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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王爷有没有想过我?”覃晴看着言朔一字一句质问,“王爷有没有想过我想不想知道?”
“呵。”覃晴别过头去,隐去了眼中的彷徨,笑声冷清却是透着凄然,“当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可是王爷却硬是将这世间的丑恶条条陈列,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怕?不仅怕王爷你的心狠手辣,更是怕我眼前所见一切。”
“当年本王如此不过是想让你信任我!”言朔箍紧了覃晴的身子截断道,他承认他当年的做法是愚不可及,可当年他会如此做,不过是急切地想让她接受他。
而如何让一个人真心地接受别人?他不知道。但多年宫廷与朝中的争斗,培养出忠心的属下,他会拉拢人心,缔结稳定的联盟不仅要有绝对的共同利益还要有绝对的震慑力,知道对方的秘密对方的弱点能够互相牵制。
而建立一个忠诚不二的关系,那么便是将所有的一切交付,就如同他手下的玄衣卫,奉上了他们的一切背景,生死相赋而得到他的信任,他们报以他忠诚,而他则给予他们想要的一切。
他强行灌输给了她他所有的一切,把后背放在她的手中,把忠诚给她,便是想得到她的信任与她的忠诚,简单如斯。
“可是我当年不想知道那些你知不知道?”覃晴转过头来眸光直直对上言朔的眸子,“我不想知道的时候你逼迫我知道,可如今该我知道的时候你却只字不提。”
“言朔,那赐婚的圣旨并非单单你一人之事,并非只有你一人关心一人想要,还有我呢,那也是我的事情!你在设计谋取圣旨的时候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我不求你在行事之前会同我商量,可那是与我有关的事情,总该是让我心中有数吧!”
言朔的眉心紧皱,心中紊乱一片,“阿晴,我……”
“言朔,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退婚么?”覃晴的嗓音莫名地沉静,“因为我不敢嫁给你的独断专横,不想任你摆弄,不想变成一个提线木偶!”
可以让她退婚的理由太多了,都是她不敢去想的。
“我……”言朔的喉咙梗住,覃晴所言,皆是他往日从不曾想过的地方,他不论如何做,只是想同她好好的而已,“我从没有要操控你的意思……”
那是因为你是王爷,今后还会是皇帝,高高在上惯了,如何会有感觉?覃晴别过了头去没有说话,因为这是言朔不能够理解的。
言朔却垂眸紧紧盯着覃晴,清俊的容颜之上水珠缓缓滑落,言朔松了松箍紧覃晴的手臂免得将覃晴的衣衫浸湿,转而握住了覃晴的双手,看着那嫩白的指尖良久,方缓缓道:“我的母妃在我生下来没多久之后就死在了皇后的手里,我也被抱去了皇后的身边抚养,可你知道的,当时的皇后肯收容我,不过是为的争宠罢了。”
“宫里有很多的女人,我从小在皇后的身边看多了宫中内斗,无害的表层之下永远藏了父皇想不到的獠牙……我很痛恨皇后,刚开始仅仅因为皇后拿我做争宠的工具,后来是因为知道了那层血仇,于是我就愈发恨皇后,我想要报仇,步步为营,不择手段,拼尽了我可以拼尽的一切,培养势力,暗中壮大,可后来才发现,原来我的母妃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她也害过许多宫中的妃嫔,甚至在怀孕之时不惜以尚未出世的本王……的性命来陷害其他妃嫔……”
“母妃未出阁前服侍的老人,都说母妃曾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可到后来却成了这种拿亲生儿子性命为筹码的人,最后输了战局,不仅赔上了自己,更是将亲生儿子输到了仇人的手里沦为仇人的棋子,废子。”
“她成了这个样子,所以本王今生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去重蹈她的覆辙。阿晴,本王或许如今无法理解你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无法消除你的顾虑,可你要相信本王会给你最好的,本王如果不好,你直说出来就是,本王想一想总归是能够明白的,可你不能自己去生闷气,在心中胡乱编排本王,你父亲审案过堂之时尚能耐心听人犯辩解一段,可你却是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定案,是否太过草率?”
“你说本王独断专横,安庆郡主一事本王早已爽快认错,你说本王凡是强加于你,那本王如今便答应你,凡是同你有关之事,本王今后皆问过你的意思再去做可好?”
除皇帝,除利益,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干预言朔的想法,这已是言朔做出最大的改善。
言朔的眸光深沉却灼灼,覃晴抬头看向言朔,然后微垂下眼睫,
“王爷,你方才是否故意激我推你下水,好让我心中愧疚?”
