羊枯生气后让管禹晤有些紧张,但是他还是起身提醒道:“使君,要想彻底剿灭夏渡岛上的倭人,就必须有水军在夏渡岛和长州岛之间的水道巡游,以防倭国乘船增援夏渡岛上的倭人!”
羊枯点点头道:“这话是正理,不过此事倒也简单,只要由水军派出二三十艘战船,再配合水道内的诸多岛屿,就可以断绝倭人增援夏渡岛(四国岛)的念头!再说了倭人如今内斗不休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增援夏渡岛!”
在濑户内海中分布着许多岛屿,这些岛屿都可以成为水军的驻扎补给点,只是等占据了夏渡岛之后,王泽的占领地距离倭人的京都只有数百里,基本上已经抵到倭人钦明大王的家门口了,也不知道正在窝里斗的厉害的苏我氏和物部氏还能不能看得下去!
看来夏渡岛终究不能在短时间内大规模展开移民,长州郡的十余万新移民还得尽快想办法安置,不然后面用不了多久,王泽又会给东海送来许多百姓。
羊枯想了想对管禹晤道:“不是说小侯爷送来的这一批百姓中有很多矿工么?如今长州多有金银铜矿,可以选出一批愿意去采矿的百姓去矿场上班,另外那些会打渔的、放牧的也选一部分出来,争取再选送一万人到鲸岛和库页岛去,那里虽然天气苦寒一些,但是土地分得多,想来还是有人愿意去的!”
去年曲六郎给鲸岛、库页岛运送补给的时候带去了上千匹战马去这两处放养,虽然有一小部分战马在冬天被冻伤,但是只要注意好防寒,养出来的战马将会比济州岛养出来的更加耐寒。
送走了管禹晤,羊枯继续坐在座位上思考着眼前的局面,这时他不得不幸庆当初王泽像仓鼠一般可劲从外面拉粮食到东海的举动,在王泽当时的努力下整个东海各地的粮仓哪怕经过前年去年的消耗,到如今竟然还储存着四五十万石的粮食。
虽然这些粮食也不过是东海各地百姓两个多月的口粮,但是只要再等一个多月的时间,东海各地就可以迎来新的一季大丰收,到时候东海的粮食足可以解决一多半,就不在有那么大的缺口了。
这时羊枯忽然听到有人在招呼自己,扭头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谭木匠,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盘盛着不少的油条、茶叶蛋、馒头什么的,饭量足足是羊枯的四五倍。
羊枯看到谭木匠竟然来到府衙的膳堂进餐有些惊奇道:“你这老倌不是一向嫌我这膳堂没有什么油水的么?怎么今天竟然跑到我这里来用膳了?”
谭木匠一脸笑容道:“哈哈,在我那里吃腻了,来你这里吃点清淡的换换口味!”
羊枯可不信谭木匠的这话,他也是笑道:“你可不要太失望,我这里可是没有酒的!”喝酒很容易影响工作,羊枯当然不会允许膳堂饮酒的,他眉头一转道,“你老倌可是无事不登门的,说吧有什么事情?”
“羊先生说哪里话来,咱老谭虽然爱酒,可是白天工作时可是从来不喝酒的!”谭木匠打着哈哈道,“刚才管郡守说想要加快建城的速度,可是如今我手里的人手就这么多,没有足够的人手,想快也快不起来呀!”
羊枯笑道:“你这老倌来跟我哭穷呢,当初你们不是还从胶州港孔仪那里骗来不少工匠么?建济州新城、秦津城和津门城时人还挺多的嘛,怎么现在又说不够用了?”
谭木匠坐在羊枯对面解释道:“如今东海各处都是在建设城池、建房子,特别是鲸岛(北海道)、镇海(海参崴)、江口(庙街)这些地方都催的急,而且这几处地方太靠北,一年中只有不到半年时间能够动工,好多工匠都被派到这几个地方去了!”
说着谭木匠搓着手笑道:“所以羊先生,你要是不能给我增加人手的话,这城池的建设速度可是至少也要等到年底,那时候这几处的工程停下了,才能有精力将咱们这个大城建起来!”
其实羊枯倒是不在意这长州城什么时候才会建起来,反正他的留守府目前也只是暂时呆在这里,羊枯的留守府一直是到处流动的,在济州岛时就跟着济州府衙办公,后来在秦津就在卓然的府衙办公,如今和管禹晤一起也只是应付一下。
他听到谭木匠的话问道:“潭院长,你说镇海、鲸岛、江口这几处都已经开工了?难道这几处的城池现在就开始建了么?我记得小侯爷说是要再过几年才会往那里移民的呀!”
谭木匠笑道:“哪里是要建大城,负责镇海和江口这两处的赵校尉说,先在那里建起两座可以屯兵的城堡出来,也不大,长宽两三百米而已,只是那里会先规划一下,免得现在建好的城堡以后又要拆掉!”
说着谭木匠感叹道:“我一名徒弟写信给我说,镇海和江口那里的土地可真肥啊,虽然一年只能种一季庄稼,可是一人却可以分到一百亩田,这就是大地主了呀!还说那里吃肉根本不用麻烦,有水的地方就有鱼,门口到处都可以逮到野物!”
说着谭木匠擦了擦口水道:“你还别说,前几天我那徒弟让船队给我带来了几只狍子腿、鹿腿,还有一种叫飞龙的鸟,煲汤极是味美,明天羊先生不如到我家,咱们一起喝两盅?”
羊枯哈哈笑道:“那是一定,被你这么一说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看来当初小侯爷的眼光不差呀!”说着羊枯话音一转道:“你说鲸岛如今都在开始要大量的人手去建房屋什么的,难道那里早就已经开始准备接受移民了么?”
谭木匠徒弟多,消息也灵通,于是点头道:“我去那里的徒弟来信说,凌诚凌校尉和附近的虾夷人处的还不错,因为当地虾夷人少,咱们用粮食布帛、铁器和他们换到了很多土地,双方也没有什么矛盾,所以凌校尉准备建好一批村寨后就申请安置移民!”
羊枯想不到凌诚这个年轻的校尉处理这些民事还挺有水平的,不过这对东海来说是件好事,扩大鲸岛的人口后,就可以扩大捕鱼量,能够极大的弥补东海各地的粮食缺口。
“对了!”羊枯忽然想起一件事,“潭院长,当初曹将军带兵去库页岛支援那里的苦夷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谭木匠倒是摇摇头道:“我那些徒弟只说曹将军在库页岛上和勿吉人打了几仗,杀了不少人,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倒是不太清楚!想来曹将军带着数千名精锐也不会吃亏的!”
羊枯倒不担心曹安吃亏,但是也觉得如今王泽的摊子铺的有点大了,如今加上今年新增加的移民,整个东海也才只是接近九十万人,这么点人占了那么大的地盘,实在是让人惊喜的同时有些惶恐。
就在羊枯沉思的时候,忽然一名士兵在一名文吏的带领下急冲冲跑来看到谭木匠和羊枯都在,于是对二人惊喜道:“羊使君,潭院长,小侯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