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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观力气不比那人大,无法挣脱对方的钳制。他扭身去看这个人,却不认识,但觉得他轩昂伟岸,气质卓然,且衣着华贵,不似凡人。宋淑好在太后娘娘的身边服侍,与权贵多有接触,认识贵公子不奇怪。
心中清明,郑观又为阿好可惜。她只是一名小小女官,毫无背景,即便攀附上了哪家的贵公子,亦只有做妾的资格。倘使嫁给了他,至少是他的正妻!
若嫁入郑家,即便清苦一些,也绝不会亏待了她。这样简单的道理,阿好真的不明白吗?还是说她已只认得那铜臭之物,只晓得攀高结贵了?
与面前的人对视时,郑观心中涌现了些许想法,可对方墨玉般却深邃冰冷的眼眸与不可逼视的气度令他败下了阵。转瞬之间,郑观已别开眼,又觉得多少被羞辱,愤愤地涨红了脸。
阿好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即便福身与他行礼说了声,“世子殿下。”语气称得上平和,但眉眼染上的惊讶尚未消失。
赵检是从哪冒出来的,阿好没有看到。赵检为什么会出现在宋府,她找不到任何有一星半点可能的原因。无论她惊讶或不可置信,不外乎是正常反应。
世子的身份让郑观面上一噎,暗道表妹竟找到这样大的靠山。赵检与阿好略微颔首示意她起身,比之看着郑观时神色缓和了许多。然而再看向郑观时,想到方才郑观的话,赵检眼底寒意更浓。
“男女有别,即使你是她的表哥也没有资格随便动她。既然瞧着人模狗样,就放尊重些,她已经拒绝了,你听不懂?”
赵检为阿好说话,郑观不敢反驳,此刻唯唯诺诺的模样和前一刻对着阿好振振有词的样子相去甚远。
阿好确实是不喜郑观的那些话,但没有想要他如何,哪怕说理她自己也一样可以说得清楚。相比之下,阿好以为赵检不过是个外人又非与她相熟。赵检帮忙解去了她的尴尬,阿好感谢。只是他用的方式,阿好不大赞同。
从赵检的行为中判断出对方应该不会为难自己,阿好便主动替郑观解围,说,“表哥,谢谢你来看我娘,时候不早了,表哥还是先回去吧。”
郑观念着阿好既已攀附上了世子,为自己说话应当一样无事,于是得了台阶当即应声,匆匆离去。赵检果然没有说什么。
打发了郑观,宋淑好独自面对赵检,因对他的举动疑惑,终直接问他道,“世子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这儿?”除此之外,她更疑心一些别的,可先前拜托宁王注意宋府情况,偏偏不曾得了消息。
赵检对上阿好一片澄澈的眼眸,垂在身侧藏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面上努力表现得轻松一些,说,“来寻一个人,和她求证一件事情。”
阿好目光中的疑惑之意更盛,赵检按捺住离她更近一点的心思,盯着阿好,继续解释,“九年前曾经有人救过我一回,我一直在找那个恩人都没有找到。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查清楚了,救命恩人原来近在眼前。”
“不知世子究竟在说什么……”阿好对赵检摇了摇头,还是一派懵懂的样子。他似乎是说自己九年前救过他,可那时自己才九岁,怎么会做得到?
“九年前的静云庵,有个只有九岁的小姑娘半夜睡不着觉,偷偷跑到院子里看月亮。我恰好逃命到静云庵,受了伤,遇到了那个小姑娘。她帮我躲过追杀,为我包扎伤口。”
尽管所谓的包扎,只是小姑娘用剪子从他的里衣剪下布条,再将伤口随便绑了一圈而已。她做完了这些,不再管他的死活,但一味催着他赶紧走,很是无情。
赵检回忆起那个不平常的夜晚,他没有看清那个小姑娘的容貌,不知她的名姓。她那时恰好染了风寒,嗓子有些哑,于是也没有办法完全辨清她的声音。
可他觉得十分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发现那个小姑娘就是宋淑好。如果可以早一点知道,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阿好见赵检陷入回忆,眼睑微垂,掩去心思,但笑了笑,说,“世子想来是弄错了,奴婢并不记得曾经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奴婢年龄尚幼,怕不懂得这许多。”
宋淑好没有犹豫的否认未使得赵检的表情有太大变化,只是他复杂的眼神让阿好感到无法理解。
赵检但看着阿好,说,“没关系。”他话语模糊,既像是在说阿好哪怕撒谎也没有关系,也像是在说事情对错都无所谓。
阿好似懂非懂,却没有深究的想法,脸上的笑容不变,与赵检道,“九年了世子殿下都没有放弃找到那个姑娘,这份心意着实较人动容。奴婢帮不上什么忙,只有祝愿世子殿下早日找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赵检听罢阿好的话,温声与她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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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狩之行在即,小公主章妡心痒想跟着一起出去玩,奈何自己的皇兄迟迟不肯答应。她软磨硬泡许多天不见章煜有半分松口迹象,临到出发前两天越坐不住。
先前明明答应过她可以出宫玩两天,却白白折掉了,这次依旧不带她玩,还是打着她是待嫁年龄的旗号,章妡唯有更不满。明白拜托其他人都没用,在章煜身上费尽心思也无效果,章妡不得不求助于冯太后。
阿好回府的这天,正巧章妡挑在章煜到长宁宫与冯太后请安的时间赶了过来。与冯太后、章煜行过礼之后,她便奔入了正题,不多耽搁是怕章煜没多会又去了忙其他的事。
“母后,您说说看,往年皇兄都肯带我出去散心的,单就今年不肯了是什么道理?难道我看起来很不乖吗?”
