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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躺着的这些女人一个个形容枯槁,全身的皮肤几乎是紧紧贴着骨头,尤其是脸上,一个个都是颧骨突出,眼窝深陷,头发枯黄,乍看上去就是一具具的死尸一般。她们的胸部干瘪,如同煎鸡蛋一样摊开在胸前,胸前也丝毫没有什么肉,在火把微弱的光芒下能够看得到肋骨的完整轮廓。每一个人的四肢都非常地干瘦,完全就是皮包骨。如果不是眼睛偶尔还在转动一下,周伯通恐怕会以为这是一个凶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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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铺上到处都能看到风干的血迹,不少地方还有粪便和尿渍,屋内一角的便桶里此刻早就漫出来了,不平整的地面还残留着不少,使得整个房间里的臭味让人更加难以忍受。
“这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周伯通皱着眉头望着身边一个捂着鼻子的警察问道,那警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看样子她们被放在这里有好一段时间了,身上都长褥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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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褥疮,是脏病。”旁边又有人说道,“这是梅毒,你们看,跟首长们上次放的幻灯片里看的东西一样。”
几人又看了过去,这几个躺在地上不动弹的女人身上果然到处都是红色的烂疮,密密麻麻的看过去让人不寒而栗。
“所长,我们抓到个负责看管这里的人,您来一下。”外面传来了警察的喊声。周伯通和这几个警察正看得背脊发凉,原本就想要赶紧出去,正愁找不到借口,一听到喊声就赶紧出来了。
“怎么回事?”周伯通来到门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外面比较清新的空气,直接询问道。此刻的地上正跪着一个中年仆妇打扮的女人,她低着脑袋,头上的头发微微有些发白,头发盘在头顶形成一个发髻,发髻上还插着一个银钗。“屋里这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是个哑巴。”旁边的警察说道,“从一带过来开始就没有说过话。”
“她不是哑巴,”周伯通摇了摇头,“哑巴根本用不着抿着嘴吧,真哑巴是根本说不出话的,这种紧紧抿着嘴吧的肯定是能说话的,先带到旁边,我们检查下这几间房子。”
旁边立刻就有民兵上前把这个仆妇带到一旁让她跪下,周伯通转身就走向旁边另一间屋子,身边几个警察虽然脸上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大人!那里不能去啊!”这个仆妇看到周伯通他们正朝着那间房子走去,忽然开口喊了起来。
“咦?你又能说话了?为什么不能去?”周伯通站住了脚步,转身望向这个仆妇。这个仆妇身材略有些微胖——这在整个东方港可不多见,她脸上虽然没有涂脂抹粉,但是在火把照耀下唇边红红的,也应当是打扮过一番的。
“那里……那里乃是妇人之所,男子不便进入的。”仆妇稍微犹豫了一下,立刻就道出了说辞。
周伯通冷哼一声,“妇人之所,能有这个房间这般不便进入吗?”说着朝刚才自己进入过的房间指了指,说着就推开了那扇房门。
借着昏暗的火把光芒,周伯通看到房间里摆着两张床,床上躺着两个女人,身上也是一般无二的毫无遮掩,不过和之前那些女人不同的是,这两个女人的身形倒是不如前面几个那般形容枯槁,脸上身上起码还有点肉。这两个女人身上也是和前面那些女人一般有着梅毒的疮疤,看起来让周伯通同样的胆战心惊。
“这是怎么回事?”周伯通转身就走了出来,“不是说每个月都要组织你们园子里的人去东方港防疫站做健康检查吗?怎么这么多人感染了梅毒?”
