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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速前进的情况下,眨眼的功夫便离瞿墨经常待的地方不远了。
我一面三步并作两步地爬台阶一面在心里为他的安危担忧。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事发生,福祸一瞬,也不知他有没有做好跑路的准备。还有一点让我在意的就是,为何偏偏是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仙来救一个大神级的人物?毕竟天宫厉害的神仙很多……
莫非!我看似平凡的身躯之下其实隐藏着无与伦比的潜能?
……好吧。这其中应该有一些特殊原因,眼下救人要紧,还是等此番把瞿墨弄出来后再细细询问好了。
好不容易一个箭步跨上最后一层台阶,目光刚从遥远的天际收回来我猛地就被眼前景象吓得虎躯一震,差点没一溜儿连本带利地给它滚回山脚去——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体形庞大的兽人!
望着他宽阔壮硕的背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我从未在上下山的途中见过雄踞在这一带的强大族类。按理说,他们一般都会在自己固有的地盘活动,这会儿突然跑出来……莫不是因这不祥的天色而躁动了?
深知以自己的身手还不足以打败它,我当即将手脚放得极轻,准备退回去从另一个岔道上山。然而,我早该考虑到兽类异乎常人的敏锐感官,几乎就在我踏出第二步的时候就不幸被它发现了……
兽人目露凶光,龇着尖利的长牙,明显是因为不适应如今异常的环境而引起的自卫反应,这种时候他们一般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见到的活物以平复暴乱的情绪,看来,这次十有八(河蟹)九是要倒血霉了……
此情此景已难以全身而退,我与兽人对峙半晌,拼尽全力地——
把它想象成一个巨大的肉包。
在默默蓄足气之后我猛地奋身上前,在朝他俯冲过去的同时发出一连串极炫目的攻势——这些招式大多看起来雄浑磅礴,事实上造成的伤害却不怎么可观。但因为可以瞬发连发所以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慑住对手,而我的目的就在此,为自己制造逃跑的最佳时机。
不出所料,兽人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蒙了。我趁此空隙借着方才俯冲的余力稍转方向险险与他擦肩而过,接着二话不说赶紧跑路!
一切似乎进行得很顺利,似乎……
正当我撒开腿使出吃奶的劲儿全速逃跑时,那家伙竟一个飞身直接从我头顶越了过去,然后一脸盛怒地挡住我唯一的去路。我见势急急刹住脚步,一个重心不稳便滑倒在地上,眼看兽人慢慢逼近——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咻——”
急转直下的形势因为半截破空而来的竹子瞬间改变,刚刚还不断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兽人下一刻便紧抱着被竹子生生贯穿鲜血直流的脑袋跪倒下来,只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便扑倒在地不再动弹……
我惊魂未定地盯着眼前的场景,呼吸间尽是浓烈的腥味。
“你倒舍得回来。”
略带嘲讽的声音远远传来,听着是如此熟悉。
我拍拍自己的脸尽快冷静下来后朝前望去。来人果然是瞿墨,他丢掉从崖壁石缝间随手折断的半截竹子,一如常态步履从容地走过来。
初步断定,此人毫发无伤。
见他尚且平安,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当即顾不得其他越过兽人惨死的尸体殷切迎上去,满腔关怀道:“师傅,原来你没事!”
“你希望我有事?”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是玄漓让我来救你,说你有危险。”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且看这个,”复又指了指头顶的紫云,“再看看这个……我估计你很快就该有事了。总之先别在这儿废话,我们快走!”
“他……”听到我说玄漓,瞿墨蹙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还在犹豫什么?快走啊!”明明事关他自己的性命,这家伙却毫不配合,我干脆抓过他的手臂往前拽。
“没用的,”他冷哼一声稍加力道甩开我,“看来他也只与你说了一半。实话告诉你,我逃不过这场劫,它是既降便必定要应到人身上的。”
“怎么会这样?除了大劫时的天雷还有什么能把人逼到如此境地?”
