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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拿着这个。”手中被塞进刀柄,陆锦瞳孔有一瞬的收缩,看着萧穆嘴角弯的有点过分的笑弧,竟说不出半句阻止的话来,接过刀后摆出了迎击的姿势,侧前走了半步挡在萧穆的身前,扔了一方手帕给萧穆。
对方显然也对萧穆的这一行动惊疑不定,对视一眼警惕着萧穆的动作——不是他们怂,只是被震慑了,他们从没想过,一个半大的的小孩,竟能与他们这么多人僵持且隐隐占上风,这让他们在心理上已经畏惧了。
眼神闪烁了一下,萧穆笑着,眼神从对面的人身上扫过,那闪亮的眼眸让人心中寒意一阵胜过一阵,微微移动脚步,趁着对面还在防备,身边又有持刀的陆锦守着,萧穆以一个奇异的角度踢中车门,身体柔韧的一扭,手一勾从车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陆锦用余光注视着萧穆,只见萧穆用被手帕草草包扎了一下的手,拉开了长笛盒子漂亮布包的绳索,从中取出盒子,布包被随手丢在地上,从盒子之中取出了什么东西,原本很珍惜的盒子,此刻就像垃圾一般,被毫不犹豫的丢弃在地上,长笛从盒子之中滚出来,沾染了尘土。
明明萧穆整个动作很快,但连他手指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似乎都在眼前放大又慢速播放一般,清晰又明朗,就连粘在木质盒子上的粘稠血迹,也清清楚楚的印在眼帘。
最后被萧穆双手拿在手上的,赫然是一把三尺长……剑?刀?而萧穆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握着剑鞘,将刀横在胸前,两手之间的间距拉大,黑色的剑鞘渐渐褪开,露出其中开了锋的锐利冷光。
这是……太-刀。陆锦记起来了,演出《孙夫人》之后,萧穆说自己想要重温剑道,只不过在萧立岭面前撒娇哀求了几回,萧立岭为了表示自己的慈父心,竟然也不嫌麻烦,跑了一些关系,给萧穆批下了这把开了锋的刀,当时还说,若不是唐刀的制作工艺失传,也不会让萧穆使太刀。这刀自从送来,几乎就被众人遗忘,虽然它被记录在册,但萧立岭认为萧穆只是孩子崇拜力量,并不觉得萧穆会真的拿它惹出什么事。
刀鞘被扔在地上,刀的全态展露在了众人面前,而与此同时,萧穆动了!
陆锦从萧穆一步踏出开始,就屏住了呼吸,这一幕他虽从来没有见过,可却觉得如此熟悉!萧穆手腕的动作,一转一弯一勾,带出的剑招挑刺划的变化,竟然让他眼熟到、就像是脑中曾有一少年,也持剑而舞一样。
陆锦不懂剑道,此刻竟也觉得萧穆所使剑法——精妙无比,甚至超出他的常识,让他觉得……似乎只有在武侠小说之中,才会出现如此精妙的剑法。
而奇异的是,陆锦明白的知道,自己不懂剑道,也不曾练过身手,竟还会觉得熟悉。
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陆锦,脑中呼之欲出的画面也湮灭在瞬间涌起的众多念头之下,那倒下的人的样子让陆锦心中一凛,细细一看之后又送了一口气——萧穆果然还是萧穆,哪怕疯了,做事还是很有分寸,没有真的砍死人,不过伤的也不轻松就是了。
尽管今天是别人先挑事儿,但若是死了人,真闹起来恐怕也不好收场。而且,陆锦还没有让萧立岭知晓此事的打算。
看着萧穆从他的面前将敌人越战越远,不,应该说是敌人且战且退,陆锦终于理解,为什么上一世的萧穆,在大学时再去击剑也会那么厉害——简直是为了握剑而生,刀剑在他的手里就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攻击防守都如同行云流水,给人美的视觉享受的同时,也在人心中刻下一种如此强大的感受,恐怕直面他的人感觉更甚吧。
心中有了畏惧,就再难以胜利。
看着萧穆一脚将黄毛踢翻再地,迅速的踩住黄毛胸膛不让他有起身的机会,陆锦这才惊觉,到此刻,站着的人之中只剩下他和萧穆!而萧穆此刻的状态,明显有点不对劲了,就像是电视剧之中杀红眼了,不,是杀爽了的人一般,他的剑势带着无法掩盖的森然杀气,他的眼神遍布诡异的兴奋和肆意的杀气,尽管嘴边的笑弧那样灿烂,偶尔甚至还渗出开怀的笑声,仔细去听,似乎萧穆还哼着轻快的调子。
他踏着黄毛的胸,右手将长剑一甩,刃上沾染的血迹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一下被摔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轻响,而萧穆抬起手臂,冰冷的刀锋便悬在了黄毛的鼻尖,黄毛目眦尽裂,眼白上遍布血丝,他仿佛看到死亡再对自己招手,他以为自己在道上多年,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在这一刻还是止不住害怕,做这一行是拼着命一条,可是能或者谁想死呢。
