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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你说天上的星星咋这么多呢?那是俺一屁把大星星崩成了小星星……”韩大白话的身影从他的眼前飘过。
哎!
唐少东眼中泪光隐现,轻轻的一叹气,口中低觉的说道:“兄弟们,你们先走一步,俺老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来陪你们了,你们放心,只要咱中国人死不绝,就不能让小鬼子安生,这大好河山,一定不会白白让小鬼子糟蹋!”
唐少东向着这雪雕郑重的行了一记军礼,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尊雪雕,而是千千万万为保卫国家战死的英魂!
不知不觉,呼啸的寒风停了下来,天空的乌云开始四散,东南方的天际,出现了一轮惨白的太阳,虽然它不是那么刺眼,虽然它没有夏季的热度,然而,太阳终究是太阳,将光明与希望留在了这片白色的茫茫雪原上!
集贤镇,位于三江平原腹地,隶属于双城,与双城只有几十公里的距离,集贤镇在双城所辖的城镇之中,算是比较大的了,驻扎了伪军一个中队,外加一个警察所,共有一百三、四十人。
集贤镇的镇长名叫苏达昌,是当地有名的富户,苏达昌是个擅于见风使舵的人,所以,当日本人在三江平原建立了稳定的政权之后,他见大局已定,就投靠了日本人,由于有一定的名望地位,就被日本人任命为集贤镇的镇长。
集贤镇还驻扎着伪军一个矿警中队,负责维持集贤镇以及附近煤矿的治安,警察中队的队长名叫梅海林,早在张氏父子统治东北的时候,梅海林就是煤矿警察中队上尉队长,日本人来了之后,他没放一枪一弹,直接投降了日本人,依然担任着原来的职务,成为集贤镇驻军的最高首脑。
苏达昌与梅海林的关系并不算很融洽,苏达昌总觉的自己是镇长,用不着理睬梅海林,如此一来,梅海林就觉的苏达昌太狂妄,看不起自己,总想着找机会找回这个面子,两个人于是面和心不和,平时里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按照惯例,地方政府是要拿着东西去看望当地的驻军的,可是离过年只剩下两天了,苏达昌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梅海林有些吃不住劲儿了,心道这个苏达昌,暗中争也就算了,现在连面儿上都过不去了,真是欺人太甚,早晚自己要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队长,按惯例,过年的时候,都要加派人手儿巡逻,你看今年要加派多少人?”小队长徐志华问道。
“老子维持社会治安,保境安民,没有老子,这集贤镇早就胡了给端了,他苏达昌不感激,反而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娘的,老子也不管了,今年过节这几天,老子一个兵也不派,最好胡子从山上下来,劫了这老东西!”梅海林气呼呼的说道。
“这苏达昌确实太过份了,过年了,连慰问都不慰问一下,队长说的话在理儿。”徐志华也附和着说道。
“嗯,苏达昌这老小子最好别求老子,嘿嘿……”梅海林嘿嘿一笑,将烟枪一摆,把大烟泡儿点着,吧嗒吧嗒的吸了起来。
与此同时,集贤镇的一座深宅大院儿之中,一个身着黑色丝制长袍,带着一顶瓜皮帽的矮胖男子正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吧嗒吧嗒的抽着大烟。
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苏达昌不由眯上了眼睛,这云土就是够劲儿,比地产的鸦片和贵土都强多了。
吸够了大烟,苏达昌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感觉很有精神,这才坐了起来。
“老爷,快过年了,按惯例,这时候都要杀头猪到当地驻军慰问的。”管家苏福儿说道。
“慰问?老爷我可没有那个闲钱。”苏达昌眯着眼睛缓缓的说道。
“这……老爷,那梅海林也不是省油的灯,咱不去,他一定会嫉恨起咱们,他们可是当兵的,手里有枪啊。”苏福儿有些犹豫的说道。
“嗨!怕啥?在这集贤镇一亩三分地儿上,老爷我说了就算,他梅海林还能翻上了天去?当兵的咋了?当兵的吃的是俸禄,没有咱们交税,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现在老爷我在日本人那里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再加上大少爷又是日本人那里当差,咱们腰杆子硬的很!这集贤镇,就是老爷我的天下,他梅海林想跟我斗,我呸!一个臭当兵的,他凭什么!”
