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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看着顾曳离开,身形很快,他大概能猜到她要去做什么,哪怕很可能因此耽搁明日的法会,但他想这个人大概是不在意的。
当然,他不知道顾曳会因此错过什么。
顾曳跳闪在林中,她也没时间去跟孟挽墨他们通知什么了,好在后者聪明,也素来不干涉彼此,因为不会因此多忧虑什么。
如今多的是上山的人,因都赶着参加发法会,但下山的人很少,只是顾曳速度太快,多数人是无法察觉到的。
但她在林中也感觉到了右前方山道上来一群人,这群人不少,但让顾曳关注的是他们都是光头和尚。
似乎是小明寺的僧人,和尚是不太讲究美丑的,因此高矮胖瘦美丑都有,但姿态都能宁和,怕是大多数出家人都有这种气质,但顾曳这人比较肤浅,第一眼看的就是那个长的最好的。
事实上,这和尚远不如夭夭那种秒杀一切的美貌,也远不如崔凉跟卢易之的清贵,也没有孟流瑾的英气俊秀,但是干净,真的很干净,那种佛下蕴养出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很舒适,舒适到他转头看向林间跃射的顾曳。
他看来一眼,顾曳步子一顿,鞋尖点在指头树叶上,树叶纹丝不动,微风轻扬,她的身体随风随树叶轻微上下,那种轻盈的姿态让人惊艳。
和尚们步子也顿了,倒不是因为顾曳,而是因为隔壁岔道交叉的时候,有另外一群人上来。
是那徐子封。
这人带着自己的人上山,既来了青州,当然是为了法会而来,但遇上这些小明寺的和尚之后,双方似乎熟悉,见面后都顿足打招呼,但他们也都发现那个站在树枝上的人不见了。
顾曳落地,衣袂飘扬中朝浮台上站着的崔凉看去,“想来你应该比我早知道岳美人有麻烦了。”
崔凉淡淡一笑:“但你也好奇为什么我置之不理。”
顾曳摇头:“没什么好奇的,以她的脾性现在肯定不愿意让你插手,不然结果会更糟,也更尴尬。”
尴尬,这个字眼显然意味着顾曳已经知道岳柔现在是什么情况。
崔凉十分疼爱岳柔,因为上心才不得不用心,“她到青州的时候下面便有人留意到告知我了,只是我不好出手,从前两日开始她的麻烦加重,甚有受伤的危险,我便打算让人暗地里出手,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恐怕就不需要我了。”
顾曳瘪瘪嘴,“你告诉我现在追着他们的人目前是什么规格的。”
“一个小门派,剑南道的。”崔凉瞧着顾曳笑,“但我猜你可以应付。”
一个门派?顾曳挑眉,“反正工伤的话找你报销就是了。”
她正要走,但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对了,刚刚那群和尚是不是外出找佛器的?跟叶焚香还有徐子封的人一样。”
她似乎笃定崔凉有极其可怕的情报网。
崔凉似乎也不介意顾曳利用他的情报网。
他略颔首,算是承认了,但也将了顾曳一军,“你是偷挖了人家的佛器吗?”
顾曳顿时微笑,“别胡说,我是那种人?”
“你是那种无关自己就觉不会费心哪怕一句话的人,除非你想得到或者已经得到。”崔老板仿佛看穿了这个人品值并不高尚女纸的内在。
顾曳皮厚,愣是巍然不动,“奥,崔老板好像很关注我,真让人惶恐,不过我得说一下,偷是一种技术,挖是一种运气,对于我这种既没技术又没运气的人,基本上只能看老天赏口饭吃。”
“所以你吃到了吧。”
“......”
就这么笃定我走狗屎运吗?顾曳觉得自己的优秀太深入人心也不好,这一个个都觉得她发大财了似的,诚然,她的扳指里的确藏着一个不可估量且吃着超级舍利子的昆吾能量球,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古怪佛器,还有一个疑似灵器的佛器。
但是讷,低调是一种品质,高调是一种气质。
顾曳微微一笑:“我觉得空手套白狼闷声发大财是商人最高的境界,你这么关注我,是想买我手里头的佛器吗?敬爱的崔老板~~”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有意思,崔凉:“和尚们帮手不多的时候会买,但现在不好出手,囤着等涨值虽然可取,但其实有更好的方式发家致富。”
顾曳:“我觉得我们是朋友,好朋友,崔老板,好朋友应该彼此分享。”
崔凉:“的确该如此,所以我会告诉你,小明寺传承自净明寺,而净明寺十分之强大并且大方。而这么多人愿意帮忙,也不仅仅是因为精神上的一点敬畏或者热心,而是有实际好处的——最不济也可以在佛道魁首净明寺面前挂个名。”
这几乎就是暗示了——小明寺如今联合这么多道这么多门派搜集佛器,其实就是佛道魁首净明寺的意志在起作用。
听说,圣人待净明寺十分尊重。
呀,来头超级大啊。
顾曳眼珠子一转,心里有盘算起来,那她得抽空鉴定下如今捞到的那些佛器价值,这样才能坐地起价。
“好吧,这个分享我很喜欢,谢谢亲爱的崔老板。”顾曳觉得自己的好运气终于要来了,昨晚才生了一个好蛋,今天就找到了另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实在值得高兴。
“好朋友是相互的。”崔凉笑容温和,那细弱白皙的脸蛋儿带着浅笑,看起来很岁月静好。
顾曳有些戒备,脱口而出:“我没钱”
嗯,这个回答很奎山猴子式。
“我不缺钱,就是刚刚见你瞧着那小明寺的吾白师傅,忽起一点好奇。”
“你问吧。”
“你刚刚是在想那夭夭,还是卢易之?”