“哀家倒是很同意陛下的话,你已经十六了,今年不出嫁,明年也是要出嫁的,还是安份一些的好。不要学你皇姐,叫我操碎了心。”冯太后丝毫没有买章妡账的意思,反而和章煜站到了一边。
章妡顿时愁眉苦脸的,“母后知道我没两年便要出嫁了,往后哪里这样的机会还能有几次?且当我是最后一回,也不行吗?”
“往年但凡是你去了就没有不惹事的时候,且当是朕怕了你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为好。正好你多陪陪母后,更多尽上一份孝心。”章煜难得多说了两句话,势必要打消章妡的心思。
“我哪儿惹事了?!”章妡因为章煜的话而满脸惊恐,愤愤反驳,对上章煜的目光瞬间不敢再多言,乖乖地闭了嘴。
努力回想自己和吕源讨教办法时候他说的那些话,先前因为不明白他的法子为何会有用,以为他是开玩笑,便搁置一旁。可现在已经是再没有了办法,章妡想了想,仍是想不通,可不妨碍她试一试。
“其实,我想着,母后也可以一道去的啊,是不是?带上薛姑姑,带上宋姑姑,咱们一块去散散心,宫里头多闷呀!纵然只不过赏赏景,也是很得意趣的!那挺厉害的医女不是说过了,要母后不总闷在屋子里的吗?多好的机会!”
章妡说罢还重新捋了一遍自己这段的话,想着吕源说过的三个要点——太后娘娘,宋姑姑,新近为太后娘娘请脉的医女,至少都用上了,应当没有问题?章妡不是非常确定。
“哀家一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够经得起折腾。不过,你倒是提醒哀家了。”冯太后说着,转而看向章煜,“你身边该有个服侍的宫女才是,别的人哀家不放心也担心你用不惯,阿好细心且伶俐,应该合你心意。让她跟着一道去,哀家便无须担心底下的人照顾不周道了。”
随行妃嫔虽没有太多,但到底有那么些。冯太后此时提出让章煜带着宋淑好在身边,服侍总归只是一个借口。章妡听得晕乎乎的,明明是她想要去,这怎么变成了自个皇兄带阿好去了?
“母后既这般说,朕倒是也无妨,只怕母后不习惯。”冯太后这次的暗示可谓十分明显了,章煜却不置可否。但章妡的话,同样提醒了他一句。
宋淑好常年待在宫里,即便出宫多半只是探望她的母亲,真正可以放开了闹一闹的时候太少了一些。如冬狩之行于她而言,应也是很不错的散心机会。
章煜的话令冯太后摆手笑道,“哀家无事,还有冯嬷嬷她们在,少不了人伺候。既然陛下没有关系,那就这么定了。”
见他们三两句话说定阿好可以出宫去玩,有点晕乎的章妡立刻醒神,不再纠结那些,连忙追问,“那我呢?”
章煜淡淡地看她一眼,冷冰冰抛出了三个字:“永乐宫。”
到头来只听到自己住的宫殿名,章妡脸都气僵了。
摆脱恨不得一哭二闹三打滚的章妡,章煜依旧回宣执殿却在半道收到消息。听过宋府里发生的事,章煜深觉有意思,宋淑好竟然救过赵检的命?
再想到赵检这巴巴不顾身份,一心去贴宋淑好的样子,章煜又笑了笑。赵检亲自将这么大的一个软肋送到了他的手上,那可就怪不得他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