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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姐有所不知,江陵王奉皇上诏命,已从江陵启程回京奔丧。依咱家,姐倒不如与兄弟一同回长安的好。”于承恩不便直接向来兴儿探问他二人返回长安的缘由,遂首先开口劝纳玉道。
“王爷回长安了?”纳玉脸色微微一变,独自低下头,仿佛想起了心事。
来兴儿闻听此讯,倒是心中暗喜:如此一来,纳玉就不得不和自己一道返回长安去了。他身负重任,无心多在此地逗留,遂起身向于承恩开门见山地请求道:“请大人为我们备下两匹快马,即刻就放我们返回长安吧。”
于承恩见他什么情况都没向自己明,抬腿就要走,自是不肯轻易放行,遂呵呵笑道:“兄弟莫要心急嘛。咱家与项、王两位大人奉旨半个月前才从河中移驻泾州,为的就是防备吐蕃犯境。兄弟和唐姐从逻些城一路奔回长安,料是吐蕃朝中发生了变故,能否先将其中原委约略告知我等一二,也好叫我等能够预加防范。再者,咱家见两位面色不善,想必这一路之上尝尽了苦头,而今既然已到了泾州城内,权且让咱家略表心意,尽一尽地主之谊,用过饭再走也耽误不了大事嘛。”
言毕,便命人在当厅备下一桌丰盛的酒席,坚持要二人吃过饭再走。他得在情在理,来兴儿和纳玉皆无话可,只得随于承恩等人入席坐下。
于承恩亲自为二人把盏斟上一樽酒。关切地问道:“你们何时离开的逻些城?这一路上受苦了吧?”
来兴儿明白他这是仍想打听逻些城中的消息。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板起指头粗略一算,摇了摇头答道:“怎么着也有十一二天了吧。长宁长公主的死讯传至逻些城中,大将军纳悉摩欲将使团扣作人质,眼瞅着已经缔结的和亲婚约化做了泡影,为避免因和亲失败引发两国间重开战事,我二人这才悄悄混出城,想返回长安求皇上另择和亲人选,重续两国姻缘。”
陪坐在于承恩右首的王怀贞此时忽然插言道:“怪道是老子带兵才一南下。吐蕃蛮兵就接连偷袭了我两座隘口。本只当他们试探神鹤军的虚实,原来是吐蕃赞普娶不到公主做老婆,一气之下,要把亲家变成仇家呀。”
他与科举出身、半道弃文从武的项知非不同,是地地道道的行伍出身,起话来不带丝毫繁文虚礼,且一针见血。
“唔,不知兄弟是奉了使团中哪位大人的差遣,赶回长安报信的?”话一经来兴儿主动挑明,于承恩便径直问道。
“他在逻些城中本就扮做睦王殿下本人。又何须奉人差遣。”纳玉见来兴儿犹在迟疑未决,干脆替他出了实情。
“林树大人。尚敬大人,钱大哥还有使团的百十来名兄弟,他们都身陷逻些城中,生死未卜。”来兴儿着,又站了起来,“我早一日回到长安面见皇上,他们便多一分脱险生还的希望。如今酒我已喝过了,请大人允准我俩这就动身吧。”
于承恩听纳玉到来兴儿竟然早在逻些城内时就冒作了睦王,不禁对眼前这个生得三分女相的宦者刮目相看,又见他执意要走,遂吩咐一旁侍候的下人道:“叫人去马厩中挑三匹快马候在府门外,记住,把白龙也牵来。再取些笔墨纸砚来,咱家要即刻起草奏折。”
待下人遵命退下后,于承恩方转过头,笑劝来兴儿道:“兄弟且稍候片刻,待我写下一道奏折,派军中校尉随你二人一同回京呈奏给皇上。知非、怀贞,兄弟在延英殿奉差,前途不可限量,你二人还不趁此良机多与他亲近亲近?”
项、王二人俱对来兴儿充作睦王入逻些晋见吐蕃赞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听于承恩如此一,纷纷起身向来兴儿敬酒,借机打听其中详情。来兴儿见于承恩一口答允放行,一时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樽,待纳玉起身想拦时,他已然是有了六七分酒意。
一眼瞅见于承恩仍然伏在厅内一角的书案前刷刷起草着奏折,来兴儿挣扎着站起身,向项、王两位推要到厅外东司(厕所)方便方便,摇摇晃晃地走至书案近前,双手据案,身体前倾着对于承恩道:“大人如信得过的,尽可将奏折交由我转呈给皇上,就不必再劳烦他人了。”正着,不防胸中一股酒气儿直上来,他重重地打了个酒嗝,忍不住垂下头想缓一缓酒劲儿。
蓦地,书案一侧摆着的一方不大但却颇为精致的铜镇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梅花……”来兴儿喃喃地着,顾不得失礼,竟伸手将那方镇纸拿起,置于掌中,凑近眼前,细细端祥起来。
来兴儿一走至身前,于承恩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他只道是来兴儿喝醉了,也不以他这有些异常的举动为怪,头也不抬地仍旧伏案疾书。
“谁谓菊后无颜色,玉雪捧来一缕香。”
来兴儿诵读着掌中这方镌有梅花图案的铜镇纸上刻着的两行诗句,竟忍不住热泪盈眶,声带哽咽地向于承恩问道:“大人,这方镇纸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于承恩听到来兴儿带有哭腔的问话,才放下手中的笔,抬头诧意地看着来兴儿,莫名所以地答道:“故人昔日相赠之物,咱家喜爱他这咏梅的诗句,故而摆在案头时时把玩。怎么,兄弟你识得此物?”
“故人相赠?请恕的冒昧,敢问这位故人是男是女?”
于承恩见来兴儿问得分外急切,脑子里灵光乍现,失声惊呼道:“难道,难道你竟是来慎行的后辈?咱家本该早就想到的。”
来兴儿含着眼泪,用力地头:“来慎行正是先父的名讳,因家慈名讳中带有一‘梅’字,这两句诗便是当年先父作来题赠家慈的。的心中不解,先父赠予家慈的文房把玩之物,因何会摆在大人的案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