其实这妓院在东方港而言是非常尴尬的一个存在,由于东方港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因此不得不采用允许买春的方法缓解这东方港里成千上万单身男性对生理欲望的渴求,但是从旧时空来的元老们对于这个古老行业是否应该在东方港继续保存下来保持着严重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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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以东方港女性元老吴芳为首的道德派对于这个行业充满了万分的抵触,认为这行业的存在不仅会带来道德败坏,助长歪风邪气,更加会直接影响到元老院的伟光正形象,而且妓院对于女性的尊严充满了践踏,也同样荼毒着女性的健康,这样的行业不应该存在于东方港。吴芳的意见获得了绝大多数女元老和少数男元老的支持,但是在元老院讨论会上总是被大多数支持保留妓院的多数派所击败。
相比起道德派,支持保留这个古老行业的元老们就各有各的想法了,有的元老是想着自己能有机会在那里享受三妻四妾群芳拱卫的齐人之福;有人则是害怕撤销妓院后成千上万的男性归化民无从释放洪荒之力,最后有可能会导致东方港社会动荡;不过更多的支持者却是在望着这个行业能够为元老院带来的财富。
无论是哪个时空,黄赌毒都是能够挖掘出人类最大“潜力”的催化剂,在它们面前人类往往是没有抵御力的。不过此刻的东方港,赌博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赌坊敛财手段过于心狠手黑,还不愿意向政府缴纳税款,因此私人赌坊在东方港是绝对禁止的;而毒这东西,虽然说此刻东方港农场的“重点试验田”里种植了不少的罂粟,但是从十九世纪开始英国向中国输入鸦片后到中国解放这段时间里罂粟给中国带来的无限灾难让元老们绝对不敢打开这个潘多拉盒子。此刻的那些罂粟种植主要是为了提取吗啡而准备的,谁也不会想着要造“福寿膏”去毒害自己的国民。
那么渴望更多税收的元老们眼光自然就落在了“黄”上面,不少元老认为,只要做好卫生防疫工作,定期对性从业人员进行健康检查,保证不会传播性疾病,那么妓院给东方港带来的危害就是可控的。事实上自从东方港的多处妓院开张以来,这些性从业人员也的确是每个月都在东方港各处的防疫站定期进行身体检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性传播疾病的苗头,让那些害怕大规模传播性病的元老们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而各个妓院每个月给工商部门上缴的税收则让财政部门的负责元老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但是此刻在房间里躺着的这些满身梅毒疮的女人们如同是在元老们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一般,周伯通也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跪在地上的仆妇。
“这是小病……小病呢!”那仆妇有些微微发抖,说话间不由都有些结巴起来,“我等将她们关在这里,是给她们治病。”
“治病?”周伯通不由得再次冷哼一声,“怎么治?”
“不就是把那些外面长出来的东西剪掉,再用烙铁烫一下,然后敷药就好了。”这仆妇说话间口齿不由得伶俐了不少,“这是小病,身上这些疮反正去不掉,就不脱衣服好了,不传人的!”
“胡闹!”旁边一个警察大骂了一声,“梅毒怎么可能不传人?不传人她们怎么得上的?”
“所长!又有发现!”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冲出来一个警察,满脸通红的低头说道,“您到这边来看一下吧。”
周伯通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由于妓院一直以来都是元老院的缴税先进部门,而且对于元老院的支持都是不遗余力的,所以元老院对于妓院的管理往往都是听之任之,让其自律。可是今天警察总部出具搜查令让他们来搜查这家妓院,里面出现的情况却是让他觉得五雷轰顶,这哪里是美女如云的妓院?分明就是一间活地狱!他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跟着就走进了那间房间。
这间房间里倒是和之前那几间房子不一样,里面没有床,还点着好几盏油灯。但是目光所及之处,却是比之前那几间房子还要让人心惊,屋子里到处都是刑具,屋中央还摆着好几个桶,有的桶子里装着屎尿,有的则是装着吃剩的泔水,每个桶都有一米多高,里面竟然都站着一个个同样光着身子的女人。这些女子一个个双手被吊在高处,从腰部以下都浸泡在这些肮脏的桶里。每一个女子都是头发凌乱,脸上都因为疼痛而变得发白,身上满是被鞭打留下的伤痕。这般情形哪里像是妓院,明明就是刑房,把走进屋的这一行人都看得呆在原地。
“还不快放下来!”周伯通连忙命令道,后面跟着的几个还在发呆的警察和民兵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去七手八脚把这些女人解开绳子抬了出来。女子们一个个全身无力,根本就站立不起,被抬出来后都是或躺或趴在地上。
“旁边有衣服,先给她们盖起来,下面也垫一些!”旁边有人说道,这些警察和民兵便纷纷拿起旁边凌乱甩落的女人衣物给她们盖了起来。
“奴婢谢谢差爷!”其中一个女子勉强爬了起来给周伯通磕了个头,周伯通虚抬了一下手,不过他不敢真的去扶,此时这些女人身上还散发着臭味呢。“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等乃是刚刚从广西被人拐带来此的,”一个女子低声说道,“那该千刀的人贩说是带我等来东方港过好日子的,结果一到东方港就将我等送入此处,让我等为娼。”
“是啊,我等不从,就被这群龟公吊起来打,还把我们放在那些桶里,说明日还不接客就要让我们喝。”旁边又有一女子低声说道,同时还指了指在屋内一角跪着的好几个男人。
“我是归化民啊,警察救命!”旁边跪着的一个人连声说道,“这些女子都是买来的方外之人,不是我们元老院的归化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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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周伯通有些恼火了,“元老院关于园子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就是不许强迫,任何女子必须是自愿从事这工作的,逼良为娼不论是在哪里都是重罪!”
