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18章

笑言听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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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颁奖晚宴结束,聂家四口驱车回波士顿的住宅,聂桑在车后座闷闷不乐。

    她是晚宴的主角,瞩目的中心。宴会上要时刻保持自己得体的举止,脸上保持公式化的笑容,却满心纠结地牵挂某个人的情绪,时不时朝那个人所在的方向偷偷瞄上两眼。

    晚宴大厅光线透亮,这一次她能分清两兄弟谁是谁了。除了相异的领结颜色等细节,还有便是,她比在座任何一个都要清楚,那个总是给她含笑眼神的是前任,而那个对她不理不睬,只和旁边宾客谈笑风生的,就是她最在乎的现任。

    这一餐饭吃得她真是胃里心里都泛堵。

    她属于典型遇强则强吃硬不吃软的性格,自尊心强,在前一段拍拖遇到这种情形,她同样不理不睬,谁先投降者输。但是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她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她只感觉,这一次,她强不起来,也倔不起来了。她甚至想,只要他能对她笑一笑,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要她怎样她都愿意,

    她鄙视那些被男人的情绪所左右的女人,更鄙视那些为了男人而放弃自我的女人,她觉得女人不该作践自己。可这一刻她明白了,有时候女人被男人的情绪左右,为了男人放弃自我,真的是因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

    她不知道,也说不清,她时常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她只知道,当她自己真的深陷其中,才品味到了那种千万种味道调出的复杂。

    也许真是因为她错了,如果不是她再次认错了人,抱错了腰,也不至于又给了错误的人虚无的希望。

    车里,聂氏一家兴奋地聊天,聂太太沈倩如向来管教严格不轻易夸奖,这次也对女儿赞了又赞。

    家人们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聂桑有一句没一句勉强答几声。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两兄弟身上。“今天第一次看到他们两兄弟同场出现,还穿同样款式的衣服,发型都差不多,我居然一直没有分清谁是谁。”沈倩如说。

    聂教授心情也是大好,开起玩笑:“我们分清不分清不重要,只要桑桑能分清就好。”

    “啪”一声,聂桑配晚礼服的手袋掉到地上。

    “桑桑,怎么回事?一晚上都心不在焉。”沈倩如无奈道。

    手袋掉在她脚边,她顺便拾起塞回到女儿手中。

    “我有些累。”聂桑扶着额头,一脸疲倦。

    母女连心,沈倩如早已经看出了些什么,此刻更加确定女儿和男朋友出了些问题。这对年轻人在晚宴时那无形的拉锯战她不是没有感觉到。

    不过女儿得奖的喜悦大大超过她的担忧。她甚至也不是那么担忧,一来她对女儿嫁进季家这样的世家本身就感觉不是很放心,二来女儿的成就和才华可以让自己独立和自尊,没有男人一样可以活的潇洒。所以吵架就吵架,哪怕分手也无所谓。感情上吃一堑长一智,是好事。

    想到这,她什么都不问,只搂了搂女儿的肩,催促聂桢快些开车,早点到家。

    聂桢扫了眼后视镜里,后座上那满腹心事的郁闷的脸,眉头微微一蹙。

    回到家,聂桑一句话不说就进去房间。沈倩如随之进来看了眼,对在化妆镜前缓缓卸妆的女儿只鼓励了一句:爱情不是全部,不管什么事情先好好休息,家人永远都在。

    聂桑笑了笑,她不解释也不多说,和母亲拥抱了下,道了晚安。

    边卸妆边紧盯一旁始终没有动静的手机,一个钟头过去,妆还没有卸完,礼服依旧穿在身上。

    将手机拿在手中,想拨出号码,忍住。想发短讯,再忍住。咬咬牙放下手机,却又再拿起。又放下......

    门轻轻敲了两声,她没有听见,聂桢索性自己进来。

    他坐在聂桑后面的床角,对着化妆镜里那张无精打采的脸,认真地开口问:“姐姐,和他之间,出了什么事情?”

    聂桑摇摇头,闷闷地道:“没有事情。”

    聂桢叹气:“别人不了解你,难道我这个弟弟也不了解?如果只是小事,你不至于在今天这么大的场合,从头到尾都脸色苍白。连总统和你碰杯的时候,你都心不在焉。”

    聂桑开始沉默。

    沉默了半晌,她缓缓地问:“阿桢,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我很愚蠢?”

    聂桢耸一耸肩,“通常智商高的人,在某些方面,确实十分愚蠢。”

    聂桑倏然转过身,还是坐在化妆椅上,和聂桢面对面。她深呼吸,一副下定决心要坦白的样子:“阿桢,两年前,我忽然转学去了普林斯顿,是有原因的。你想听吗?不过,你听了后,不可以告诉爹地妈咪,不可以告诉任何一个人,要为我保密。”

    ......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在静静地说,一个在认真地听。

    “......从此以后,我很害怕去香港,可不知道怎样同你解释,只好随你的愿,去香港后,果然不出所料,又开始纠缠不清。”

    聂桢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正张大着嘴巴,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

    聂桑拍了他一记,“你有什么想说的?”

