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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是炸雷!”
听到大营外面传来的阵阵轰鸣,在白云山之战中被杰森式手榴弹炸伤过的傅方立时就感到大事不好了。当日,白云山上的明军不过投掷出百多枚这样的炸雷,就让健锐营和广州八旗新军死伤了数百人!而现在爆炸声密集到了让人心惊的地步,明军该丢出了多少炸雷啊!那些被僧格林沁放在壕沟里的鸟枪兵、抬枪兵这下该死伤惨重了吧?
“这是……”今晚对僧格林沁来说也是个不眠夜,明军的夜袭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正披挂整齐,拄着腰刀端坐在大营当中,随时准备指挥大军打反击。可是这此起彼伏的密集爆炸声,却在他的意料之外。虽然在白云山之战的时候已经见识过这种炸雷的厉害,但是他没有想到明军的炸雷居然多到这种地步!也没有想到炸雷是可以直接往壕沟里面扔的——其实也很难在远距离上将手榴弹准确投进战壕。如果壕沟里面的绿营兵都装备着燧发枪,倒是能给冒险靠近投手榴弹的明军掷弹兵造成一定伤亡。
可是战场上没有如果二字,有的只是生死胜败!
被手榴弹炸得损失惨重的清军绿营兵还没有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精悍的明军掷弹兵已经涌进了战壕,喊杀声、惨叫声顿时就在清军大寨东面响了起来。在刚才爆炸中幸存下来的清兵大多是没有格斗兵刃的鸟枪兵和抬枪兵,就算有些人配了腰刀,慌乱当中也没有拔刀死战的勇气。而是飞也似的跃出战壕,往清军大营里面跑去。
关元宝也在逃跑的清军之列,这个从小就生长在广州城里的旗人青年一边跑一边哭。不是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哭的,而是为广州阖城的旗人老少而哭,为即将要逝去的太平盛世而哭……
石达开中尉则在笑!今天是十六岁的少年郎第一次杀人!用一把六连发的柯尔特手枪打死了一个大胡子清军军官。也不知道是游击还是都司。不过在柯尔特手枪跟前,都是一样的不堪一击!
“兄弟们,不要恋战。跟我冲!目标,清军的炮兵阵地!”
石达开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挥动军刀,直指前方不远处的清军炮兵阵地。那里摆放着一排12磅野炮,如果装上霰弹,足可以把今天晚上参战的3000名明军掷弹兵都打死!所以今天明军的第二个目标,就是清军的这些12磅炮,只要把这些大炮的火门钉死,东江之战可就胜了八成啦!
“轰轰轰……”
有几门清军的大炮已经打响了。不过射出来的不是霰弹铅字儿,而是实心大铁球!原来这些大炮在今天白天的时候都是装填好炮弹的。现在只能射出炮弹,然后将架退式的大炮推回原位,再清理炮膛。装填霰弹,这个过程即时是训练有素的西洋炮兵,也需要一分多到两分钟才能完成。至于慌乱中的清军炮手,只怕要五六分钟才能搞定,可是冲锋的明军掷弹兵怎么会给他们那么长时间呢?
“快。快投手榴弹!”
所有带队冲锋的明军军官都大声呼喝着,让手下的掷弹兵投弹杀伤聚集在清军大炮周围的炮手。随着一阵阵轰鸣声响起,清军大炮周围顿时就躺倒了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
“冲上去了!冲上炮兵阵地!只要毁掉大炮就赢,只要毁掉大炮就能赢了……”
明军阵地上,朱济世通过手榴弹爆炸的方位推测出明军掷弹兵已经夺取了清军的炮兵阵地。兴奋地大叫起来。
“王上,现在应该让大队压上,依托那条刚刚夺下的壕沟同敌人交战,敌人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炮兵,没有办法再同我们对抗了。”一旁的老皮尔兴奋地举起望远镜,一边观察战况一边提出建议。
“鞑子兵壕沟战法还真是够蠢的,把兵放在沟里面挨炸弹,这个僧格林沁也不过尔尔嘛。”
左宗棠也举起望远镜,接着火光一下就看到五里外的战场上,一面日月同辉旗插上了清军炮兵阵地,约莫有数百名掷弹兵已经组成横队,正在几个身姿颇为昂扬的青年军官指挥下进行排枪射击。还有数十人则忙着用锤子和铁钉钉死阵地上大炮的火门,又将缴获的火药聚成一堆堆的,放火点燃。
与此同时,清军主帅僧格林沁也穿戴着一身精良打制的黄色棉甲,手按腰刀伫立于一排大木盾之后,前方几十步外便是依托着另一排木盾同明军交火的外火器营的洋枪队。
在僧格林沁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三排跪在地上,身上横捆着四五道绳索的绿营兵,在他们每个人的背后,都站着一个手提钢刀的八旗兵,都是僧格林沁的戈什哈。还有几排已经掉了脑袋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还有十几颗血淋淋的头颅已经悬了起来!
“僧王!我不服!我不服……”
一个跪在地上正要挨刀的汉子忽然大叫起来,正是那位从小就长在广州城的旗人青年关元宝。他是跟着溃退的清兵一起跑进清兵大寨的,正好撞上杀气腾腾出来督战的僧格林沁,于是便被几个戈什哈拿下,绑在这里就等着砍头了。可偏偏不肯老老实实掉脑袋,大声喊叫起来——说真的,僧格林沁的戈什哈也没有什么行刑的经验,所以没有堵上这些倒霉蛋的嘴。
“嗯,你不是广东人?北方来的汉子怎么也怂成这样?”
僧格林沁是不会理睬个要杀头的绿营武官,说话的是临时充任监斩官的傅方。
“我不是北方来的,我是广州的旗人,满洲镶白旗瓜尔佳.元宝!广州是我的家,我家里人祖祖辈辈就在广州,已经有150年啦,整整150年啊……你们是在保大清保皇上,可我是在保家保亲人,我怎么会怂!可是我和我的人只有点不着火的鸟枪,想冲上去肉搏连把杀人的刀都没有,只能在个沟里面挺着死,难道这样死了就能保住大清江山,就能保住广州城……”
说到伤心之处,这个关元宝居然放声大哭起来。听得傅方也伤心难过,说实在的,今晚上这事儿真不愿这些绿营鸟枪兵、抬枪兵,都是僧格林沁的指挥失误,居然忘了明军手里的炸雷厉害,把一帮鸟枪兵、抬枪兵放在个沟里面挨炸!而部署在壕沟后面刀牌兵、长枪兵关键时刻都磨磨蹭蹭不敢向前。你让这些急切之间连火绳都点不着的鸟枪兵抬枪兵怎么打?
“松绑!”傅方大手一挥,便饶了关元宝一死。陪着关元宝一起准备挨刀的十几个绿营兵也跟着大声嚷嚷想求活,只可惜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广东人,一口粤语说出来傅方听着都烦,冷哼一声:“凭你们这些一钱汉也想活?都砍了!”说着话就冲行刑的戈什哈一打手势,十几颗脑袋全都滚落在地了。
望着前一刻还和自己蹲在同一个战壕里,现在已经丢了脑袋的十几个属下,关元宝长叹了一声。在满大人的眼里,汉人的命只值一钱!在汉人的朱家皇帝眼中,这满人大概也是个个都该死吧?
“万岁!万岁!万万岁!”
战场上广东口音的欢呼声又响了起来,打断了关元宝的思绪。
“关小子,那些一钱汉在吼什么呢?”傅方拽了一下好像是惊魂未定的关元宝。
“他们是在山呼万岁,大概是朱逆要亲自上来了吧?”关元宝望着前方火光冲天的地方,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