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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拉二胡的三殿下
皇甫斐面色复杂地抱着二胡上了二楼,坐在二楼雅间对面的屏风后。
白芜则是眼睛里冒着星星一般跟了上去。纳兰本也要去,却被皇甫景一把抓住衣领,他回头,看见二爷微笑的脸,这才想起来,君子应成人之美。
只是,纳兰担忧地看了看皇甫斐,万一待会儿白芜把持不住,啧啧啧……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皇甫斐取出二胡,眼睁睁看着自家二哥拉着纳兰离开,心里很难受,尤其是当他注意到身边的白芜已经换上了舞女的衣裳,穿得大红大紫时,他更是增添了几分惆怅。
域王爷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后,才小心翼翼地推门,带着艳罗进了酒楼。
酒楼自然是被整个包下了,域王爷在暗自感谢纳兰办的不错,又祈祷不要再遇到他们几个的复杂心境中,领着艳罗上了二楼。
二人入座,屏风后便传来了声响。域王爷摇着纳兰为他准备好的折扇,睁着一双桃花眼笑:“除了艳罗你,我最爱的就是这位姑娘的曲子,你听,这个前奏便是极为传神的了。”
艳罗是个中行家,自然听的出来这二胡究竟如何,也不由赞叹:“这首‘战无风’就连许多大师也不能很好把握,你说这是一位姑娘拉的?那真是奇人了!多谢王爷为我费心找人了。”
“哪里哪里,艳罗,你喜欢就好。”艳罗感谢自己,唐域自然心里像开了花,但是也暗自腹诽,不是说好了唱《春江花月夜》的吗?怎么整了一出入阵曲?
不过见艳罗听得仔细异常,心里便不过多计较,只暗暗招手,让店家将饭菜一道端来。
再看那些饭菜,不讲究名贵,但却样样精致可爱,别出心裁。
餐盘用花瓣装饰,幽幽的花香让人心里很是舒畅。
艳罗看着也有了食欲,拿起白玉筷子,夹了一块豆腐,入口即化,不由笑笑:“很好吃。”
域王爷暗暗松了口气,好了,现在小曲唱着,小酒喝着,心上人坐在自己对面,终于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他满意地自斟自酌,偶尔吃些东西,感觉一切都步上了正轨。
一首二胡拉完,艳罗抚掌说好,不等皇甫斐再起调子,她便自己起身,扣了扣屏风:“可否请姑娘出来一见?”
半天没动静,艳罗有些尴尬地站在屏风后,域王爷见此,忙冲里面喊道:“喂,叫你呢!好歹说个话!”
艳罗回头责备地看了看唐域,自己又道:“姑娘若是不便,便不必勉强,多有打扰,请多担待。”
唐域见不得艳罗如此,忙自己上前几步冲进屏风后,艳罗来不及拉住他,正快步进去,打算拖着域王爷出来,不想却听见域王爷一声惊叫,随后快步倒退着出来。
域王爷先回到桌前,灌了一杯酒,这才去回想刚才自己看到了谁。
阿斐?
抱着二胡的阿斐?
域王爷心里一紧,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艳罗也走回来,问:“怎么了?王爷看到什么了吗?”
唐域连忙把艳罗好奇往屏风后看的眼睛给挡住住,他左右看了看,随后诚恳着说:“我看到了一个无盐。”
无盐即是丑,艳罗皱眉:“王爷不该因为一个人的长相而有所歧视。”
域王爷摆手,支支吾吾解释:“不是,那个,他,她不是一般的丑,是丑得特别,就是特别的丑。”
“啊丘!”三殿下突然打了个喷嚏,他默默地思考,还有谁会在背后说他坏话。方才唐域进来,他立刻抬手遮脸,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认出来?
听了皇甫斐的喷嚏,艳罗也叹了口气:“听她的声音,很是雄浑厚实,难怪她只拉不唱呢,想来是嗓子坏了吧。”
“对对对,”唐域点头如捣蒜,然后给艳罗的杯子倒酒:“别人已经这么不幸了,若是看到你,再来一个感叹世道不公,啧啧啧,估计寻死的心也有了。”
艳罗便作罢,陪着域王爷坐好了,却又心疼屏风后那位“姑娘”的不幸遭遇,便又道:“姑娘且换一首‘蝴蝶梦’,拉完这曲便够了。”
唐域疑惑着看她,艳罗微微笑笑:“蝴蝶梦简单而且短一些,这位姑娘也不容易,且让她拉完便回去吧。”
“艳罗真是人美心善,”唐域开着玩笑:“果真是活菩萨呢!”
