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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墨儿的娘家人难得登门一次,自然不会就这样匆匆离去,便在郑家人热情挽留之下小住了两日。
只是这两日柳墨儿的一双父母着实有些冷落了亲生女儿,却对郑彦卿关心异常。
柳母时常来到郑彦卿的小院里帮女婿帮着打扫房间,早晚时还会带些自己烹制的羹汤与郑彦卿滋补身子,这让柳墨儿不禁有些吃味,原本温柔似水的她看向自己夫君的眼神也都有些不善了!
而柳父呢,虽说不会做这些个过于谄媚的活计,但也是送了女婿一本自己随身带着的读书手札,还和颜悦色地劝慰他不要荒于嬉戏、怠慢学业,要善用上天赐予的才华勉励读书,将来也好作出事业云云。只是他那种饱含爱意的神情却从未对柳墨儿用过,这让她感到很受伤,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父亲的亲生闺女,亦或着他那个女婿真得要远胜自己。
相对于年老事故的岳父岳母,郑彦卿则更乐意与自己的小舅子待在一块。他这个小舅子唤作柳钰,也着实是柳家人的心肝宝贝。长的倒是个清秀聪慧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对于自己这个便宜姐夫竟然毫无防备之心。这不郑彦卿从柳钰的口中才得知柳墨儿因何缘由才会嫁与当初那个病怏怏的自己当作冲喜的嫁娘!也知道了原来柳墨儿还有个小自己两岁的妹子柳叶儿,只不过他们家乡闹灾一家人忙着逃命将人走丢了罢了!
这两日里,郑彦卿走到哪都会把柳钰带在身边,有什么好处也都会优先他;而柳钰得了好处自然也是姐夫长、姐夫短的叫个不停。至于柳家人见到二人相处的融洽,本就存着巴结心思的他们自不会反对。虽然仅仅只是两日相处,柳钰就像长在郑彦卿屁股上的小尾巴似的不愿意离开了。柳母劝说了好一阵,都没让柳钰同意离开,但又不好意思也不放心把儿子留在人家这里住下去,虽说柳墨儿定然不会亏待自己的亲弟弟,但毕竟她只是个八九岁的稚子,总会有地方不能照顾妥当。最后没有法子,还是郑彦卿亲自与柳钰允诺日后定会自己带着柳墨儿回娘家做客看望他,才让他消停下来。
柳钰走时郑彦卿亲手准备了不少吃喝用品,还将祖母去年在他过生辰的时候送他一块金镶玉配饰转赠与他。
郑彦卿这个举动让郑、柳两家人都十分满意,觉得雁卿此子颇通事情事故。当然了,最满意的还得要数柳墨儿了,她从小照顾柳钰长大,很是疼爱自己这个弟弟,与这个幼弟之间的感情那是亦母、亦姊、亦友,好得不得了!无奈她如今已经嫁作人妇,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陪在幼弟身边照看他了,心里面别提有多遗憾了!不过好在郑彦卿还会做人,能优待柳钰二人相处的也很融洽,这才略略让柳墨儿宽慰了不少。于是也就不再像前两日那般给郑彦卿脸色看了,这让郑彦卿很是欣慰。
送走柳墨儿的娘嫁人后,郑家又再此回复了冷清,郑彦卿也再次回到了当初那个吃了睡了吃的模式里,无聊极了!他很想走出郑家大院到外面逛逛,只是郑家人得知他前日无奈之下做的《清平乐》后,更是宝贝的紧了,生怕他再一个不慎被外面的秃子给拐了做和尚去,现今别说出去逛逛了,连去茅房都有人在四周伺候着呢!
郑彦卿虽然为这事跟父亲说道了不少次,然而每次却都被郑老爷以了老夫人定下的规矩给挡了回去。无奈之下,他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命。
“不过好在陪他去厕所的不是锦儿就是秀儿,也没算便宜外人!”郑彦卿苦中作乐地想到。
自打柳家人登门当天,郑彦卿心中就埋了一个疑虑想要询问父亲。只是这段时间一家人都忙活着招待柳墨儿的娘家人,有些不放便,也就没敢问。待柳家人走过几天后,郑家又消停无事,这才寻了个时机只身寻了父亲相问。
郑老爷有些疑惑儿子今日为何不像以往一般,吃完午饭后就溜回他那小院里托词读书去睡午觉,反而一反常态的尾随自己到了书房,“雁卿,今日寻为父,是不是又要求为父撤了那几个跟着你的下人啊!只是为父不是与你说过么,那是你祖母的安排,你若是有心直接寻你祖母求个恩典罢,为父可不敢随便答应你什么的!”
