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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姚小糖跟沈行检去了德国, 胖墩儿屁股一撅,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他倒不是对这两人谈恋爱有什么意见,他就是觉得他俩忒不仗义, 有了爱情忘掉亲情,吃香喝辣也不带上孩子,想他势单力薄一个可怜未成年,平时除了吃饭睡觉, 干啥啥不行,就连常年热爱的下棋也总是输给自己高智商的弟弟。
胖墩儿跟沈倩都是喜欢下棋的人, 两人棋艺班没少上, 但水平依然奇臭, 往那一坐, 两个小时, 压根分不清谁更菜一些。
胖墩儿于是伤心欲绝, 有时看着自己天赋异禀的弟弟,悲从心起,半夜三更都要出来对月哭诉,左手拿牛奶, 右手啃苞米, 然后一个不小心, 就忧郁得又长胖了三斤。
土豆儿对于五子棋的兴致一般, 他一向比较喜欢围棋和象棋。
前两年他开始换牙,第一次牙齿脱落的时候, 哭得撕心裂肺,沈倩抱着自己这个打小沉稳的儿子,一时不知怎么是好,想到他喜欢下棋, 就让姚信和过来陪他下了一小时,土豆儿于是情绪被安抚下来,在那之后,他每掉一颗牙,沈倩就会喊着姚信和过来陪他下一盘棋。
姚信和平时闲暇时间不多,以前还能平均匀给两个儿子,可自打小儿子在下棋上显露出过人的天分,他跟大儿子相处的时间就随之少了不少。
两父子往往坐在一起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低头看自己的棋盘,像是有一种独特的交流方式,也像是有一些同类之间的排斥。
胖墩儿早些时候心有不忿,故意坐在两人身边看了看,可等两人安安静静下了半个小时,他终于坐不住了,听见那头沈倩喊吃蛋糕的声音,立马一脸惊喜地跑下楼去,两母子对着刚出炉的蛋糕,彼此视线交错鼓励一眼,咧嘴一笑,共同进步,双双发福。
沈倩身材常年一百三,多点儿少点儿看着还不明显。
可胖墩儿就难受了,他现在正直青春期,十四岁的孩子,最是争强好胜的年纪,班上霸道总裁小说横行,偏偏他的个头还总不见长。
胖墩儿圆润起来的小脸越发得不到女孩们的青睐,到最后,他身边的女生来来去去,只剩下了一个忠实的小跟班白年年。
白年年比胖墩儿小一岁,可女孩子发育得快,个子比他还高出半个头,身材也瘦,小脸干干净净的,往那一站,特别清瘦柔弱。
胖墩儿拍拍自己肚子上的肉,越发为自己身上这一堆脂肪感到了悲哀,他昼思夜想,找不到出路,最后破罐子破摔,只能跟自己刚上初一就屁股后头围了一群小姑娘的弟弟请教。
土豆儿看着自己哥哥圆鼓鼓的脸蛋,放下手里的笔,问他:“你想做霸道总裁?”
胖墩儿以为土豆儿这是在嘲笑自己,拍拍自己肉乎乎的胸口,回答:“怎么,不可以吗?你哥我从小善于陶艺!”
土豆儿摇摇头答:“用尿和泥巴并不能算陶艺,而且,虽然我没有读过女生那些小说,但从妈妈看的垃圾电视剧总结来说,霸道总裁都是高瘦英俊的,你觉得爸爸胖成林叔叔那个样子,还会有女生喜欢他吗。”
胖墩儿十分理直气壮地回答:“爸爸才不是霸道总裁,爸爸在妈妈面前就像一条小狗,他也没有女生喜欢,上次他去开家长会,就把我同桌的后妈吓哭了。”
土豆儿一时哽住,竟然觉得有些反驳不了,他轻咳一声,只能继续说到:“好吧,那不拿爸爸做例子。但你看那些电视剧里,霸道总裁也不会一口气吃两包薯片,他们一般很少和女生交流,就算有女生靠近,也会表现得像她们签了卖/身契的债主。”
胖墩儿突然板下脸来,轻声感叹:“但是薯片真的很好吃,有时第二包还半价,妈妈说,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土豆儿额头直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作为一个霸道总裁,你应该沉默内敛,不爱说话,对一切事情不屑一顾。”
胖墩儿“哦”了一声又问:“那对什么都不屑一顾,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霸道总裁要怎么让她看见啊?”
