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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同绍侯夫人坐了马车狼狈不堪的离开,惠徐氏气的脸色铁青,惠恩培则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连声抱怨道:“我早就说不来不来,你们偏不相信,非要自讨没趣,你也是,娘说也就罢了,你在一旁起什么哄,如今被人赶出来,你心里痛快了?”
惠徐氏本就气的不行,见丈夫非但不安慰自己,还尽说些戳人心窝子的风凉话,不由气的哭了起来。
同绍侯本来就已经厌倦了人老珠黄的妻子,如今见惠徐氏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丝毫没有美感,不免“嘁”了一声,只挑开窗帘往外看,想着回府之后怎么说才能多从老夫人手中弄些银子出来,翠色楼新来了几个清倌儿,那叫一个鲜嫩可人,就是要价太高,他若不多准备些银子,这梳拢尝鲜的头筹可就要被别人夺去了。
惠徐氏丈夫连一句软话都没有,哭的越发伤心。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同绍侯被哭声烦的不行,扭头喝道:“嚎什么丧,老子还没死呢!”
惠徐氏吓的赶紧用帕子捂住嘴,细碎的呜咽之声还是会溢出几声,不过比刚才的动静已经小很多了。
莫约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才回到同绍侯府,同绍侯也不理会惠徐氏,只独自下了车,径往上房走去。出门之前老夫人可是有交代的,命他们夫妻一回来就到上房去禀报情况。惠徐氏忙擦干脸上的泪,低头下了车,跟着丈夫往上房走去。
上房之中,惠老夫人听说长子长媳回来了,立刻命在房中陪她说话解闷儿的三个儿媳妇和几个孙女儿都退下,然后才命同绍侯夫妻入内。
“儿子(儿媳)回来了,给母亲请安。”惠培恩夫妻跪下异口同声的说了起来。惠徐氏因为哭了一路,所以声音有些沙哑,惠老夫人一听儿媳妇的声音不对,一双吊梢三角眼立刻瞪了起来,她沉声喝道:“老大家的,把头抬起来。”
惠徐氏委委屈屈的抬起头,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立刻出现在惠老夫人的眼前,惠老夫人大惊道:“那郡主竟然敢对你不敬?”若非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堂堂同绍侯夫人又怎么会在外头哭的眼睛都肿了。
惠徐氏哽咽着说道:“今日儿媳领母亲之命,与侯爷一起去忠勇郡王府找咱们王爷,不想王爷并不在,侯爷与儿媳便在郡王府里等待。郡主虽没有对儿媳怎么不敬,却也没有多么礼遇客气,言谈之间很是冷漠生疏,只将儿媳当成寻常客人对待。后来王爷到了郡王府,便对侯爷与儿媳下了逐客令,将我夫妻二人撵出了郡王府。”
“什么,他竟敢如此对待亲舅舅舅母?”惠老夫人拍着椅子扶手怒喝起来。庄煜的生身母亲只是庶女,从前是在惠老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所以尽管她是皇妃,可在惠老夫人心里,却一直将她当成那个怯懦无能的小庶女,更没有将庄煜看的有多么的高贵。要不会这十多年来对庄煜不闻不问,直到庄煜被封为睿郡王,让惠老夫人看到了有利可图之处,她这才命儿子三番两次去找庄煜。
“什么亲舅舅亲舅母,人家眼中根本就没有咱们家,母亲,儿子再不济也是个堂堂侯爷,今儿却被个毛头小子连着羞辱两次,这人,儿子再是丢不起的。谁爱去找谁去找,我是不去了。”惠培恩一脸无赖的神情,直把惠老夫人气的不行。
“胡说,你是睿郡王的亲母舅,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什么叫谁爱去谁去,谁还比你有资格去?”惠老夫人把扶手拍的啪直响的叫了起来。
惠培恩瘪了瘪嘴嘟囔道:“母亲,儿子劝您就息了这份心吧。那小东西可不是个善茬儿,他可说了,若是我们同绍侯府的人再去打扰他和忠勇郡王府的清净,他就要把咱们家从前那些事全都揭出来,让御史弹劾咱们同绍侯府。”
惠老夫人又惊又气,只色厉内荏的喝道:“咱们行的正做的端,有什么可被弹劾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这么恐吓我们,真真是气死我了。”
惠培恩低声道:“母亲,睿郡王知道欣茹的真正年纪。”
惠老夫人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惨白着一张脸喘粗气,惠徐氏还不知道此事,听惠培恩这么一说,只惊的呆若木鸡,连眼睛都直了。
惠培恩虽然各种不成器,却还算是个有孝心之人,他见母亲瞪着眼睛喘粗气,忙对呆愣着的惠徐氏喝道:“你傻站着做干什么,没看到母亲都这样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因为惠老夫人将仆妇都遣退下去,因此惠培恩夫妻只能自己动手了。他们两人赶紧上前为惠老夫人抚胸捶背,折腾了好一会子才让惠老夫人缓过劲儿。