郑彦卿有些鄙夷地看着眼前的父亲,他对父亲这不负责热的推诿很是有些不屑,谁都知道郑家老夫人做的决定,除了已故的老太爷就剩下二老太爷才能敢去撼动,自己虽是老夫人心头宝贝,但也没有道理能改变这个素来执拗的老太太。
“禀父亲大人,孩儿今日前来倒不是为了这事,而是为了另一桩事罢了,雁卿这些时日苦思不解,敢情父亲为孩儿解惑一番。”
郑老爷微微一诧,“哦?到底是何事竟让我儿都想不明白,快与为父说道说道,看看老父是否知晓。”
“父亲大人若说此事你定是知道的,只是孩儿生怕父亲存心相瞒不愿告知孩儿!”
郑老爷更是诧异了,“嗯?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何事竟让为父不愿告诉你!”
郑彦卿也不再拿捏,直接说道:“孩儿问的便是前两日雁卿岳家上门那天,为何父亲与岳丈大人在书房只是相谈一会就行色匆匆地请祖母过去,且还刻意避开孩儿,这里面是否生了事故?”
郑老爷也不答话,只是默不作声地仔细打量了下郑彦卿,“唉,我儿为何想起问为父这些事情?”
“回禀父亲,那日见您神色有异后,孩儿就猜到我那岳父定与你说了些什么,让你不好做主,才请了祖母过去决断。只是此事定于孩儿有所关联,才会让父亲与祖母当日那般刻意讨好我那岳家。孩儿这些时日每每想及父亲与祖母当日为孩儿蒙受良多委屈,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孩儿如今虽是年幼,做不得什么,但仍相请父亲如实告知,也让孩儿心中有底,不再妄加猜测!”郑彦卿一脸悲苦郑重地说道。
郑老爷见儿子这番话说的言真意切,不禁有些动容,便在心中细细盘算下得失利弊,这才如实告诉了郑彦卿。
原来柳家人到郑家不久后,柳墨儿的生父就借口最近得了一副颜真卿的字帖,欲带郑老爷到无人之地辨别真伪。郑老爷也是爱好文墨之人,听后也不疑有他,便将柳父带到了书房。却没想到柳父只是凭空捏造了个托词罢了,他真正的目的确实想要肯求郑家托些关系帮他寻找不慎失散的二女儿,本来这凭着两家人现今的关系,也不算什么大事,能帮也就帮了!只是后来,柳父又提到他近日遇到一个什么异人能洞悉过去、预知未来,郑老爷也没当回事权当乐子听了,却没想到柳父后来提到那异人曾告知他,当初郑家小公子郑彦卿本该是已是死了,自家的女儿嫁过去根本不是做什么冲喜嫁娘,而是给死人在地下结冥婚罢了!柳父说他原本也是不信的,只是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他觉得太过蹊跷便想趁着这次上门探望女儿的机会与郑家印证一下罢了!柳父又说,他是压根不信的,只是那人在汝阴县也是名人,能这般诋毁郑家人,想来定是与郑家结了恩怨,欲要挑拨两家人的关系,于是他便将那人赶出家门,那人初时不大乐意,后来勉强离开后,却留给自己一个上联,说自己肯定对不上,只有郑彦卿这个明白人才能续上云云的。
郑老爷一听,本来他就觉得当初瞒着人家结阴婚的事儿自己做的不地道,如今人家大人像是察觉出了端倪,自己本应当如实相告才不枉自己苦读多年的诗书。只是想到柳父说的那个异人又听他留下的那个像是佛家打机锋的槛联,再想到前些时日慧广上门之事,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只好与柳父断章取义地将那慧广登门的怪事说了出来,二人这一合计都觉得事关重大,郑老爷自己也不好做主,只得瞒了众人,寻了老夫人过去再加参议。
“父亲你是说我那岳丈给孩儿最后出的那个槛联竟是慧广留下的?”郑彦卿有些诧异地问道。
郑老爷一脸慎重的点了点头,“不错,柳兄着实是这般与为父说的。”
郑彦卿摸了摸脑门,疑惑地说道“不应该啊!那慧广我也是见了的,要说他口角伶俐说些吉祥话还差不多,可真要说这般晦涩又颇暗合佛理的槛联、一介市井之徒有如何能做的出来呢!”
郑老爷也像是赞同了一般点了点头,“我儿说的甚是,为父当日也觉得蹊跷,想那慧广为僧之前不过是给人卜卦断字的游方道士,平时都难养活自己,又哪来的余力深研学问之道呢,以为父看,定是他从不知某个香客信徒那听来的,再拿到人前糊弄罢了!”
郑彦卿觉得父亲说的倒也还有几分道理,心中却仍有疑窦,心想:“慧光做不出来,总有人能做出来吧!譬如那名满天下的慈航!”不过他却不敢说出来,生怕再吓把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一家人吓倒了!
正在郑彦卿苦苦思量的时候,书房外却传来了大管家福伯带着欢喜的唤声:“老爷、少爷,雁鸣公子回来了,老夫人让您二位赶紧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