“大人,求救救我的妹妹啊!”又有一个女子哭了出来,听声音似乎是刚刚才回复了一丝生气。周伯通连忙走到近前,沉声问道,“你妹妹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
“大人,我妹妹才十四岁,他们说要让她接客,说她是黄花闺女,要送到兰花园去调教一番,昨日被带走的!”这女子急切地说着话,呼吸急促,不由得咳嗽了起来。“小女子父母早亡,只有妹妹与我相依为命,若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小女子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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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杜彦德有些不满地打开了门,他所在的是新元老区的元老别墅,这个区域里面几乎只有元老可以进来的,应该来的也是元老才对。不过打开门后的他不由得呆了一呆,“老顽童?怎么是你?”
他门口站着的正是有些忐忑的周伯通,周伯通在得知那女子的妹妹被带到兰花园后就立即带人赶到了兰花园,但是兰花园里此刻早已关门大吉,他带着民兵和警察砸开大门后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似乎走得很匆忙,屋内屋外到处都是一片凌乱,地上甚至有的地方还散落着遗失的银两财物。今天晚上的临检本来只是针对于寻芳园的,并没有针对兰花园的检查,但是此刻兰花园里所有人似乎都得到了通报一般跑了个精光,这让他不免有些挠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北桥头镇向南的道路并没有路灯,也没有地方可以住,兰花园的人不可能逃往南面正在拆迁重建中的占城港;向北通往东方港的道路虽然有路灯,但是在靠近东方港的地方有多处军警部门的检查岗哨,以这些人的嗅觉,肯定不会冒险逃到东方港去,而向西往安南更不可能,向东就只有大海了,北桥头镇虽然有个小的码头,可是入夜之后就会封闭。因此周伯通可以肯定兰花园的这群人必定还在北桥头镇里隐藏着。
原本根据这种情况,应该要封闭北桥头镇进行全面搜查,但是这个命令他区区一个派出所副所长是没办法下达的,而且他手头的警察加上那个小队的民兵也是做不到的,因此只能跑到东方港的警察总部去找沈彬或者谭练请示,同时请求军队进行支援。
但是谭练今天早早就下班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手机都丢在办公室里没拿,而沈彬,今天是他老朋友杜彦德女儿的生日,他赶到新元老区去参加生日庆祝去了。而最后一个能够做出封闭北桥头镇进行全面搜查命令的张涛此刻陪着何莎莎去逛夜市了,周伯通在夜市转了一圈,实在找不到张涛,最后只能横下一条心前往新元老区找沈彬了。
“老顽童叔叔!”孩子稚嫩的声音喊了起来,周伯通侧过身子,杜雨霞在不远处朝他招手,“过来吃蛋糕啦!”
周伯通摆了摆手,“谢谢,叔叔这里有事忙,你帮叔叔吃吧。”说着朝着杜彦德庄重地敬了一个礼,“执委好!”
“别整这些虚的,进来喝茶!来来来!”杜彦德说着就要往里拉周伯通。周伯通微微退了一步,有些紧张地说道,“请问沈彬首长在吗?”
“怎么了?”杜彦德明显看出了周伯通的紧张,他几乎是立刻就知道是出事了,“那个女孩又要跳河?”
“不是不是,是今天警察总部让我们对寻芳园进行搜查找出来的一些事情,需要沈彬首长做出决断。”周伯通的头顶开始冒汗了,他此刻忽然想起面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一点的男人就是东方港的五执委之一,甚至还对整个东方港军队有着相当强的影响力,自己找到他门前来,会不会让杜彦德觉得自己在冒犯他?