惠老夫人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叫道:“培恩,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惠培恩点了点头,惠老夫人便捶着他哭道:“做孽哦……”
惠徐氏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叫道:“母亲,我没脸活了啊……”
惠老夫人忙拉住儿媳妇的手,抹了眼泪说道:“不怪你,都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做的怪。”惠老夫人狠狠一戳躬身站在一旁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惠培恩从三岁之时就表现出对身边漂亮女人的热爱,从三岁到现在已经几十年的,他的喜好硬是没有变过,身边没有女人的日子,惠培恩一天都过不下去。所以当初惠徐氏于孝期中怀孕,惠老夫人便知道不是儿媳妇的错。
而且那时候惠培恩也需要子嗣稳住自己的世子之位,惠老夫人只有两个亲生儿子,惠培恩是长子,二儿子惠培德自小体弱多病,他是指望不上的。可老同绍侯却还有四个庶子,其中有一个还是贵妾所出,那个庶子惠培铭极得老同绍侯爷的喜爱,让惠老夫人时刻都能感到威胁。所以惠老夫人才会果断安排儿媳妇到庄子上生孩子,她以为事情做的隐密,却不想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要不然庄煜也不能知道自己刚出生那年的事情。
惠培恩尴尬的小声嘟囔道:“当时也是母亲不让她打掉孩子的。”
“混帐,老身那样决定难道还错了么?当年你若是老老实实的睡书房,又岂会有这样的事?现在还敢说嘴,当年就该让你父亲打断你的腿!”惠老夫人立刻愤怒的大叫起来。
惠培恩赶紧跪下嚅嚅道:“母亲息怒,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惠老夫人略略平复了心情,缓声道:“算了,欣茹都长大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不过睿郡王怎么会知道当年之事,当年相关之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啊?”
惠徐氏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万事不问,只知道流连花丛的人,因此便轻声说道:“母亲,当年媳妇在庄子上生欣茹,也不可能把整个庄子上的人全都处理了。会不会是什么人被收买了,将当年之事说了出来?”
惠老夫人点点头道:“这却也有可能,不过当年之事,便是庄子上的人知道的也不多,况且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惠培恩接口道:“年载再长,只要有心查也是能查出来的。要不然睿郡王也不能这么威胁我。”
“你还有脸说!”惠老夫人横了儿子一眼,刚刚平复些的心情又愤怒起来。她一生要强,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只知道眠花宿柳,另一个生来就是病秧子,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母亲,请不来睿郡王,茹姐儿怎么办?”惠徐氏见婆婆与丈夫总绕着从前的事情说个没完,不由着急的问了起来。
因为存了让女儿做睿郡王侧妃的心思,所以惠徐氏便拖延了为二女儿惠欣茹相看人家的步伐。惠欣茹的实际年龄已经十五岁了,不过对外宣称则是十四岁,便是按十四岁来算,她若再不定下亲事,也要要成为笑柄了。
惠老夫人双眉紧皱,想了许久方才说道:“罢了,老大媳妇你抓紧为茹姐儿相看人家,至于蓝姐儿,且放一放吧。”
惠培恩夫妻立刻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这是要放弃让茹姐儿,转而让蓝姐儿做睿郡王侧妃了。惠徐氏有三个女儿,二女儿惠欣茹颜色最好,三女儿惠欣蓝最乖巧讨喜,惠徐氏平日里并没有特别偏爱哪一个,所以她听了婆婆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对之意,忙躬身应了下来。
惠培恩见正事说完了,便对惠徐氏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话与母亲说。”
惠徐氏只得压下还想说的话,向惠老夫人行礼后退了下去。惠老夫人皱眉看着大儿子,除了要钱之外,她这个儿子可没有说过什么正经之事。
“你还有什么事?”惠老夫人很不耐烦的问道。
“母亲,咱们家这些年来也没怎么关照过五皇子,他只不定心里怎么怨我们,如今被封了郡王,不理我们也情有可原,儿子想着是不是送他些什么,这样往后再说话就容易多了。”惠培恩只要一向惠老夫人要钱,脑子可不是一般的好使,只这么会儿功夫就想出了由头。
惠老夫人皱眉道:“你想送些什么?”
