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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麓约好了做产检的时间到了,蒋遥带她去的医院,因为是周五,人特别多。江麓坐着排队,蒋遥一边靠墙歇着。
“要不你先走吧,我又不是七八个月,来来回回很方便。”江麓知道蒋遥晚一点要去施工现场商量设计方案。
“没事,等你这儿好了再说,让他们等会。”蒋遥站久了,又换了个姿势,“姑奶奶你马上要走了,这最后一趟我能不伺候好嘛。”
江麓笑笑。她和另几个朋友计划搬到外地的小镇去,互相各有所长,可以搭伙开个客栈。镇上消费水平低,过的轻松自在,环境也更安静,江麓想静一静。
“你没事的时候来客栈看看,我们给你免费。”江麓说。她其实想谢谢蒋遥,没说出口。
“你不免费我还真不来。”蒋遥开着玩笑,“你搬走啊,我倒还放心了,不是我往外撵你,我这一个粗人照顾你这个孕妇还真是心有余力不足。以后你跟她们在一起,可比我这好多了。只是,离开这里,你爸妈能放心吗?”
“我都跟他们讲好了,那边虽然不是大城市,但是镇上医疗设备什么的都没问题,而且虽然说搬出去了,实际上也不算太远,两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来去也都方便。但要是让我继续留在这里,你知道的,我怕我哪天绷不住……”
“也是。在一个城市……”蒋遥说了一半,没再说。他怕再勾起江麓的伤心,还好轮到了她检查,话题也就终止了。
检查结束后,江麓突然看了看手表,快17点了,她突然想绕到霍城的公司看看。
蒋遥把车开了过去,停在较远的车位,江麓就坐在车里等。她知道蒋遥一会有事,她就看一会,算是走前看一眼。
那时候出公司的人真的很多,他们的车又停得远,江麓看得很费力。她等了半天没见人,她就开起车上的收音机,边听边等。她对着公司门口出来的人,开始数数,一个一个地数。数到第40个的时候,霍城出现了。
他依旧是西装革履的装扮,从头到脚都收拾的干净利索,看不出什么不好的东西。他身边并行着很多同事,大多是女同事。江麓第一个想到的是,有没有哪一个是他现在的女朋友。这么久过去了,霍城的样子仿佛昨日重现,让她感慨万千。江麓在想,要不要去道个别,但这个念头还是打消了,因为她怕碰上霍城的冷淡,她怕霍城因为她的冷酷,也不再那么温柔,怕霍城潦草地打过招呼之后就离开。
收音机里的音乐绵绵的飘到江麓的耳朵里、心里,是梁心颐的《我没有》。
多么小心的难过
发抖的嘴唇,不敢过问
你是否还会想到我
是否也会这样寂寞
是不是有牵别的手
我没有。我没有
江麓迅速地关掉收音机,看到霍城走远,突然从前座上走下去。
蒋遥以为她终于肯挣脱自己了,终于要追上去了,结果她只是从副驾驶座换到了后座,然后对蒋遥说,“走吧!”
蒋遥无奈地摇摇头,发动了车子。他知道为什么江麓要换座位,他知道江麓要干什么。他重新打开收音机,换了一个欢乐的频道,里面播着欢快的曲子,他想赶紧换掉江麓的情绪。而江麓在后面看风景,一点都没笑出来,最后真的如蒋遥预料的,大哭起来。她只是难过又不哭喊,就是泪水热热地淌,淌得满脸都是,淌了一路。
一个月后的某个星期六晚上,一群人聚集在全新的客栈里。蒋遥因为是开着长途车过来的,特别累,几个人一起吃了饭,他就回房间休息了。
江麓现在是特殊关照户,没人让她干活,她每天只是帮忙招呼客人,然后算算账。晚饭过后,她也回到自己屋子里,其他人则挤在厨房里聊天、刷盘子。
大概一小时过后,江麓的房间外有急促的敲门声。
“江麓。江麓?”
