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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曹湘有点好奇地问道,杜彦德抬头望了望天空,叹了口气说道,“有句话叫做急流勇退识真臞,这句话如果是放在我在工厂里面看机器,那简直跟放屁一样,但是放在现在,坐在这执委会里,却是再恰当不过了的。权力是个好东西,执委会里一句话,一个萝卜图章,就能决定我们这个新中国的前途,能够决定数千数万人的生死富贵,一言兴邦一言亡国。虽然比不得皇帝的一个人的意志左右全国,却也差不到太多。权力太有用了,有用到让人上瘾,你看肖竞、张元、孙文彬,虽然说他们三个人平日里都是在忙自己部门的事情,但是基本上执委会里有重要决议需要表决的时候,他们就算是忙得走不开,也是要电话参加会议并且参与投票的。况且因为他们在执委会中有席位的原因,他们也就有了在工业委员会与农业委员会中左右资源走向的能力,这就进一步支持了工农业的快速长足发展。同时也是因为杨铭焕身为执委主席的原因,谢明芳的建筑委员会在执委会审批建材的问题上一路大开绿灯……”
“这不是挺好吗?”曹湘在一旁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么危言耸听,实际上这些不都是好事吗?你看首先农业委员会,在有了充足的人力与资源之后,现在建立起来的农场不仅能够保证我们现有人口的粮食供应,同时已经开始畜牧业的大发展,能够保证蛋白质肉类的正常产出了啊,甚至连兔毛羊毛都能够量产了啊,这不挺好的嘛?还有工业的,我们现在已经能够生产普通的五金器具,小到怀表,大到犀牛车,如果没有执委会在资源分配上的倾斜,那可是搞不定的呢。”
“你当然能够看到好的一面,没错,这样做当然好处很多,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大力度地刺激工农业发展,可是跟着来的呢?那就是各个部门之间眼热执委会的权力,”杜彦德苦笑了一下,“你自己就在秘书处工作,每天来执委会申请物资调配的元老有多少?甚至于晚上我要睡觉了都还有元老跑过来跟我套近乎申请物资。这东西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但是张元肖竞和孙文彬三个人自己身在执委会,就不可避免地要把我们有限的资源向他们各自的部门进行倾斜,势必就要造成一种执委会往自己口袋里扒拉好处的感觉。现在的东方港可是从一片荒滩建立起来的,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大家光看到了工农业委员会的成就,却没看到他们是如何肩扛手提地从一根根木头一块块砖建立起来的,就应了那句话,光看见贼吃肉,没瞧见贼挨揍来着。上次禹沙还跟我说了个笑话,说他刚进入人力资源部的时候在一旁说笑话,说东方港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旁边的人问畜生呢,他不假思索地就答道畜生拉车了,扭头一看才发现提问的人是肖竞,而且肖竞正在拉车。”
“哈哈哈哈——”不光曹湘笑了起来,就连一直在他们两人身后偷听的谢明芳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杜彦德一看后面有人,连忙站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谢明芳,连忙朝她笑了笑,“小谢,什么时候来的啊?”
“哦,就是你说笑话的时候啊,”谢明芳当然不想说自己这都偷听老半天了,连忙扯了个谎。她顿时觉得自己脸上发烫,不过好在杜彦德和曹湘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脸上,曹湘对她笑道,“你也觉得这个笑话有意思啊?”
谢明芳点了点头,她身为建筑委员会的一把手,几乎是手把手地从一片荒滩上建立起来的整个东方港,这样的笑话并不仅仅只是个笑话,同时也诉说出了当时东方港建设时的艰辛。此刻的她忽然从心底里理解了丈夫在那个世界里看到东方港被洪水冲毁后怒气冲冲的与灾难的始作俑者对峙,最后宁可跳入洪水之中也不愿意苟活的举动,还好他随之就被送回到了这个世界,并没有真的死在洪水之中。
从刚才她偶然听到的杜彦德和曹湘之间的悄悄话,让她对杜彦德有了一个新的了解,杨铭焕之前所担心的杜彦德悄悄将权力集中在手里,并且试图架空整个执委会的意图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全然不像给她留下的那种印象。然而杨铭焕在来信中也说到了,他是因为偷偷戴上了那个虫洞圆环这才引起的性情大变,同时还受到了异世界的伤害,他在信中提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是非他所愿的,也述说了自己应该在执委会中做出了很多的错误决议。好在这次到得山西,阴差阳错地竟然就解决了这个难题,此刻已经完全被治愈了,杨铭焕此刻不随着难民一起返回东方港,主要原因还是想要在山西做出一些成绩来,想要尽可能的给自己造成的这些损害作出补偿。和他相比,面前的杜彦德却在自我检讨之前作出的这些“贡献”,从他说话的意思里谢明芳觉得他似乎是打算真的急流勇退了,思索了片刻,谢明芳问道,“杜执委,我想问下,你之前所说的急流勇退识真臞到底是作何打算呢?”
杜彦德的脸色顿时变了,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很明显,他和曹湘之前说话的时候谢明芳就已经在后面了,并且也都听到了,此刻提出来,明显也就是想要得到自己的答复。他苦笑了一下道,“这还只是一个想法罢了,这不是本届执委会执委的任期已经临近尾声了吗?我打算下一次竞选的时候就退出,不竞选连任了。你家杨铭焕也是当执委的,你自己也肯定深有体会,那日子过得真是苦逼啊,每天真的是当畜生在用啊。”
谢明芳笑了笑,“那倒不至于那么差,我们家杨铭焕以前因为思想绕不过弯子,跟杜执委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争执,这事情我代表杨铭焕给您道歉啦,您可不要太放在心上啦,这届执委会可是第一届,大家又都是头回上马,赶鸭子上架的弄出点错漏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咱们执委会也没有做错过什么决议啊,话说您要是连任,我肯定支持啊!”