惠培恩立刻说道:“皇子开府,除过有定数的安家银子,并没有其他的进项,儿子以为不如给睿郡王庄子或者是铺子,再给他几万两银子,这样……”
“呸!我打死你这个败家糊涂东西!”惠老夫人不等儿子说完全兜头狠狠啐了他一口,握拳重重捶上了躬身一旁的惠培恩。
“母亲,儿子这怎么是败家呢,您让儿子去找睿郡王,不就是想与他交好么?”惠老夫人年老没有力气,她打的也不疼,所以惠培恩并没有躲闪,只急急分辩起来。
“同绍侯府生养了他的娘亲,难道他还不该孝敬老身么,还给他庄子铺子现银,呸,你以为家里还有那么厚的底子让你败么?”惠老夫人蛮横的囔了起来。
惠培恩急道:“母亲,哪有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道理?咱们十多年都没有理过人家,如今是我们求着他,不是他求我们,不给些好处谁肯出力呢?您可别忘了,二弟到现在还是白身。”
“哼!”一提到这事惠老夫人便恨的直咬牙,“当年若不是那个死丫头死活不肯为你二弟求恩典,他何至于现在还是白身!”惠老夫人怒冲冲的说道。
惠培恩忙道:“可不是,不过四妹已经过世了,您也就别再说了,好生拉拢着睿郡王是正经。反正您再让儿子空着手去找睿郡王,儿子是再也不去的。真丢不起那个人,说起来儿子也是睿郡王的舅舅,可连点子见礼都没给过,儿子这舅舅当的……啧啧……真是没脸!”
惠老夫人犹豫了,因为她的丈夫老同绍侯爷儿女多,除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之外,还有庶子四人庶女五人,老侯爷过世之前,那些个庶子庶女娶的娶嫁的嫁,加起来可没少花银子,再加上老侯爷临终之时分家,给每个庶子各分了一成家业,嫡次子得二成家产,长子惠培恩只袭了爵位和得到四成家业,所以如今的同绍侯府外面光鲜,内里却有些拮据。
惠培恩开口就要庄子铺子现银,若这些都从侯府公帐上走,同绍侯府可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惠老夫人心里明白,儿子这是盯着自己的私房呢。做为安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当年出嫁之时,惠老夫人也是拥有十里红妆的。
惠培恩见惠老夫人好象不为自己所动,便又唉声叹气起来,“算了,二弟是白身,这命他就认了吧,海哥儿以后没个扶持,只能怪我这个做爹的没有本事……”
惠老夫人心头一颤,儿子惠培德是她怎么都放不下的牵挂,要不然也不能明明分了家她还让二儿子就住在同绍侯府隔壁的宅子里,外头看是两家,其实内里就是一家,两所宅院之间的围墙早就被打通了。还有海哥儿,那可是老夫人心尖上的心尖子,只要是对海哥儿好的,惠老夫人做什么都愿意。
想到这里,惠老夫人立刻说道:“好,就依你之言,回头老身命人将地契和银票给你送过去,你务必要送给睿郡王。”
惠培恩没有想到母亲竟然眉头也不皱一下就答应了,忙笑着说道:“母亲放心,儿子一准把东西送到睿郡王手上。有这些东西,保管不能让睿郡王与我们同绍侯府离了心。”
惠老夫人答应给庄子银子,心里却着实的心疼,便沉着脸说道:“你能打包票最好,还有别的事么?”
