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灾民难题

舟行水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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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雄认真想了一下夏小冬的问题。

    事实上,城外灾民渐渐聚集,对雷家也有相当大的影响。虽然官府设了粥棚,但只能让灾民们不饿死,而且还不知道能支撑到何时。

    这些灾民,妥妥的都是不安定因素。

    没法子,生死关头,好人也能挖掘出狼性来。

    雷家的瓷窑在城外,躲都没地方躲去。只是幸好是瓷窑,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所以目前尚能自保。而离得不远的史家农庄,早已被抢得涓滴不剩,连地里的蚯蚓都被挖出来吃了,护庄的壮丁更是被打得抱头鼠窜。

    这些饿红了眼的灾民,保不齐晚点儿就会对雷家下手啊。听说之前在兖州,就发生过灾民劫持富家子弟,要求城里的亲眷用粮食赎人的。

    灾年堪比乱世。也就是肃州,从前曾经过战乱的,城墙高且厚,如今封了三边城门,只留南门出入,且有重兵驻守,才拦住了灾民不让进城。

    若是能建新窑,收容一部分灾民做工,那雷家的形象就会高大起来,至少不会成为灾民攻击的对象了。

    “建新窑当然可以多请人。”雷雄头疼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可是如今很难买到粮食,城里的粮价涨得不像样,而且还有价无市。家中的存粮也不多,只怕灾民只要粮食不要银钱呢。”

    “好吧,”夏小冬点头:“情形我知道了。如今有件事,请先生帮帮忙。”

    夏小冬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递给了雷雄。

    其实请雷雄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按照纸上所写的材料和步骤去操作就行了。

    雷雄看着纸上的材料,石灰、粘土。很常见很便宜的东西。将这些东西又是磨又是搅又是烧的,搞什么鬼?之前这小姐问了许多瓷器的东西,难道是什么新配方?

    一念及此,雷雄的心思也有了几分火热,当即应了下来。

    “别忙,”夏小冬回头示意军威将门口的一个袋子拿过来:“凡是单子上有圆圈标记的地方,就要加这个,用量上边有写。”

    雷雄接过袋子用手捻了捻,登时络腮胡子都翘起来了。

    新配方,绝壁是新配方。看人家这保密的,材料都磨成粉混在一处,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

    保密没关系啊,应该的。若真是有了新配方,那可是商机无限。

    雷雄兴冲冲地走了。

    夏小冬却一时没有离去,坐在原位冥思苦想。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这是早就能够预见的事情。

    但实际上,夏小冬知道,肃州城里是有粮食的。

    ……

    ……

    “不行!不能动军备粮仓!”坐在中间的中年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今已经开了广惠仓赈灾,可灾民还在不断涌来,若是不动军备粮,顶多只能支撑十日。”左侧的青年男子丝毫不为所动:“张知府难道认为,这些灾民十天之后就会自行离去?”

    “本官承朝廷恩典,既然就任知府一职,便要护着辖下子民!”张知府一向自命美髯公,留着长长的胡须,此时颌下的长须跟着他激昂的话语飘动,颇有几分气势。

    “只护着辖下子民?”宁俊武猛地站起身来,怒道:“你自己都说,承朝廷恩典,那么自当为朝廷分忧!这些灾民虽说是外省逃荒来的,难道你就能坐视?”

    “国家自有政策,”张知府分毫不让:“广惠仓便是为备荒赈灾而设。本官已经开仓放粮,连府衙的轿班都遣去维持粥棚的秩序了。你还想怎样?没有战事,想开军备仓,不可能!”

    “你这是逼着灾民过境劫掠啊!”宁俊武气得耳朵都红了:“一旦挑起边衅,战事无情,何人能知会发展到何等地步,后果堪虞!”

    “是啊,若真是有了战事,可战备粮没有了,拿什么养兵丁去打仗?这责任你负得起么?”张知府冷冷道。,宁俊武一时气结,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夏拔山。

    这里只有他们三位,知府张伯安、指挥使夏拔山、赈灾特使宁俊武。

    一文一武一特派,便是如今肃州紧急赈灾领导小组的成员了。

    夏拔山见宁俊武看过来,只是耸了耸肩,将双手一摊,表示张知府不松口,自己也没辙。

    朝廷讲究制衡之道。兵权在武官手里,那么粮食就在文官手里。这等于给武官加上一只掐脖子的手——再厉害的队伍,没有辎重粮草,也是没可能发挥战力的。

    宁俊武没能找到同盟,只能耍横了:“反正若是广惠仓没粮了,问题还没解决的话,我就带着亲兵,亲自去砸战备粮仓的门!我倒要看看,谁敢拦着我?!”

    “你打算靠你们这三二十人搬走那么多粮食?”张知府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帮你们搬!到时候我也亲自过去,真要搬,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别说,张伯安一个文人,说话颇有几分武气,还是相当霸道的。

    开仓放粮是能硬来的么?其中涉及无数环节。就算宁俊武仗着身份尊贵,硬是闯进粮仓,还是搬不出米来。

    话已经说僵了,张知府扫了一眼另外两人,甩了甩袖子,将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官步……走了。

    宁俊武脸色阴沉地看着张知府的背影,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怒气,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面前的桌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夏拔山也没走,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宁俊武。看不出这位敏亲王的第二十六位孙子,相当的有城府。

    控制情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这是官场必修课。

    变脸人人得会,巧妙各自不同。

    从宁俊武的表现来看,之前的暴躁和怒气只是施压的一种手段。张知府一走,转眼间不是就很平静了么。

    “夏指挥使,”此时宁俊武冲夏拔山俯身过去,低声问道:“有没有法子让东边的有点儿动静?”

    东边便是邺国,和北楚朝表面上还能维持着睦邻友好关系,但实际在边境上还是时有冲突的。

    养贼自重,乃是武官们维护自家地位的不二法门。若是太努力了,弄得邻居不敢犯边,贼寇不敢冒头,那也就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了。

    夏拔山在肃州经营多年,肯定有打入敌人内部潜伏的内线。

    若是操作得当,让邺国配合一下,来个虚晃一枪的军情,那就有理由动用战备粮了。

    这位能想到这么个主意,已经算相当不错了,就是实务经验还差了点儿。夏拔山心中暗暗点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