土豆儿想了想,回答:“你不用让她看见,你只要在她面前体现出你的力量和实力,给她编造一个巨大的网,把她一点一点包裹进去,让她融进你的步调,和你的世界慢慢成为一体。”
胖墩儿尚且没有发现自己弟弟的思想可怕之处,他眼睛转了一转,皱眉问道:“所以,霸道总裁是屎壳郎那样的吗?”
土豆儿不说话了。
他开始怀疑,白年年在胖墩儿眼里,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胖墩儿见他不说话,又举着胖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土豆儿于是沉默一晌,手指敲了敲桌面,只能用最为直白的语言问他:“如果你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生跟情敌在一起吃饭,你此时只能问她一句话,你会问什么?”
胖墩儿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最喜欢的异性是学校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刘奶奶,可即便这样,如果那个卖炒面的阿姨也来了,胖墩儿对刘奶奶的喜欢又会减少一些,所以他想了一想,很是无奈地说道:“就只能问一句话吗?”
土豆儿点点头:“一句你发自肺腑,想要对那个女生跟情敌说的话。”
胖墩儿气沉丹田,很是郑重地答到:“那就…加双筷子呗。”
土豆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他觉得他们很难再进行有效的沟通。
因为,人家为了爱情,可以把自己当做情书送给爱人,而他这个哥哥,只会把自己当成火锅、薯片和煎饼果子。
但胖墩儿觉得自己顿悟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为了丰富自己霸道总裁的形象,戴上墨镜,穿着大一个码的衣服,手里拿着酸奶,跟自己唯一的小跟班白年年说了再见,让她以后离自己远一些。
白年年眼睛里头包着一鼓泪水,脸蛋红扑扑的,脑袋一点一点,别提有多可怜了。
土豆儿在两人后面站着看了好一阵,等胖墩儿跑过去打球,他才在白年年身边坐下来,若无其事地问她:“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白年年嗡着声音,一抽一抽的:“土豆儿,你哥哥说以后不让我跟着他了。”
土豆儿“啧”上一声,露出些许不耐烦:“别叫我小名。”
白年年挠了挠自己的耳朵,知错就改:“那姚旭安,你哥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呀,为什么他不让我跟着。”
土豆儿此时难得刻薄:“我怎么知道,你爸妈没教过你,女孩子要自爱么。”
土豆儿打小看着白年年在自己亲哥身边瞎晃悠,渴了递水,饿了送餐食,就连胖墩儿没写作业,她也会偷偷帮着做完。
土豆儿以前还会问白年年,问她为什么这么好,可白年年每次光是笑笑不回答。
土豆儿不喜欢她的笑脸,一点也不喜欢。
所以,他把自己挨着白年年的胳膊收回来一些,五根手指也微微蜷缩了进去,白白的一张小脸,冷漠地望着那头球场里的几个人。
白年年没有发现土豆儿此时的疏离,她喝了一口自己带过来的红枣水,想到什么,又抓着土豆儿的胳膊,问了起来:“对了,下个月,你妈妈那个学生桑桑不是研究生毕业音乐会吗,你说我让你哥哥带我过去怎么样?”
土豆儿抽回自己的胳膊,更不高兴了:“别跟我提那个桑桑,我不喜欢她。”
白年年脸上一愣,歪着脑袋问:“为什么呀?”
土豆儿皱着眉头冷哼一声:“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要什么理由,就像猫不喜欢狗,我哥不喜欢你,白年年,你别自欺欺人了。”
白年年被土豆儿一句话说得脑袋又垂下去,憋着嘴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土豆儿觉得烦躁,沉默一晌,好半天了,才皱着眉头对空气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她看我爸爸的眼神。”
白年年不明白大人的事,她觉得土豆儿有时在她眼里,也跟个大人似的,于是她“哦”了一声,只能继续追问起胖墩儿的事情来:“那土豆儿,你能帮我问问你哥哥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我说了别喊我小名!”