    他清醒了,倏然开口斥道:“姐姐!你疯了!你怎么可以随便和人那个!”

    她又羞又气,反驳道:“我怎么随便和人那个!当时我以为他是季尹淳,看到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气质,我以为一场吵架后他为我改变自己,加上我又喝了酒,一时激动,就......”

    旋即,她想到什么,不服气地拿起枕头砸他:“不要走五十步笑百步,你以为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大学第二学期那年暑假,你趁爹地妈咪去欧洲度假不在家,就把你那个前女友diana带回家,你们做过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亏我还替你保密到现在!”

    聂桢连连躲避,“我不一样,你是女孩子,你这样很吃亏!妈咪一向管你也比管我要严。唉,不要打了,给爹地妈咪听见的话,今天我们谁都别想好过,说不定香港也回不去了!”

    聂桑这才停手,拉扯住他的衣领就要将他往门外赶,同时说:“我吃亏不吃亏不关你事!快滚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聂桢笑倒在床上。

    聂桑脸色一沉,“这么好笑?”

    “好笑,太好笑了,”聂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出去!”她冷冷道。

    “好了好了,不同你闹了。只是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聂桢坐起身,揉了揉脑额。

    聂桑蹲坐在床边的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长叹道:“我现在很烦。”

    聂桢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恢复认真:“既然已经发生了,只能面对。而且在这种事情上,注定会有人受伤,这个没有办法控制。如果你现在问我的意见,我唯一可以建议的,就是坦白。”

    “坦白以后?”聂桑抬起头,“然后让他们从此兄弟不合?”

    “这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聂桢神色渐渐严肃,“他们是成年人,必须学会怎样处理亲情和爱情的关系。而被你选择的这一位,也必须知道怎样护你周全,否则他就不配做你的男人。而且,既然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就要预想到以后。”

    “......好烦,”她将脸埋进掌心。

    聂桢叹了叹气,继续说:“如果爹地妈咪知道这件事,除了会大骂你一顿,相信他们也会给你同样的建议。姐姐,坦白吧。早一点坦白,比晚一点要好。虽然我很厌烦那些鸡汤言论,但是遇到事情,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比如,长痛不如短痛,三个人痛苦不如两个人解脱,还有那个......”

    聂桑不耐烦打断:“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会考虑。”

    聂桢摇摇头,“不是你考虑,是他考虑。要坦白,也应该是他坦白。”

    一个人安静下来,她再次拿起手机,心里斟酌的各种服软的甜言蜜语一个字都摁不出,只鬼使神差发出这样的几个字:“如果不相信我,我们分手。”

    然,不到半分钟,收到回复。她激动地拿起手机一看,眉头蹙起:“波士顿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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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桑两姐弟本来计划是颁奖礼后的第二天就赶回香港。这次的假期已经超过一周,香港那里积压了一堆事物,公司目前人手不足,合伙人alex和fanny已经支撑不住。

    第二天,全家一起吃过早餐,沈倩如对子女叮嘱又叮嘱,全家去机场的路上,还在叮嘱个不停。

    直到聂教授建议妻子:如果不放心干脆他们也买机票跟去香港,她才勉强闭上嘴巴。

    和父母道别,进了候机室,确定父母离开机场,聂桑碰了碰聂桢的胳膊,嬉皮笑脸。

    聂桢长叹一声,戴上墨镜,揶揄道:“妈咪一直以为你比我乖,其实,她不知道,真正乖的是哪一个。”

    聂桑穿上外衣,拿起手提行李就急不可待溜出候机室。

    聂桢在后面叮嘱:“不要忘记回香港。还有,不要被爹地妈咪逮住,否则我不帮你说话。”

    聂桑已经听不见了。

    她已经飞一般地从后门溜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来接她的车。

    她眉眼一弯,跳上车,看到驾驶位上淡而俊朗的侧颜,心跳动,刚要抬手,想到什么,谨慎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哈,是正确的那个人,便扔下手袋,弓起身,主动攀上他的脖,吻了上去。

    此刻的她不再是淑女,而是一只撩人的野猫。她对男人又啃又吻,极尽“粗鲁”,咬了鼻子再耳朵,还不过瘾,索性趴到他身上咬他的脖,直到他无奈地拍着她的背连说“好了好了”,她才作罢。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她勾着他的脖,委屈地道。

    他静静望着她,“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当着我的面求婚,你说,我应不应该生气?”

    她连忙从衣袋里拿出那枚求婚结婚,像偷了糖果的小女孩将糖果乖乖交出去一般,双手捧给他:“这是他的求婚戒指,我没有戴,你回香港帮我转交给他。”

    自觉还不够显示她的诚意,她主动将那天说的话一五一十一个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然,到了最后,她还是犹豫了。

    认错了人这个细节要不要坦白?