黄毛此刻已经有些后悔,早知道这边有这个一个杀神,他是不会为了邀功领下这个任务的,只希望自己死了,家属能被好好安置,不忍再去看那泛着冷意的刀光,黄毛闭上了眼睛,满怀畏惧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刀刃划破空气,在黄毛的耳朵里堪比鹤唳,他只觉得脖子一凉。
“萧穆!我还有话要问!”陆锦大喝一声,刀尖堪堪划破黄毛脖子皮肤,血珠便争先恐后的涌出,萧穆动作一顿,抽-出了刀尖,见黄毛松了口气的样子,嘴角笑弧一拉,手一扬,刀尖便狠狠扎进了他的胳膊,白晃晃的尖端带着鲜血顺着刀刃,涓涓细流一边导在地上,
黄毛紧紧的咬住了牙,腮帮子与太阳穴都痛的鼓起,额上青筋遍布,已然痛出了一头冷汗,却硬是没有尖叫出声,直到身体适应了那股痛楚之后,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一般,无力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萧穆见了挑了挑眉,回头看向陆锦,眼睛之中的汹涌已经平静了下来,语气也与平时没什么变化,“哥哥过来问吧,他不敢说谎。”
说着握住刀柄的手微微动了动,原本已经适应的黄毛,再次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不过萧穆并没有太过分,只是在警告黄毛,很快就停止了自己恶劣的举动,坦然的看着陆锦,虽然他口中对陆锦很顺从,脸上的表情却颇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并没把陆锦的话放在心上。
陆锦倒不是很反感萧穆的小动作,他们若不胜出,被折磨的会是他们。他可没有那么好心,为了同情敌人给萧穆脸色看。真要说什么,也要关起门来教训。陆锦一路穿过倒下的人群,走到了黄毛身边蹲下。
“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主动交代。”陆锦声音很冷,眼神很漠然。
“是呢是呢。”萧穆双手放在刀柄上弯下腰去,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蹁跹,一脸的天真无辜,“你们这么多管-制-刀-具,敢把我们约到这个地方,想必也有恃无恐,做了很多准备吧。我把你们统统灭口,让司机把车开远些,然后闯出围栏栽下悬崖,我和哥哥跳车幸存,这个说辞很不错吧?哥哥你说呢,这样也不担心咱们的车在来的路上被拍到不好解释。”
黄毛原本还有些犹豫,听萧穆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多了许多挣扎,看着萧穆的眼神就跟看怪物是一样的,他自己的性命自己可以做主,可是兄弟们呢,在道上混的,最不能丢的,就是道义。这边看着打不过,也没有一个人扔下他跑掉,所以他必须要负责。黄毛心中也清楚,他手下都是些基础的打手,死了就是炮灰,全部折损那就是大大的失误,没办好事只会让上面一半恼怒陆锦,一半责怪他们,说不定连个安恤费都发不到家属手里,再大的海,再多的资源,分配到小虾小米身上,又指望有多少呢,黄毛最终还是松了口,“是三少……左三少。”。
就这样一句不明不白的话,陆锦却是明白了,饶是他重生了一会,也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追问道,“为什么。”
黄毛无力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你手里,有三少想要的东西,听说是三少母亲的遗物。”
其实在问出来的时候,陆锦就知道得不到更加有效的消息,对于遗物的说法,陆锦不信多过相信,若真是遗物,为何不商量要来抢,为何不止一方的人想要,黄毛不可能真的知道那钥匙身上的秘密,看来今后,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有很强大的敌人要对付。
现实的警钟,让陆锦不得不把目光和精力,从萧立岭那个小家,从报复报仇的漩涡之中拉出来,让他冷静,让他警醒。既然知晓了幕后黑手,也知道再无法问出别的信息,陆锦也就不再浪费时间,陆锦面色冷淡的站起身来,微微背对着黄毛,“这次暂且放过你,回去好好跟你主人说,他的挑衅我接下了。”
这次显然不能像上次一样把自己的消息藏起来了,黄毛是左三少的人,除非他真的能如萧穆所说,把所有人都灭口,但那样并非万全之策——这一次的打手全灭,左三少难道不会看出端倪吗?