惠培恩留下来就是要银子的,他没打算要多少就能得多少,若得个千把两银子他便已经很高兴了,想不到这一回老夫人竟然连个顿儿都没打便给足了,这让惠培恩怎么能不喜出望外。他忙说道:“儿子没别的事了,母亲若没有其他吩咐,儿子告退。”
惠老夫人正心疼着将要送出去的庄子和银两,便没好气的说道:“走吧。”
果然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惠老夫人就打发心腹嬷嬷将一张地契和十张银票送到了惠培恩的手中。惠老夫人到底没舍得给收益高的铺面,而是给了一个三十顷的庄子和一万两银票。
惠培恩暗暗得意,拿出两张银票装到荷包里,将其他的银票和地契仔细收了起来。有了银子他就有了胆子,立刻离府去了翠色楼。
庄煜可不知道惠培恩打着贿赂自己的名头从惠老夫人处硬抠了一个庄子和一万两银子。他正在与无忌说话。
“无忌,同绍侯是不是以前也来过?”庄煜并不饶圈子,直接问了起来。
无忌摇摇头道:“他倒没来过,只是有一回东平侯府的老郡主娘娘过寿,姐姐和我同去拜寿,同绍侯老夫人和夫人对姐姐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姐姐看在五哥的面子上没与她们计较,我要找同绍侯算帐也被姐姐拦住了。”
庄煜点了点头,对无忌很郑重的说道:“无忌,我的生母是出自同绍侯府,可她只是个庶女,一直被同绍侯老夫人刻薄着,后来进了宫,她们也没有照拂一二,你自四岁上就认识我了,这些年来咱们说是日日同处也不为过,你何曾见过同绍侯府的人关心过我?如今不过是见我被封为郡王有利可图才腆着脸找上门来,日后他们若再敢对你姐姐和你不敬,你完全不必顾忌,该怎么还击就怎么还击,完全不用客气。”
无忌睁大眼睛问道:“当真?”
庄煜点头道:“自然当真。无忌,当日还在我生母的孝期之中,同绍侯夫人就生了个孩子。连为我母亲服孝都做不到,我岂能认这种人做外家。”
无忌还真不知道这一层,不由气道:“原来他们是这种东西,哼,我再不会给他们一丝一毫的脸面。”
庄煜点点头,向无忌抱拳做揖道:“正该如此。无忌,你和你姐姐因为五哥受委屈了,五哥给你赔个不是。”
无忌忙摇手道:“不关五哥的事,五哥,你晚上和我一起住吧,我们接着切磋兵法。”庄煜自是无不答应。此时天色已经晚,为了无忧的清名,他也不好再去找无忧了,在无忌这里混一夜,明儿还能早些见到无忧。
庄煜回到京城自是如鱼入水般自在,可被贬为吴国公,暂时居于官驿之中的庄铖可就煎熬的难以忍受了。原本已经准备好的吴王府得赶紧改建,将逾制之物全都去除,所以庄铖一行只能先在官驿暂住几日。
被罢黜王爵,这在庄铖的预料之中,出蜀之前他已经将各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都想到了,可他还是万万想不到被罢黜的原因竟然是唐侧妃所生的庄炯。
当年入蜀之后,因为蜀地民风彪悍,庄铖想彻底站住脚很难,他这才想通过联姻的方式与唐门结盟,有了唐门的暗中支持,庄铖才在蜀中渐渐站稳了脚跟。因为唐门是世家,历代大燕皇帝对于皇子与世家联姻之事都看的很重,所以庄铖才不得不瞒下结亲之事。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若是上折子求恩旨,隆兴帝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至于娶了唐侧妃之后,唐侧妃暗中下蛊,夺得庄铖所有的宠爱,庄铖对她总是身不由己的答应她的一切要求,这是庄铖事先并没有想到的。到底还是种下了祸根。
想到最最疼爱的宝贝儿子庄炯从此要在御净轩做服侍亲贵之人更衣的贱仆,庄铖心疼的无以复加,只过了几个时辰,他原本漆黑的头发竟然白了大半。
吴国公夫人林氏见丈夫突然苍老许多,心里着实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对于庄炯从此成为贱奴,林氏心中自是暗觉快意,可是看到丈夫痛苦不堪的样子,林氏又很是心疼,毕竟他们是曾经极为相爱的夫妻。
“王爷……您别难过了,如今皇上在气头上,求情也没有用的,不如等皇上气消了再去求求情,还有太后呢,炯儿不会一直为奴的。”林氏低声劝了起来。庄铖被贬为吴国公,可是林氏叫惯了王爷,一时也改不过口来。
庄铖抱着头痛苦的说道:“我已经不是王爷了,阿枫,怎么会这样,他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就那么命人把炯儿拉走了,凭炯儿的生母是谁,他身体里也流着一半皇家血脉啊!如此羞辱皇家子嗣,他太狠了!我们不该进京啊!”