“是这样啊,”杜彦德点了点头,转过身喊道,“沈彬!沈彬!”
沈彬很快出现在了门廊里,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一副警察总部全国指挥的样子,他身穿一身旧时空带来的休闲服,脚踏一双旅游鞋,头顶上戴着一顶庆祝生日的尖帽子,脸上还有不少的奶油——现在的东方港可没有足够的奶油让人可以打奶油蛋糕仗来浪费,最多是在脸上点上两点,事后还得吃掉。
沈彬一边用手指擦掉脸上的奶油一边走过来,看到周伯通站在门口,好奇地问道,“老顽童,怎么了?”
周伯通连忙敬了个礼说道,“报告总指挥,”沈彬连忙回了个礼,然后摆了摆手,“这都下班了,别搞得这么拘束,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要不进来?”
“不了!这事情很急的。”周伯通连连摆手,接着就把之前在寻芳园搜查出来的情况跟沈彬详细地汇报了一次,杜彦德觉得没事做,便也在旁边站着听,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得非常低沉,最后脸上都露出了狰狞表情出来了。
“好了!先别说了,”杜彦德打断了周伯通的汇报,朝沈彬说道,“他的汇报明天你总结一下提交个报告到执委会,你现在赶快去把这个事情处理好,你有授权权限吗?”
“什么授权权限?”沈彬不由得一愣,杜彦德摇了摇头,“封锁整个北桥头镇的权限。”
“我当然有,但是我人力不足,”沈彬说着两手一摊,“我们警察总部此刻只有三百名警察,一半在值班一般在休班,就算是封闭了北桥头镇,靠仅有的百多个警察根本就没办法搜查整个北桥头镇。”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杜彦德皱了皱眉问道,沈彬深吸一口气,“我要求调动部队协助搜查。”
“要调动多少?”“北桥头镇现在人口数量是大的,我觉得至少需要一个营的规模才够。”
杜彦德愣了愣神,“一个营?我没有这个权力调动军队,这事情要请示参联会,参联会再授权部队。现在参联会的人也基本上没在岗,估计不容易。”
“这是个麻烦事了,没有足够的人员,我们就算是封锁了北桥头镇也无法进行详细地搜查。”沈彬有些犯难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茬。
“总指挥,执委,”周伯通踌躇了片刻,终于大声说了出来,“我有个主意,但是不知道行不行。”
杜彦德和沈彬同时转过头来望着他,异口同声说道,“你说!”
“现在在占城港还有一个一千五百人的民兵部队,他们是归建筑部门和工业部门管的,如果有他们,也能够对北桥头镇进行搜查。”周伯通说着迟疑了片刻,“不知道二位首长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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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杜彦德呆了呆然后望向沈彬,沈彬则是在旁边耸了耸肩,望着他道,“我反正听你的,你是执委。”
调动军队这事情在元老院是一件绝对的麻烦事,要知道元老院的军权一直以来都是把握在参谋长联席会议手里的,如果需要打仗,首先通过执委会授权,参联会进行计划制定,然后提交执委会进行批准,然后才能调动计划中相应的军队。两者相辅相成,没有执委会授权,参联会无法调动军队,没有参联会的预案和调动文书,执委会也同样不能调动军队,这是为了防止军事政变一类的事情出现而特别设置的。
但是此刻周伯通提出的民兵却绕过了参联会的管辖,的确,民兵不属于军队,他们只是各个部门自己组建的自我防卫单位,指挥权也是在各个部门。不过今天若是开了先河,以后就免不了有人要给自己扣上一顶“跨过卢比孔河”的帽子,这让杜彦德觉得颇为棘手。
正在这是,杜雨霞在后面又喊了起来,“爸爸,干爸爸,老顽童叔叔,吃蛋糕啦!”
杜彦德回过头看着孩子的脸,那充满了天真和快乐的面庞,呆立了片刻,不由得一跺脚,对着沈彬说道,“喵了个咪的!孩子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调动民兵就调动民兵,我去找杨铭焕和张元,沈彬,你带一些警察先去把北桥头镇封锁起来,记得把特警队也调去,一定要把那个女孩子找出来!”说着转头跟杜雨霞说道,“宝贝,你先让妈妈陪你吃蛋糕,爸爸和干爸爸要陪老顽童叔叔去有事,你们晚上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