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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吃过饭,云波就被云松当着众人的面带走了。
皂房这边的饭堂分男女,男的在一进倒座房里,女的在三进的东北角院里。刚刚吃过饭,七八个小子正要去浴房里冲凉,云松就带着两个护院过来了。云松也不废话,只说有事问他,就让两个护院一左一右的带着他走了。
云波看见这个架势,便立即心慌起来。可是又觉得自己做的事应该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便暗暗给自己打气。
云波一路战战兢兢地出了角门进了碧园。他没有进过碧园,只知道穿过那角门进的就是自己主家住的院子。他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着周围,却被云松一声“不许四处乱看!”吓得一抖,便只缩肩垂头的走路了。
云松带着人沿着花园外围小路走,转过一个婆子看着的垂花门拐进一条细长的青砖夹道,身后传来“咣当当”几声上锁的声音。云松并不回头看,只带头向前走。云波被两个护卫前后夹住跟着走,越走心越慌。他没来过这里,并不认识路,虽然知道自己还在碧园里,却感觉走了好久,拐了好多弯,已经辨不清方向了。
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来到一处小院。小院里只有三间正房和东西各三间厢房,院子里什么装饰都没有,甚至一株花草都没有,只简简单单的青砖铺地和青砖屋子,正中一口水井。
院子里极静,云波还以为是个空院子,结果却从正房里推门出来一个一身青灰色短打的老头。
那老头驮着背,上身几乎弯成了一只虾米。老头脸色青黑,乍一看十分吓人,离近了才会发现那不是他本来的肤色,而是一块好大的胎记几乎覆盖了他的整张脸。一双三角眼里仿佛有铁钩子一般,闪着寒光,让人心中莫名发虚。老头只在院中一站,盯着云波看了片刻,云波便如芒在背、双腿发软。
云松对着老头点点头,老头侧过身子让开路,两个护院便架着已经走不动路的云波进了屋子。
在外面云波没有注意,到了西侧间他才注意到,这屋子除了留了个门,南北四扇窗户都已经用砖砌上封死了。不见天日的屋子里,除了墙上灯盏里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四壁上空空如也,地面上也空无一物。
两个护院只将他往屋子里一推,连门都没进,就伸手一拉,将屋门在云波身后锁上了。
云波先是被一推跌坐在地上,等听见身后门关上的声音就挣扎着连滚带爬的转身去推房门,哪里推得开。
“开门!开门啊!你们这是干啥?!松哥!开门啊!松哥!”云波边喊边使劲拍着门板,“为啥要这样啊?别给我关起来啊!松哥!松哥你说话啊!开门!……”虽然他没有像他自己预想的那样被打一顿板子让他招供,可是这空空如也又黑漆漆的屋子就是莫名的让他感到心慌甚至恐惧。
云松站在门前听着里面的声音,一脸嫌弃道:“也就是小姐心善,依我就直接先给你五十板子尝尝滋味!竟然只关你在这里!你好好想想你做了什么混账事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想坦白了,什么时候再说出来的事儿!哼!”说罢转身带着人出了堂屋。
听到云松的话,接着是外面堂屋门“咣当当”关上的声音,云波知道自己的事被自己主子知道了,心中更慌起来。
他稳了稳心神,想着干爹给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强打起精神来,正要好好再打量下这屋子里的情况,墙上那烛火却终于燃尽,“噗”地一声熄灭了。“啊”的一声惊叫之后,屋子里一片死寂,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再无声响。
吃过晚饭,叶一澜带着星儿在园子里散步消食。
夏天就是这点好,天色暗的晚,吃了晚饭还能出来在园子里转转。虽然暑气还没有散尽,但是跟白天的烈日当头相比,实在是好太多了。
星儿如今越来越淘气,刚吃了饭也没有安静一会儿,上了游廊这便举着一支长长的草叶子带着大黑往湖边跑,玉静紧紧的跟着,生怕她往水边去的太近。
“星儿~刚吃了饭不能跑这么快的,小心一会儿颠的肚子疼!”叶一澜看着有玉静在那里就放心许多,也不去追她,只仍无奈的扬声喊,“不许去水边!天黑了小心跌跤!”一边喊着一边摇头放低声音道,“这小丫头如今真是越来越淘气了!”
星儿听见自己娘亲的声音,只咯咯笑着应了一声,仍跟大黑比着谁跳的高,边跳边伸手去抓一支垂下来的蔷薇花藤上的花。
云景看着她那一脸宠溺的神情笑道:“小小姐的淘气还不都是小姐您宠出来的?”
叶一澜脸上的笑容更盛:“她还小,何况又是在自己家里,怎么玩儿、怎么疯都没事的……”抬头看见云松在远处的廊上,见她看过来,就对着她点点头,她就知道云波已经给安置好了。
之前她想过当面审云波,不行就一顿板子,不怕他不说。虽然是个下人,不过都在她这里好吃好喝养了这么久,可以说是没有吃过苦的,她就不信他能挺过五十板子。可是想到可能会血肉模糊、一片狼藉,她就有些……况且她也不愿意那么暴戾,也不愿意让人觉得她很暴戾。
她想了很久,才决定参考以前她在小说里看到的一个审讯法子,弄了个黑屋子先关上他几天试试。为了这个,她还特意将一处极偏的小院子收拾了出来,将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收拾净了,以免有虫鸣鸟叫的声音传到里面,务必弄出一间又黑又静的屋子来。连那院子里的老头,都是她特意找来的—那老头看着阴戾吓人,其实是个最心善老实的。云波不过是个未经世事、二十不到的小子,放在现代,还在校园里打篮球、对着场边的姑娘耍帅呢,她就不信他受得住吓。
叶一澜也不动,远远的对着云松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云松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