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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秀才这一边,张员外也确实给他涨月钱了。这天刚发了月钱,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银袋,沈秀才心里美滋滋的,准备回家给妻子一个惊喜。
可他走到家门前,便察觉一丝异样。
沈秀才连忙疾步走进家中,竟发现妻子怀里抱着他年幼的儿子,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两人都被吓得面无人色。
沈秀才心里一凛,只见自家不大的厅里,不知什么时候挤了几个官差。
这些官差看起来个个凶神恶煞,见了沈秀才进来,瞪起铜铃大的眼睛,恶声恶气地问道:“你就是沈吉祥?长乐二年中的秀才?”
沈秀才战战兢兢,听到官差的话,这才想起自己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哪里用得着怕衙门里的这些寻常捕快?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了点底气,挺起胸膛答道:“不错,我就是沈吉祥!你们到这里来究竟什么事情?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别怪我去你们刘大人那边讨个公道!”
几个捕快见他大难临头还不自知,尚且占着自己秀才的身份,公然威胁他们,心中更是不快:“沈吉祥,你不知道自己有麻烦了吗?巡察使大人最近查出,长乐二年江州科场涉及科举舞弊。那一批科考的考生,如今无论到了哪个地位,都要掰扯开来查一查!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你自己不清楚吗?有什么话,待我们把你抓进牢里,去和巡察使大人说吧!”
这话对于沈秀才来说,无异于一声晴天霹雳。当年他自己确实没有作弊,但科场舞弊却不是一件小事!大周刚开国时期,曾经也出过一次科场舞弊案件,当年那一州的所有学子,考出来的成绩全部被撤,而且终身不得再入仕途。
也就是说,一旦出了这种事情。
无论他当年有没有作弊,那他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虽然在张府当了这么多年西席,可他攒下的银子也不多。若是没了秀才的身份,张府又岂会容他继续待在府里?他除了教书,没有别的本事。一旦身上的功名被褫夺,他只能回溪头村和他哥哥一起种地!
不!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是凭自己的能力考中秀才的,别人有没有舞弊关他什么事情?
就算是京里派来的巡察使,也不能空口白牙的诬陷人!
沈秀才一路又哭又叫,被几个官差拉到了牢房里关着。他平时最顾脸面,可这个时候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甚至还看见,溪头村卖菜的赵七,正坐在自己的牛车上,和别人一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沈秀才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在心里不停的重复。
完了,他的这辈子完了!
沈秀才的妻子拉着年幼的儿子,一路跟到了县衙去。可他连县衙的大门都没进去,只好回到张府,连忙去向张员外求救。
张员外闻言急急忙忙赶到县衙,向刘县令求了情,请他放自己进去见沈秀才一面。
刘县令一想,祁文藻似乎也没要求自己,把沈秀才隔离起来,不让别人同他见面。于是便点头允了,只不过要由一个狱卒陪着,才允许他们两个说话。
沈秀才在牢房里不知枯坐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张员外盼了过来,一见到张员外,恨不得隔着栅栏抱住他的大腿。
“老爷,老爷,你要相信我是冤枉的!我在张府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老爷您还不清楚吗?”
张员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只怕不是无妄之灾!十几年前的科场舞弊案,按理不应该翻出来折腾的。恐怕是你我得罪了那祁大人,他面上收了我的银子,暗地里却把你我记恨上了。要不然十多年前的事情,即便是有,哪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沈秀才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但同时觉得自己这次一定死定了!那莫须有的科举舞弊案还可能不了了之,若是找不出证据,也就关几日便放出去了。
可得罪了祁文藻,那才是真正的要紧事。祁文藻若真恨上他,一定紧追不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这辈子可能就折在祁文藻手里了。
但话虽如此,两人思前想后,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哪处得罪了祁文藻。
“不就是说了那死丫头几句坏话?”沈秀才把自己的头发抓的跟个鸟窝似的,“说她和什么江羡,祁长安不干不净?我这话有错吗?每次回村里,村里人可不都这么说?”
张员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若是真的得罪了祁文藻,那么接下来祁文藻会以什么方式整自己?
两人相对无言,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儿呆。
忽然,只听他们身边的狱卒,“扑哧”一声笑出来:“如此简单的事情,你们竟想不通吗?你们怎么不想想,新来的巡察使姓祁,那祁公子也姓祁,他们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秀才和张员外恍然大悟,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却漏了这一点!
一心扑在张耀祖的事情上,竟然没把祁长安和祁文藻联系起来!要知道,这是三岁小孩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们怎么就痴傻了似得想不到呢?
弄明白了这一点,张员外心里顿时怪起沈秀才来。要不是那天带着他去,他一通口不择言的乱说,说不定祁文藻就算不答应,也不会闹得这么不愉快。
现在被沈秀才一通瞎搅和,也不知道祁文藻会不会对张耀祖网开一面?
张员外急得白头发都要出来了,一想到自己竟好心办了坏事,凭空给兄长找了个仇家就悔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