“哦,那你哥哥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啧。”
两人不欢而散,胖墩儿见土豆儿回家,秉持着自己哥哥的身份,也立马从篮球场小跑了出来。
兄弟两进到屋里,保姆送过来一碗豆沙。
沈倩这会儿没在客厅,两兄弟找了一圈,才发现,她跟姚信和去了后院纳凉,两人靠在一块儿,样子看着还挺惬意。
姚信和今天才从外地出差回来,也没去看两个孩子,洗完了澡就下楼跟老婆抱在一起,两人靠在后院的藤椅里,已经迈入老年的大胖趴在地板上,一个比一个慵懒。
姚信和知道沈倩爱吃葡萄,于是亲自剥开,沈倩吃得也很得心应手,下去一颗,嘴馋了,就又靠在姚信和的耳朵边上喵一声,姚信和于是就又剥,给她塞进嘴里,手指偶尔还会在里面搅和两下。
土豆儿站在阳光房门口,看着自己父母的表现,皱眉表示担忧:“你不觉得你妈妈这样太不成熟了吗?”
胖墩儿一个眼刀子扫过去,理直气壮道:“你爸爸也没好到哪里去,我早就说了,你爸爸在我妈妈面前,就像一只大狗。”
“你之前说的是小狗。”
“你见过长成你爸爸这么大一只的小狗啊?”
土豆儿还想反驳,胖墩儿却自顾自的小跑了上去。
他蹦蹦跳跳地突然窜出来怪叫一声:“妈妈,你刚刚在做什么,怎么喵喵叫,还咬爸爸?”
沈倩被吓一跳,差点呛着,整个人的神态一瞬间端庄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拿了一颗旁边姚信和带回来的土鸡蛋,举在手里,胡说八道:“我们在观察这只猫咪,看它什么时候能从蛋里面孵出来。”
胖墩儿觉得有些奇怪。
土豆儿跟在身后,冷言开口纠正:“妈妈,猫是哺乳动物,是不会从蛋里出来的。”
沈倩冷汗四溢,赶紧为自己描补:“对…对对,这可能是一只别的小动物…反正…我跟你爸在给它进行胎教,你们别不信,我怀你们那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
胖墩儿听见沈倩这么说,眼睛一亮,连忙眨着眼睛问:“真的吗?那妈妈,我也能一起吗,我要给它念《高考满分作文》。”
沈倩憋着嘴巴,差点没笑出声来。
可姚信和脸上明显很是不悦,他站起来,十分冷淡地挥了挥手,告诉眼前两个倒霉儿子:“不可以,你们在这里,它孵不出来,回你们自己房间里去。”
两个孩子一向畏惧姚信和,见自己的父亲开口说话了,也不敢上来再跟沈倩撒娇试图留下,“哦”了一声,只能可怜兮兮的往自己屋里走。
沈倩趴在藤椅的扶手上,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儿子在这里孵不出来小鸡啊?”
姚信和看她一眼,回过身来,半弯下/腰,手指在沈倩的下巴上来回地滑动:“想知道?”
沈倩点点头,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姚信和于是靠过去,抬起她的下巴,上去对着她的嘴唇亲了一口,回答:“当然是因为…它们还没有受精。”
沈倩大惊失色,听见这样敏感的话题,一下就发现了姚先生此时兴致勃勃的眼神,连忙捂住胸口,试图抵抗:“等等!姚先生,我有问题!”
姚信和半个月没见荤腥,刚才两人抱一块儿本来就挺想的了,可奈何沈老师年纪越长越爱玩儿腔调,有时脾气上来了,硬要姚信和这搞理工的大半夜写两首诗才肯得逞,如今,姚信和耐着性子陪她“风花雪月”了一阵,万事俱备,终于直达正题,抱起沈倩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到:“嗯,你问。”
沈倩手忙脚乱四处乱蹬,嘴里喊着:“猫为什么粑粑那么臭,鸡为什么生不出兔子,母猪为什么总爱上树?”
姚信和把人往上一颠,引得沈倩赶紧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扯着嘴角轻笑一声,回答:“等姚先生心满意足了再一一告诉你。”
沈倩见自家丈夫如今为一逞兽/欲连敷衍的姿态也不做了,着实担心起自己的老腰来,她一路呜呜咽咽一路举着爪子来回地挠,“我还有问题!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姚信和把人往床上一扔,一边扯着自己的领带,一边亲上去回答:“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