林氏真不知道能说什么,庄炯未上玉碟,在蜀中之时又那么的张扬,让刚到蜀中的庄煜都知道庄炯是没有正名的唐侧妃所出,如此的明目张胆,岂不是正好给隆兴帝递上把柄么。拿庄炯开刀还能拿谁开刀?
只是这话林氏不能说出来,她只能坐在庄铖的身边,将手放到庄铖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从上往下捋,希望能让庄铖觉得舒服些。对林氏来说,庄炯被整的越惨越好,就算是他今后脱籍成为良民,却也洗不去曾经为奴的不光彩历史,袭爵,他是想也别想了。不管是吴王还是吴国公之位,都只能由她的儿子庄焰来继承。从这个角度来说,隆兴帝可是帮林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林氏应该感激隆兴帝才对。
由庄炯想到庄焰,林氏忙问道:“爷,天色已经不早了,焰儿怎么还没回来?”庄焰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早就没了留宿宫中的资格,此时他还没出宫,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庄铖没精打采的说道:“焰儿被太后接去慈安宫了。我们还没有进京之时皇上就特许了的。”
林氏轻轻点头,既然是皇上允许的,那她就不必担心了,她知道太后绝对不会对庄焰不利的,有太后庇护着,说不定庄焰还能有些小造化。
“老爷歇了么?”一道微有些暗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庄铖立刻抬起头对林氏说道:“阿枫,你先歇着,我去东厢房与公羊先生说话。”
林氏点点头,低低说了一句:“爷,您得注意身子,皇上可知道您‘病’着呢。”
庄铖低低嗯了一声,看着林氏进了内室,他这才假意咳嗽几声,拄着手杖躬着身子费力的走出房门。
门外,公羊广胜正垂手而立,他看到庄铖“吃力”的走出来,忙上前扶住庄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老爷您慢着些。”
宾主二人慢慢走入东厢房,公羊广胜立刻松开手压低声音急切的问道:“王爷,您不管三公子了么?”
自得知庄炯被贬为御净轩的贱奴,公羊广胜比庄铖还心疼些,他一生浸淫于权谋诡术之中,所以尽管心疼已极,他却也不会乱了方寸,必得先想好对策才会去找东主商议。
“公羊先生可想出什么办法了么?”庄铖素知公羊广胜智计百出,他这么问必是有了主意,便急急问了起来。
公羊广胜点点头道:“王爷,在下的确有个主意。只要让三公子在圣寿节那日假死,再将他偷运出京送回蜀中,有唐门的保护,三公子可保万全。”
庄铖皱眉道:“话虽如此,可是如今本王也不知道炯儿被派往哪一处的御净轩,连面都见不到,又怎么能告知炯儿配合呢?”