还不如下了战书,至少两方都明了,都有些忌惮的好,反正左三少是不会放过他的,而他也不打算放过左三少。
陆锦将从黄毛身上拿来的钥匙,扔在一旁早就吓傻了的司机身边,冷声道,“开他的车去接你女儿,明天也不用来上班了,嘴巴闭紧。”想着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掏出一张卡丢在地上,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司机,似是感叹一般,“离开华京吧。想让一个人消失的无声无息,实在太过简单。”
看似关心看似警告,司机却也不敢多问,他明白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想的太过透彻为好,忙不迭的点头,对与陆锦他是感激的,拿过车钥匙,司机跪在地上,向陆锦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而后在陆锦示意下,开车先行离开了——司机女儿被关住的地方已经被黄毛交待了,是个便宜的地下室,并没有人看守,绑架不为勒索,人质并不怎么重要,只要他们办完事,回头找个机会随便放了就是。就算跑了也无所谓,反正那个时候事情已经办妥了。
“萧穆,走了。”这话比起之前,语速有些微加快,不过在他平稳的语调下并不明显。
萧穆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将刀从黄毛胳膊之中抽出来,黄毛的脸再次疼的扭曲,短促的抽气被遏制在喉咙,黄毛知道,痛苦的表现会激起人的某种凌-虐-欲。尽管才第一次见到萧穆,但黄毛到底跟着三少手下混了不少年,他肯定萧穆是个疯子,正常人不可能有那样的眼神……那是恶魔的双眼,他不想用自己的痛苦去刺激他,让自己遭受更多的痛苦。
看着刀刃上沾着的血迹,萧穆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将刀横过擦在黄毛衣服上,还未拭净,便被等的不耐烦的陆锦走过来,劈手夺了刀,催促道,“快点。”像是解释一般,还加了一句,“以防万一。”
说罢也不理会萧穆,快步到了车子旁边,将萧穆之前丢弃的东西一样一样收拾好,将那摔坏的长笛重新装进木盒,陆锦才发现原来那木盒竟然有个隐藏位,与长笛相对,有一处凹槽,正好用来放萧穆的这把太刀。
匆忙将木盒合上,用原本的布袋套好扔上车,陆锦回头去看萧穆,发现萧穆正蹲在黄毛身边,不知在捣鼓什么,陆锦顿时有点冒火,几步到了萧穆一边,一把拉住了萧穆胳膊,带了一份教训道,“还在磨蹭什么,别把人玩死了!”
萧穆顺着陆锦站起来,一边被陆锦拖着走,一边解释,“我们把车都开走,他万一失血过多死了,不能帮哥哥传话了,我就帮他包扎了一下,把我昨天刚得到的发带用了,有点可惜,哥哥可得赔我。”
瞥了一眼萧穆的左手,那方浅色的手帕早就被染得失去了原本的颜色,边缘处的鲜红昭示着伤口情况并不乐观,陆锦没心思应付萧穆的调笑,将萧穆塞进了副驾驶,自己坐上驾驶位,心中有点不高兴,嘲讽的冷哼了一声,自己的手不担心反倒给别人包扎,怎么不去做散财童子呢,假仁假义的。
没有解释自己没有学车为什么会开,陆锦发动了汽车,转弯之时才突然想起什么,思考了几秒,陆锦将车向市内开去。
反而是萧穆,像是猜到陆锦想什么一样,看着前方道,“去我家吧。地方不显眼,也有基本医疗包。”
陆锦看了萧穆的手一眼,他们这个情况的确不好去医院,叫萧立岭那老狐狸闻出什么不对就不好了,点了点头,陆锦不是很放心,击打在身上的伤都还好,不过是上了皮肉,唯一严重的,就是萧穆的手。
萧穆收起拳头,五个手指合并,将手帕握在手里转了个向,拳心向下轻声道,“这个不要紧。”
陆锦没有再说话,只是驱车将汽车的速度提到限制范围内最大,急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