言朔的眉梢微挑了一下,悠悠道:“那你如今心中可是愧疚,是否想着要弥补本王?自是帮本王宽衣解带最好。”
无耻!覃晴抬眸狠狠瞪向言朔,却是叫他低头在自己的唇上啄了一口,“本王不过试你一试开个玩笑,却是不想最毒妇人心。”
他敢指天发誓,最初在船舷之上他是笃定覃晴心中有他不忍推下下水的,却是不想覃晴怒极之下真的动了手,他故意吓她也是在下水之后临时起意,想引一引她的真心话。
“那王爷为何带我来此?”赐婚圣旨已下,他们便不必同从前一般躲躲藏藏偷偷摸摸。
“因为……”言朔看了一眼覃晴的身后,将覃晴的身子扳了个面,“因为本王想同你寻个新鲜的地方散散心。”
水波粼粼,覃晴方言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岸边有一处埠头,而埠头之上,则是一处庄园敞开的大门。
言朔在覃晴的身后悠然道:“这是本王刚回京的时候收到手底下的产业,临水傍山而建甚是有意趣,想着阿晴这些日子同本王闹别扭,便想带你来此过一日,如此单独相处,方能叫本王有机会赢回佳人芳心不是。”
油嘴滑舌。
覃晴看着已站在岸边迎接的云销等侍从,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言朔浑身*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却不想说出口,道:“王爷如此仪表,不怕叫人笑话么?”
“他们不敢。”
言朔的唇边笑意浅淡,说话间船舫已是缓缓靠上了埠头,言朔扶了覃晴上岸,云销已是上前了一步,恭敬道:“干净衣衫与姜汤已经备好,请王爷珍重身子,沐浴更衣。”
言朔看了云销一眼,也知自己如今满身的湿漉不便再同覃晴在一处,便嗯了一声,指派了丫鬟带覃晴也去梳洗更衣,方才他不顾自己浑身的湿漉抱了覃晴半晌,如今覃晴的外衫也叫自己浸湿了一半,可是不好。
目送了覃晴远去,言朔方甩了甩自己的袖子,他从水里起来久了,这回儿衣服贴在身上黏得久真真是难受得紧。
“走吧。”
云销跟在言朔的后边亦步亦趋,却是不忘提醒道:“王爷,老军医说过您的身子要好好保养,受不得凉的。”
“本王如今好的很。”言朔的神色淡淡。
“那老军医的徒弟唐起已到京中,属下斗胆,还请王爷爱惜自己的身子,将那唐大夫请到庄内为王爷把脉。”
“不必。”言朔皱了皱眉,“不过,叫他开个益气补血的方子出来送到覃府去,还有几个月就要成亲,大婚的礼制甚多,且让她先……养好身体。”
言朔不禁想到前世送到自己手里的那瘦弱的身子,再想想几个月后的大婚,这几日的忧思过度,怕是吃得再好也无用,纤弱虽美虽好,却是叫他瞧着就心软不忍下手啊!
言朔暗叹一声,径直进了屋子换下湿透的衣衫。
草木青葱,庄中几亩天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
言朔原本是打算将覃晴带进这处幽静的地方里头纠缠着使花招讨佳人欢心以求佳人心结尽除,却是歪打正着在船舫之上便将事情解决,如今佳人的神色间犹带清冷,可态度上却是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言朔不由暗自庆幸,他总归是得上天眷顾的。
尚未冰释前嫌,却不远矣,这般在庄中的时光便变得好过又容易了多。
换了衣衫,言朔便亲自带着覃晴逛遍了庄中的每一个角落,将人领去了后院一处养着兔子的地方,正好那兔笼之中养着几只尚是幼小的白兔子,当即那小白兔子便得了佳人的欢心,言朔自是乐得献殷勤,陪着佳人抓兔子玩儿,自是顺便在旁偷香。
玩完了兔子,便一同去用午饭,庄中的饭食都是自己栽种,跟来的也不是王府的厨子,自是烧不出甚精美的菜式来,可胜在每一样的食材新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午膳过后便要歇晌,夏日的午后正是好眠,庄中早已备下了干净的房舍,言朔自也不会漏下这大好的机会,厚着脸皮没叫覃晴赶出去,挤着上了床沿的边边上……
没有争执,也没有冷脸,只惬意快活,一日便极快地过去了,傍晚太阳落山之间,言朔准时将覃晴送回了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