艳罗哪里知道域王爷是因为太紧张才开玩笑,只当域王爷和那些翠烟楼的恩客一般,用她的诨名“妙音菩萨”打趣,便冷了脸色:“我出身红尘,早就一身污浊,哪里配得上菩萨?我不过和她一样,卖艺为生罢了,互相理解自然这么说,王爷不懂,难怪会误解了。”
域王爷尴尬地摸鼻子,他也不知道艳罗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生气,两人忽然安静下来,域王爷小心地去看艳罗的脸色,只见她眼眶中已经蓄满泪水,眼看就要滑落下来。
唐域心里愧疚,正打算安慰,不料听得一阵脚步声,二胡还在继续,不会是皇甫斐了,那么,这里面还有一个人?
域王爷仔细回想,终于想起来,方才皇甫斐身旁的确还有一个五颜六色的东西立着,他还以为是一个宽衣架子来着……
来人出了屏风,水袖及地,一身红色外衫陪着五颜六色,且毫无章法可言的拖地裙子,头发上更是插满了各式各样的步摇、簪子,像是把外面首饰衣服摊子上的东西都套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域王爷实在从那张已经被涂得红一块黄一块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名堂,反而是艳罗惊喜地笑笑:“是阿芜姑娘。”
“噗!”
域王爷一口醒酒茶喷了出来。
白芜没有学过舞蹈,只不过她听见三殿下那样柔情的曲子,就抑制不住体内的声音,必须要你拉二胡我伴舞,这才能体现出情侣之间的琴瑟和鸣啊!
她每次一甩袖,就扔出藏在荷包里的花瓣,并且头上的发饰也跟着一个接一个的掉落,等白芜不小心踩到一根金簪滑倒后,头上的东西终于掉落地差不多了。
有几片花瓣落到了域王爷面前,上面浓重的脂粉味让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艳罗忙过去扶起白芜掏出绢子把白芜脸上的胭脂摸出,露出一张清秀瓷白的脸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白芜歉然:“都怪我舞得太认真了,没有注意到脚下。”
域王爷严肃地点头并提出意见:“还请阿芜姑娘注意了,以后跳舞都一定要注意脚下。”
白芜这才意识过来,忙抬袖遮住脸:“王爷,这你都能认出来?”
域王爷内心摇头,心道若不是艳罗,自己估计还真认不出来,嘴上去赞美:“阿芜姑娘气质出众,哪怕是遮住了脸,也有着一身旁人无法模仿的意味啊!”
白芜叹了口气:“唉,我知道,都怪我太优秀。”
唐域心里一抽,不愧是纳兰的好朋友啊……
“不过,阿芜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域王爷干笑着问,毕竟做戏还是要做全套。
白芜也很配合地回答:“我出身贫寒,偶尔也来这里跳跳舞,谋些生活费。”
唐域:“辛苦了。”
白芜脚底有些刺痛,她到吸一口冷气,却还是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生活所迫,生活所迫。”
艳罗小心地去看白芜的脚,问:“可还伤到哪里了吗?”
白芜特豪气地摆摆手,又问:“你觉得我跳的怎么样?我没有见过你跳舞,但是别人都说,艳罗姑娘你一舞倾城,所以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艳罗思考一会儿,在域王爷的注视下,淡淡微笑道:“阿芜姑娘跳舞很有天分,很有自己的风格,而且,与这首曲子也很是相称呢!”
“你说,”白芜突然有些害羞,她紧张地问:“我和这首曲子,很相称?”
艳罗被白芜这样有些吓到,回头看了看唐域。域王爷忙过来,也点头赞同:“对啊对啊,很是相称,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白芜一巴掌拍在唐域肩上:“有眼光!”
唐域捂着被拍疼的肩膀,又看了看门口:“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有眼光,可是阿芜姑娘再耽搁,你的曲子怕是要跑远了。”
白芜也去看,只看见皇甫斐的衣角从门前轻轻晃过。
她连忙拖着脚去追:“三,三姐,你等我一下啊!”
艳罗紧张地去看白芜,叹气道:“还真有这样狠心的姐姐,阿芜姑娘伤着脚呢,她自己倒先走了。”
若是他出来就更不好交代了,唐域苦笑,也不再计较有没有人唱曲,他坐在座位上,看来这第二招,还是失败了。
白芜追出酒楼,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早就不见了皇甫斐的踪影,白芜叹了口气,脚下刺痛,看来伤口扎得颇深。
她不得不坐在一边的台阶上,一向没心没肺的白芜,突然生出了悲凉的感觉。
街道还是很热闹,白芜将受伤地脚抬起来抱住,有一个地方很疼,她很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疼来自一个更深处的地方,不是脚,是心,一揪一揪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