“不能比,毕竟——”他双目低垂,嘴角弯成一个冷然的弧度,“没有什么比仇恨和诅咒更能致人于死地。”
“……"
看来事情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之中应该还掺杂着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然而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该寻根溯源的时候。
“难道就没有办法吗?”此时此刻我只急着想找到能救瞿墨出去的方法。
“对你来说,有。”他转过身背对我而立,长长的衣袂随风飘扬,“从这里离开就没事了。”
“……这一点我能不明白吗!我要知道的是如何才能带你一起离开,而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事到如今还听到这种话我简直恼火,他难道就真不明白我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了谁吗?
“你要我说几遍?”他蓦地转身,一双眼里尽是深浓的黑,“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能改变什么?事实上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必定要去鬼门关转一转,即便如此我瞿墨现在也好好地站在这儿。这一次也不例外,有你没你都一样,明白了吗?”
我怔怔地听他说完,默了半晌才答:
“……明白了。”
闻言,他略显紧绷的表情似乎闪过一丝释然。“既然——”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留下来呢?”我打断他,用一种无可商量的口吻道。
如果真如玄漓所言,我能做到其他那么多厉害的神仙都做不到的事,如果我是唯一一个有希望救出自己师傅的人,如果这一次,我不想再后悔……
那我要留下来。
瞿墨静静地打量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到他正探寻着的某个答案。然而严肃的表情并未持续多久,不经意间竟现出了笑颜。“呵,这么说的话,你是愿意替我挡下这道雷?”
面对他前后短短一瞬形成的巨大反差,我有些发懵:“……啊?”
瞿墨闪身来到跟前突然就点了我的穴道……这下,我是丝毫也动不了了。
我带着不祥的预感道:“做、做什么?”
“你不是想帮我?——这是最好的方法。”他慢慢靠近我露出好看的笑容,我却直有一种想一巴掌糊上去的冲动。
看到我警惕的表情他依然笑着,“怎么,后悔了?”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我有些分辨不清他究竟是临危不惧,依然在充满娱乐精神地耍我,还是真的要我替他……挨那一道要命的雷。
“师傅,你……现在是在开玩笑吗?”
“哦?还觉得是玩笑?真是天真得要命。”他的话一如既往充满讽刺的意味,然而下一刻就话锋一转状似无意道:“说说,若是这雷劈下来注定逃不过,你可还想留在这里陪我?”
……这一刻的瞿墨简直一变一个脸,阴晴不定得让人恐惧。我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或许只是随口说说,亦或许是在向我试探些什么。
“总比一个人好。”
我知道这是一个很模糊的答法,但天生的自我保护意识让我学会在无法分辨他人意图的情况下用这种狡猾的方式逃避。并非是我不重视瞿墨,只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的这样一个的问题……实在让我不安。
“很好。”
闻言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旋即转身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可惜你就一个人,”他故意在“一个人”上加重语气,“好好呆在这儿吧。”
“……”
瞿墨走出几步后又停下来,回过头,凝在嘴角的笑意凛冽而深长。
“有劳你了,我的……好徒弟。”
凉凉的嗓音随风拂过,在耳畔低回。
这一刻我彻底茫然了,能做的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这算几个意思?“有劳你了”?难道他真想顺水推舟地让我代他在这里受那一道天雷吗……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简直像刚刚的一切不曾发生过,我没有在这里遇见他,更没有听他说过那些莫名其妙让人不明就里的话一样。
瞿墨的背影已经看不见很久了,我杵在原地甚至能听到胸中有一股感情在肆意汹涌来回激荡的声响,那是绝望。
我头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就像行走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你不敢随便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东西,但你仍然得在它们无形的簇拥下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可是,镇定下来好好想想,我真的应该这样怀疑瞿墨的人品吗?他是我的师傅,不久前还在很冷很冷的夜晚救过我的命,对我说他不会让我死——
一声巨大的雷鸣轰然在远处炸响,那振聋发聩的声势仿佛是大地撕心裂肺的悲鸣!
我无法抬头看天,却在一瞬间感觉有万丈金芒从某个遥远的方向快速流射过来,在我的衣领上映出层层叠叠斑驳的光影……只是须臾,这一切便湮于无声,天地重归平静。
……
……
刚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