“不对……”杜彦德并没有接谢明芳的话头,而是盯着谢明芳的双眼,把谢明芳看得直发毛,“我虽然说不上哪儿不对,但是总之就是不对。”说着杜彦德走到近前,低声跟谢明芳说道,“我刚才跟着孙文彬过来送文件的时候看过你,你横了我一眼,明显眼神里有敌意,但是你在看过杨铭焕发来的信之后,态度就转了个三百六十度……”
“是一百八十度啦!”后面的曹湘出声纠正道,“三百六十度等于没转!”这句话把杜彦德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朝曹湘摆了摆手道,“我这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给你打败了!”
谢明芳也笑了起来,“杜执委还真是观察细致呢……”说完这句,她思索了一阵,干脆竹筒倒豆子,把杨铭焕在信中所说的事情全都跟杜彦德与曹湘叙述了一次,这下两人不由得都呆住了。虽然杜彦德一直都能深切体会到杨铭焕对自己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敌意,但是却没想到这敌意竟然会来自于一枚圆环,“还好我当时拿到的第一个虫洞没有影响心智的能力,”杜彦德有些不无后怕地说道,“杨铭焕同志对于这次事件是施行者,那些牺牲的归化民士兵也都确实是死于他手,从生还者描述的最后杨铭焕自己左右双手反制的情况我们曾经进行过讨论,沈彬同志觉得这应该是一种类似于多重人格的症状,应当是体内的多重人格发生了冲突,只是无法解释他最后的突然消失。”他顿了顿,“真是没想到居然会跟虫洞有关。”
“是啊,这事情他也不想的,而且他自己也做出了抗争,只是实在争不过对方,这才落于下风的,”谢明芳连忙为丈夫开脱,“您看这次的事件能不能尽可能地缩小处理啊?尽可能地缩小到执委会范围内呢?”
“不太容易,”杜彦德回答地很干脆,“我说小谢,不是我和他有矛盾,我和他可是一个生产线上共同干过活的,甚至于还曾经住过同一间宿舍,虽然对他的了解不如你那么深刻,但是最近也的确发觉他的心性大变,让我都有些猝不及防。不过我们毕竟是从一开始就是一起奋斗的,现在又都是执委会里的执委,我会尽量帮他。但是你也看到了,”说着杜彦德指了指元老新村的方向,“他那边可是在元老新村,还死了人,掉了飞艇,这事情不是执委会能够遮得住的。但是他这毕竟是事出有因,又是元老的身份,如果能够如同他想的在山西好好运作一番为元老院作出卓越贡献,把时间错开,冲淡那些元老们一时兴起的群情激奋,没准能够给盖下去的,只是以后不能再这么玩了。”
“那是当然!”谢明芳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她之前看杜彦德的面孔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猥琐,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挺正面的,完全没有之前的感觉了,看来真是自己“疑人偷斧”先入为主的思想闹腾的。面前的这个杜彦德虽然并不是执委主席,但是作为前面几批就已经来报到的穿越众,她很清楚杜彦德只是没有去争取,如果真的去争取,光是作为虫洞的拥有者这么一条,他当主席完全没有悬念,主席的职位完全到不了杨铭焕的头上。
现在有了杜彦德的保证,她等同于就有了来自于军方、警察机构、执委会秘书处等主要部门的支持,除非是杨铭焕再次遭遇那个虫洞的影响跟杜彦德再次闹翻,不然的话应该就没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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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利曼站在船头,海风吹打着浪花拍在双体船的船头,变成无数的水珠,溅满了他的面孔。明明是冰冷的海水,这种被溅上液体的感觉却让他有了一个恐怖的回忆,他还记得自己在安南占城港外被溅满了一脸热乎乎的鲜血时的感觉。这个场景一次次地在他的梦中将他惊醒,让他一直以来都是记忆犹新。对于他们这些“南蛮”入侵者来说,整个安南最让他们无法忘记的噩梦是那些丛林中无处不在的死神,随便一点什么丝毫不起眼的东西也许就是他们早就设置好了的机关,一个触碰也许就会让整个百人队中一大半的人在尖嚎声中化为恐怖的尸体;同时那些死神也是在丛林中能够以雷击一般的声响后将一个个的百夫长或者什长的脑袋胸口打爆,即便是从那次的占城港城下回到家已经几年了,他依旧不能忘记这些死神们带来的恐怖感觉,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无助感。
然而现在,图利曼作为门坦斯部落的使者,却不得不登上这种小号的双体船,载着以前从安南劫掠来的战利品前往他们这些南蛮的远房亲戚们所在的兰屿岛上去找那些传言来自“死神”的交易者交换物品。
南蛮在一六二八年入侵安南并且试图将安南新军围剿于占城港的行动遭遇失败之后,他们终于在迈德诺人收取了昂贵的运输费之后才回到的故土尼西亚,他们付出了一万多人死亡两千多人伤残的惨重代价,却没能带回多少能够满足他们生活的粮食。部落之间原本的战力平衡被元老院步枪残酷地打破,造成了一些不遗余力和退缩不前的部落力量此消彼长,很快就爆发了为了争夺粮食与人口的部落间战争,这样的部落战争在原本还算平静的尼西亚打得热火朝天,就连之前一直在作出支持行动的迈德诺人也乐见于这群克洛汗人相互攻打,不时还要在克洛汗人之间点上一把火以巩固迈德诺人在尼西亚的部分交易站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