苏达昌越说越激动,又骂了梅海林一阵,这才感觉解了气,口中说道:“苏福儿,你瞅着吧,大少爷那边,我在日本人那块使了钱了,大少爷早晚能出人头地,到时候,别说这小小的集贤镇,就是全县,都是咱爷们儿的天下!”苏达昌咬着牙说道。
云开雾散,已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三江平原的天是极蓝的,天空中连一丝云也没有,蓝色的天空下,是一片白色的茫茫雪原。
此时的雪原上,几十个小黑儿点儿在不断的向前移动着,仔细看去,可以看到,那时几十匹骡马正在拉着一个个大爬犁在雪原上飞驰。
这些马拉爬犁,主体为木板制成,不过在木板的下方包着光滑的铁皮,在雪地里行走如飞,每个爬犁上可以拉六、七个人,由一到两匹骡马拉着,是东北地区冬季主要的交通工具。
除了这些大的马拉爬犁,东北还有一种小爬犁,一般小孩子玩儿,只能坐一个人,然后小孩子用冰钎支在冰面上向前滑行。
此时,这几十辆马拉爬犁,正在林海雪原中飞快的向前奔驰着,唐少东与王林生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之上,唐少东手里拿着根鞭子,时不时的将长长的鞭子在空中打个响儿,那马于是跑的更加的卖力。
“老唐,前面就是丰乐镇的大湖了,咱们得绕过去才行,否则,容易惊动了驻丰乐镇的郭来宝部。”王林生说道。
“嘿嘿,没事儿,郭来宝可和咱们是老朋友了,这几个月,他一直与咱们相安无事,拿了老子的钱,就得给老子办事儿,他见到咱们躲都来不及呢。”唐少东嘿嘿一笑说道。
“弟兄们,走啊,拿下集贤镇,咱们过个肥年!”
“驾!”
唐少东一甩鞭子,骏马扬蹄,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大年三十儿,喜气迎门儿,这是农历一九三二年的最后一天,隆冬腊月,天寒地冻,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对于关内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这也是一年之中最难过的时候,被称为年关,东北地区的老百姓,生活水平普便高于关内,怎么说都能生活下去,而且大多数的地主都是靠着勤俭持家致富,对普通佃户都还不错,逢年过节还给长工送送大米白面猪肉之类的,总之,与关内的老百姓比起来,东北的老百姓除了天气冷点儿,日子过的还是比较滋润的。
每天这个季节,东北的老百姓都开始了“猫冬”,日子过的好的,还能一边抽烟一边打个小牌,每天把屋子烧的暖暖的,反倒是在外面的街道上,连个走动的都没有。
如此一来,就给唐少东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路上行人少,就使自己暴露的机会大大减小,所以,自七星峰下来,一路向北,只用了半天时间,唐少东的队伍,已到了了集贤镇外。
远远的看到,集贤镇的家家户户正在贴春联儿,挂灯笼,有的还时不时的放几挂鞭炮,倒是一片节日的气氛。
哎,又快过年了,一转眼,东北失陷已经一年多了,按阳历算,现在已经是一九三三年了。
唐少东叹了一口气,取出望远镜远远的观望着集贤镇,半了一会儿,一丝喜色浮现在他的脸庞之上。
“老唐,你咋还乐了呢?”王林生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
“嘿,你看看就知道了。”唐少东将望远镜交给了王林生,王林生看了一会儿,也不由喜上眉梢,口中说道:“这矿警队都死绝了咋地,连个巡逻的都没有。”
“这样更好,咱们行动就更容易了,我看,计划可以适当的改变一下。”唐少东说道。
“你想咋变?”王林生看了唐少东一眼问道。
“咱们不是原打算兵分两路,一路打矿警队,一路打苏达昌吗?我看,现在咱们让关海涛带着机枪队封锁矿警队与苏家大院儿之间的交通,其余的人,全用来攻打苏家大院儿。”唐少东凝声说道。
“苏家大院儿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啊,苏达昌这个老家伙,据说买了三十多条快枪,苏家大院儿还修了炮楼儿,里面长年有人驻守,易守难攻。”王林生说道。
“嗯,这苏家一来是汉奸,二来是集贤镇最大的地主,咱们是一定要动动他的,只是,如果正面强攻,就算打下了苏家大院儿,也会有所损失,所以,咱们要智取,老子就亲自会会这苏达昌!”唐少东说完这话,目光看向了远方,两抹精芒从他的眼眸之中迸发而出。
苏家大院儿,门前,几个护院在门口挂大红灯笼,大门两侧的立柱上贴着红色的春联儿,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
“嘿嘿,又过年了,晚上可以打牙祭了。”一个年青的护院嘿嘿一笑说道。
“嗯,老爷说了,今天晚上,每人赏给大家三块五毛钱。”另一个年老的护院说道。
“三块五毛钱?连包洋火都买不来,咱老爷家大业大,也太扣门儿了一点儿,你看看人家张家,就是一个小地主,可家里的伙计每人发了一块大洋。”那年青护院说道。
“咱家老爷,那可是出了名儿的铁公鸡,一毛儿不拔,这十里八村儿的谁不知道?要不是这样,他一个闯关东的流浪汉,也不能在这二十年中创下这么大一片家业。”年老的护院显然对苏达昌也有些不满,所以,也翻了翻眼睛说道。
“你们两个在这儿瞎巴巴啥呢?小心让老爷听到辞了你们。”一个管事儿的说道。
“哎哎,俺们不说了。”
虽说过年,但是苏达昌对下人们一向极为苛刻,连过年的赏钱也都比别的地主家少了许多,这也让他家的下人们心里头很是不痛快,心说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个东家。
“嘀嘀嗒……嘀嘀嗒……”
远处,传来了一阵喇叭的声音,其间还杂着敲锣打鼓声。
“啥动静啊?”几个正在门口忙碌的下人伸长了脖子看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