江麓起来开门,然后又躺回床里。
敲门的是苗丹,和蒋遥一样,与江麓是初中的同班同学,也是江麓回国后极少数保持联系的朋友之一。
苗丹见江麓开了门就大步进到房里:“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对劲,手机响了也不接。你是不是胃疼啊,你药呢?”
苗丹开始翻找江麓的房间。她看到江麓的脸色明显不好,但她判断不是孩子的原因,江麓还是知道死活的,如果是孩子的原因,江麓还是会打电话求救的。但是她没有,说明她只是胃病犯了。
“我问你话呢,药放哪儿?”苗丹话一出,这才想起江麓是故意不吃药的,她不想影响孩子。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苗丹说。
苗丹去拿水壶,这时候蒋遥从房间出来,他想下楼走走,透过江麓敞开的房门他看见苗丹在里面忙忙碌碌。
这时候江麓的胃也绞得越来越厉害,蒋遥不用多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而苗丹一边急得团团转。
江麓一直拧着被子不撒手,大热天的,都快流出了冷汗。她感觉一阵阵抽痛,好像有人把她抽筋剥皮了,她以前胃疼从来不会这么厉害。她转头看看桌子上刺眼的灯,看到苗丹正端着水走过来。她脑子里好像在喊霍城的名字,一遍遍的好像都是霍城。她知道自己不是身体上的病痛了,是心病。她就是要霍城,这时候哪怕霍城不在身边,只让她听听他的声音,她都会立刻觉得什么都不痛了。
苗丹把水端到床头,扶起江麓把水喝下去,但是水对于江麓的胃病毫无用处。不过江麓依旧告诉她,没必要看医生,躺躺就好了。
苗丹想去楼下找人想想办法,她也没见过江麓疼成这样,于是她又忙着走出去。走到了房门口,蒋遥拖住她。
“我下周一去见霍城。”蒋遥说。
“你有病没有啊,不知道江麓不愿意见他啊。我跟你说这种事外人不能干预,况且你也拧不过江麓。”
“你才有病呢。”蒋遥毫不留情的回嘴,他俩斗嘴不是一天两天,大家早就看出了他们表面拉仇恨,其实暗生情愫。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蒋遥挨在江麓的门外,继续小声对苗丹说,“江麓就是个胆小鬼!你们呐,女汉子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都是逼出来的,你们还光荣着呢。”
“说谁呢你?”苗丹听着就想吵起来,“你走的不是江麓的路,你不会有她的感受,你们男人更不可能了解我们女人。”
蒋遥挤眼:“不了解,我看她看了十几年了,比你多!她这几年像个冰块一样,见谁都冷冰冰,你喜欢?我太知道江麓了,她就是太怕了,她宁愿一个人活一辈子。她的胆是被那些烂人弄破了。当然了,我也是其中之一……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她没了霍城这辈子少半条命。她对感情这回事的信心值是零,她爱霍城但她就是不信自己能一直这么幸福,她想回去找霍城但她又怕自己反反复复最后拖累霍城,这不就是简单的一句既怕又爱嘛,你说我不该找吗?想霍城根本就是江麓每天唯一的心理活动,找霍城就是她心里话,她就是不敢往下走。再说还有孩子呢,霍城有权利知道。我告诉你这种事我们男人有权利!”蒋遥越说越振振有词,到了最后腔调里还参杂了一股喜感,就好像一个上世纪的伟人手指冲天在开什么动员会。
苗丹不屑地看看他,拍拍他的肩:“行,行哈。哼哼哼!”
苗丹一阵冷笑,怪声怪气地重复蒋遥的话:“行吧。你,们,男,人,有,权,利。你有本事先跟人造个娃再来跟我说这话。”
苗丹是奇奇怪怪地打了一瓶醋,说话酸溜溜了。她不想再阻拦,接着下了楼去,走到半路她又转身,她突然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对蒋遥说:“去找吧,找霍城。但不要等到下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