一个男人问你这样一个问题——你看一号男纸的时候,是在想二号还是在想三号。
这个问题还真是相当之深奥啊。
顾曳用了一秒钟思考。
然后第二秒崔凉就得到了答案。
“你把我想得太肤浅了,我并不是那么放荡的女人,其实我看到那吾白的时候,也想到了你。”
“也?举一反三?”崔凉若有所思,奥,看到一个就想到了三个吗?
“呀?夸我吗?我还想到了那孟家小弟~弟,你们都长的好看,虽然没我家夭夭好看,但都挺不错,然后我这人呢有一个习惯,看到一个好看的,习惯性会想起其他好看的来对比下.....你知道,我是一个思想比较精致并且比较活跃的人。”
颜控臭美还被你修饰得这么美好。
凭着一张脸偶尔会被顾爷想起缅怀的崔大老板双手交叠,修长的手指交错,面上的笑容依旧美好:“你下山吧,赶紧下山,我不太想在这里潦草终结我们之间的友谊。”
于是顾曳愉快得滚下山了。
却不知后面的崔凉低头失笑。
这个顾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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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很大,街道也很有韵味,江南水乡气息十足,阁楼也多是水地相接触,百步一桥,侧头望去许多桥头下溜溜游个许多乌篷船。
水声哗哗的。
河边一简陋屋中,似乎已经败落了许多年,约莫是曾经大水涨潮潮坏被弃的吧,这屋子本该没人住的,但从那破窗子往内看,可以看到一个本来出现在堂皇优雅之地的美丽女子。
岳柔的袖子被挽到小臂上,纤纤玉指在用力握着石杵捣碎了药草,旁边药壶还在冒着热气,岳柔额头也有浅浅的薄汗,捣碎出来的药汁倒入药壶,她洗干净手,坐在旁边等着。
她的前面是药壶,旁边墙壁下却是卧靠着一个人,他浑身血肉模糊,腿脚上有好几个血洞,嘴角还留着血渍,内伤外伤兼备,这种伤势就算是放在降修里面也是极其严重的。
他在看着岳柔,眼神很深。
岳柔从始至终都未转头看他,只是等药煎好了才端过去给他。
他乖乖喝了。
两人之间十分安静,安静的地上空气中的些微声音都仿佛能听见。
“岳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一如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
两人对话都不咸不淡的,白玉堂偏头,轻轻一笑,“你是在救人,救一个在公道人心之中都该被判定为十恶不赦的人,但救人本就是善良的,无关救的人好坏。”
“而我,是因为杀人,杀了从小抚育且教导长大的师傅,类似弑父,何况杀的还是师门的掌门,双罪并重,我没有退路了。”
岳柔不语,神色也平静,但看他的眼神却很柔美。
像是一方沧海。
对于一个背负罪孽无路可退的男人而言,江山权势都不是港湾,那个住在心上的女人安静看来的一眼才是归宿。
两人对视中,或者暧昧,或者美好,或者安宁,但最终白玉堂败下阵来。
“我是孤儿,但也是因为我的好师傅才成为孤儿,本该有三十五个亲人,但就为了这样一把灵器。”
他掏出一把短剑,是灵器,也是北堂派用于镇山的灵器,谁能想到是从白玉堂家中得到的呢。
灭门得到的灵器,本就该是强大的。
岳柔知道从来就没有弱的灵器,却不知白玉堂是如何暗杀拥有如此灵器的北堂门派掌门的,但料想是隐忍十数年的成果。
这一身致命伤势也是结果。
“北堂派只能硬抗,但其余人或许可以用交出这把剑解决,你可舍得?”
降道的规则无非两种,一是资源上的,二是精神上的。总有一种是解决的路子。
白玉堂对上岳柔的眼。
他说:“若是这样会让你放心一些,我舍得,可你也清楚,就算我交出它,一百个跟两百个人追杀我,其实没有区别。”
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凡弑师,他注定不容于正道,其实不是一百跟两百人追杀的问题,也不是生跟死,而是从他杀死北堂掌门的时候就已经堵死了他跟岳柔的任何可能。
既然不可能,他为什么还要退步。
他不肯,这是白玉堂的傲气,也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