公羊广胜信心满满的说道:“这个不难,适才王爷不是说三公子在翰林院的御净轩么,往翰林院里传递消息应该很容易。”
庄铖叹气道:“这却难说的很,只怕炯儿一时半会还到不了御净轩,他被带去学规矩了。炯儿的性子傲,受不了屈辱,那些老阉奴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辱于他。”
公羊广胜还不知道石院判已经破了庄炯的本命蛊,只摇摇手说道:“王爷放心,凭是谁也不别想欺侮三公子,三公子身体里有唐门独门的护身神蛊。”
庄铖点点头,他记得庄炯出生后唐侧妃曾经与他说过,因为庄炯身上有唐门血脉,可以接种护身神蛊,当时他也同意了。至于是怎么个种蛊法,因为涉及唐门机密,所以庄铖并没有亲眼见证种蛊的过程。因为庄炯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平平安安的,所以庄铖便渐渐淡忘了此事。经公羊广胜这么一提他才想了起来。
“啊呀,公羊先生,今日炯儿突然发性,几个人都压不住他,可是这护身神蛊之力?”庄铖想起上午之事,不由惊问起来。
公羊广胜点点头道:“正是三公子护体神蛊之力。”
“啊呀不好,今日那石院判用玉簪刺中炯儿眉心,炯儿才晕了过去,公羊先生,莫不是炯儿的护体神蛊被他破了?”庄铖急急问道。
公羊广胜脸色大变,立刻紧张的问道:“王爷,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形,您快细细说给在下听。”
庄铖皱眉道:“当时本王也未曾看的真切,倒是熵儿看的清楚。”
公羊广胜立刻说道:“请王爷速传二公子前来说个清楚。此事关系到三公子的性命。”
庄铖惊的面无人色,立刻让公羊广胜出去告诉小厮,传二公子庄熵前来。
二公子庄熵知道父亲必会将三弟庄炯被贬做奴仆的气全都撒到自己的身上,便胆颤心兢的来到了东厢房,一进门便远远的跪了下来。
庄铖皱起眉头,对于二儿子庄熵的胆小怕事他很不喜欢。因此只冷着脸喝道:“还不滚过来,难道还要本王去请你到近前说话么?”
庄熵吓的拼命磕头,东厢房的地是用青砖铺就的,又没铺着地毯,所以庄熵这一拼命磕头,便磕出了咚咚的响声,庄熵的额上也很快青紫起来。
庄铖气急又要发作,却听公羊先生缓声说道:“二公子不要害怕,王爷有话问您,请到近前回话吧。”
庄铖冷哼一声,将刚要冲出口的责骂给咽了回去。
庄熵瑟瑟缩缩的走到距离他父亲七八步之处,就再也不敢上前了。庄铖见状又想发火,公羊广胜忙向他摇了摇头。这会儿越是冲着庄熵发火,庄熵越没有办法将他亲眼看到的一切如实说出来。
庄铖勉强压下怒意,沉声问道:“今日你大哥拽着炯儿跪下之时,那石院判到底对炯儿做了什么?”
庄熵吓的脸色苍白,只缩着双肩怯怯的说道:“回父王,当时……大哥有些制不住三弟,石院判拔下大哥头上的玉簪刺向三弟的眉心……应该没有刺破,三弟并没有流血……可能三弟是被吓着了,才会晕过去。”
庄熵虽然怯怯的,却也算是说的条理清楚。庄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微微点了点头。
公羊广胜神情极为凝重,只追问道:“二公子,您确定石院判用玉簪刺入三公子眉心了么?”
庄熵想了一会儿,方才点点头道:“应该是刺入了。”
“果然没有出血?”公羊广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庄熵立刻很肯定的点头道:“并没有出血。”关于这一点庄铖也是能做证的,他也肯定的说道:“炯儿眉心的确没有出血。”
“啊……”公羊广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果然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玉簪刺入眉心却没有出血,只怕三公子庄炯的本命蛊已经被那个石院判破了。这石院判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怎么会懂得破蛊之术?公羊广胜心中疑惑顿生。同时对于在蜀中之时睿郡王从来没有中招之事也有了解释,身边有识蛊高人,睿郡王自然会平安无事。
“公羊先生怎么了?”庄铖疑惑的问了一声。
公羊广胜佯做无事的说道:“没什么,王爷,让二公子回去歇着吧。”
庄铖挥挥手,命庄熵退下,庄熵如逢大赦,立刻退出东厢房,出门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回自己房间去了。
庄熵走后,庄铖才沉声问道:“公羊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三公子的护体神蛊怕是被那石院判破了,请王爷立刻派人探查石院判的底细,在下有种感觉,若不查清此人并且将与之有关之人尽数除去,他必会毁了王爷的大业。”
庄铖自嘲的摇头叹道:“如今还有什么大业!”
公羊广胜压低声音急急说道:“王爷千万别灰心,成大事者谁人不会经历百般磨难,今日王爷被贬,被圈于京城,未必将来就没有龙归大海虎还深山的时候。王爷,您虽然只身在京城,可背后还有蜀中的十数万精兵。”
庄铖被隆兴帝当头一闷棍给打晕了,哪里还能兴起重整旗鼓的心思,只摆摆手道:“罢了,不说了,公羊先生,先想办法把炯儿救出来送回蜀中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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