    两年前她犯了这个错误,两年后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虽然性质没有两年前那般严重,但始终是个阴埋的地雷,说不定会何时爆炸。

    算了,以后再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的心情已经够乱。现在她只想和他享受重聚的时光。她真的很想他。

    不行,迟早要和另一个他摊牌,与其那时知道她抱错了人,不如现在由她自己诚实地坦白。

    千回百转,诚实占据了上风,她深呼吸一口气,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又自责地道:“其实,当时,我看到他的背影,以为是你,就......”

    她极具诚意地“自首”,把当时每个细节每个字都说的一字不差,他的脸上却始终没有一丝表情。

    直到她话音落下,怯怯地等着他的“裁决”,他的唇渐渐勾起,将她拥进怀:“我信你。但是,以后不允许再认错人。”

    她的心如大石般落地,轻捶他的胸口,委屈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整个颁奖礼,你都没有对我笑。”

    他直白道:“因为我在吃醋。”

    她笑了。

    她很满意这个解释。

    又卿卿我我了一会,坐回到副驾驶位,她随口问:“为什么去波士顿海湾?”

    他发动车,“我说过给你准备了惊喜。即便我还在吃醋,也不会食言。”

    ————————————

    来到一艘私人游艇,一上甲板,看到了所谓的惊喜,她惊讶,不由捂住唇。

    甲板上有一片用白色玫瑰拼成的巨型的“”。

    在很多电视电影里看过这样的镜头,男主角向女主角求婚,要么在海滩点焰火,要么在女主楼下铺蜡烛,或者在房间铺花瓣。初始看到这个镜头感觉很浪漫,看的多了,就觉得很落俗套,再看,就犯尴尬症。

    当时她还和闺蜜们开玩笑说,如果将来的男朋友也这样求婚,她一定会狂笑不止,再拒绝他。

    然而,这样的场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她也真的想笑,却没有想到“拒绝”这两个字。

    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女人都是感官的动物了。有时候,重点并不是新意还是俗套,而是男人的那份浪漫的心意,男人对女人的重视,就足以让女人沦陷。

    一双臂膀将她从身后环住,“是不是很俗?”他在她耳边问。

    她闭上眼睛,懒懒地答:“是很俗。”

    他走到她面前,紧望着她:“我曾经不屑这样的求婚方式,感觉很俗。但是轮到自己,我却只想怎样才能浪漫一点,让你印象更深刻一点。我不在乎俗还是不俗,我只想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即便很傻。昨天颁奖礼后我一直没有call你,因为我一整晚都在这里,亲自布置这里的一切。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不是很熟悉。但是我只想每一个细节出自我自己的手,这样才可以让你感觉到我的心。”

    她垂下眼睫,感动化成了轻轻的相拥。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当我昨天夜晚正在考虑究竟用玫瑰花拼成一个心型还是其他形状,你就给我发了要分手的短讯。”

    她愧疚,自责:“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只是这样?”他不满意。

    “你要怎样?”

    “补偿我。”

    而后的整整两天,她都在为那个分手短讯付出“惨重”的代价。

    设想中的烛光晚餐,浪漫轻舞在男女澎湃的激情中统统被舍弃,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在游艇上的整整两天,连穿衣服都省去了,因为穿不了多久,还是又会脱得不着寸缕,最后索性只披着简单的浴衣来回走动。

    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两天更要放肆,也没有任何时候比此时此刻更要狂热。

    有时候明明前一刻还在厨台或吧台做些吃的,或调些饮品,两个人终于能正常地聊一会天,结果女人调酒时专心的神态,都能勾起某个人处于活跃中的兽性。他会不由分说直接掀开女人的浴衣衣摆,将女人摁在桌旁就开始做起那种运动。

    建筑设计讲求创意,这是所有建筑设计师所最擅长。然,在性这个领域,男人就是天生的设计师。爱到深处,他的创意连上帝都要为之鼓掌。这一点,聂桑深表赞同,因为只有她亲身体验过。

    这一刻,他们在游艇舱客厅的茶几上做完运动,她倦到极致,发丝被汗水浸湿成一缕一缕贴在额前和脸侧,不着寸缕地,一个翻身,就从茶几跌落到厚厚的绒毯上。全身上下已无一处没有青紫,那种触目惊心,可想方才的激情。

    他顺势躺在她身边,双双望向天花板。

    “聂桢一直说我堕落了。我想,我真的堕落了。”浅泪揉进汗珠,她幽幽地道:“季尹则,你是混蛋。”

    他淡定:“又怎样,你很快是这个混蛋的太太。”

    她趴到他身上,在他心口狠狠咬了口,“季尹则,你若是负我,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他将她圈在心前,吻着她湿黏的发丝,呢喃地说:“桑桑,回到香港,等过完我爹地妈咪的忌日,我即刻同他坦白。不管他怎样想,会不会原谅我们,能不能接受,我都要同他坦白。我们名正言顺,不是偷情,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聂桑是我季尹则要娶的女人,只为我一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