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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源和王彦在王家村又待了三天,此时的王孝健已经清醒过来,也不再咳血了。然而痨病难治,他仍时不时会咳嗽。
“师傅,我们时候启程回你老家柳家村呢?”这天王彦看着柳师傅空闲下来,逮着王家人没在的时候问。
“不急,这王小儿子的病还未完全稳定,还需再待几天待其病情稳定后我们再走不迟。”听到王彦提到回他老家,柳清源神色闪过一些不自然。
“师傅,那王孝健面色晄白、咳声声微、痰多清稀、舌淡苔白及脉沉细而少力,此皆为阴耗气伤之象,多见于久病不愈的痨病患者。但此象并无危急之说,只需要长久调理,益肺健脾及杀虫补虚方可。师傅,你在说谎。”王彦毫不留情地拆穿柳清源的谎言。
“嗯,看来好徒儿跟着为师学艺大成,这为师没白教你。要不师傅现在就考校考校你《黄帝内经》和《伤寒论》?”柳清源试图岔开话题,微眯着眼不怀好意地说。
“师傅,你就当我没说。我这就去看看医书,不着急走,你开心就好。”王彦一听要考她顿时头大。这医书艰涩难懂,要全书背诵王彦还是很有困难的。而柳师傅考核范围之广,王彦每每都很头疼,现在又听到柳师傅的说法,立马心虚,只能结束话题,老实回去看书补课去。
“去吧。”柳清源很大方的放行,眉眼尽是得逞之色。
王彦只能赶紧告退,却没看到柳清源在她转身后便双眉紧锁,愁容满面。
王彦从师傅那边讨了个没趣,只得在屋里看书。但屋内实在光线不好,王彦看了会只觉双眼发胀,只好放下医书,准备去外面走走。
出来时,师傅已然不在,只有王大娘在院子里给菜地浇水。
“王大娘,需要我帮忙吗?”王彦来到菜地旁询问。
“是贵人啊,哪能劳烦你干这粗活。你在家待着就好,若是嫌烦了,就去村子走走。”自从王彦他们给她儿子治病后,王大娘都统一称她们为贵人,王彦他们怎么说,大娘就是固执地没改口,王彦他们也只能随王大娘叫了。
王彦看到王大娘的菜地就想到曾经在听梅斋种菜的那些日子,一时心痒难耐,也不顾王大娘推辞直接扶王大娘在院子的石杌上,然后替她开始浇水。王大娘也没闲着,把刚才采好的菜拿出采择。
王大娘的菜长势很好,绿油油的白菜、颗颗饱满的包菜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菜,这些看着就让人心神愉悦。
“王大娘,你听说过柳家村吗?”王彦浇完水坐在王大娘身边帮着王大娘摘菜问。
“柳家村啊,当然是听过。那村子可了不起了,出了好几个大官,村子里尽是书香门第,那好名声是远近闻名的。这十里八乡哪户有女儿的人家不为嫁进柳家村而挤破头的,只是哦,那村子门槛可高了,寻常人家哪能入得了柳家村人的眼。”说到柳家村,王大娘的眼神有一瞬间发亮,那自然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让王彦不得不对柳家村也充满好奇。
“哦,竟有这么好?”王彦问。
“那是的。这冀州出的状元、进士大都出自柳家村,也有不少柳家村的人在朝中担任要职。这柳家村啊所有孩子自小都由族中免费提供教学,因此几乎人人都是饱读诗书,即使幼儿也能出口成诗啊。”王大娘不无感慨地说。
“那还真是了不起。”王彦听着也跟着附和。
“贵人,你怎么想起问这柳家村呢?可是有需要老身帮忙的。”王大娘反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大娘,要不你先忙吧,我去村子里走走。”王彦连忙摆手。
“好的,贵人要不我叫上武儿给你带路。这乡下路不好走,一个人单独走的话很容易迷路的。”王大娘听到王彦想去村子溜达,好心说。
“不用,不用。我就旁边走走,不走远。”王彦拒绝,想着要是有个陌生人在身边总是感觉非常不自在。而且这王孝武出去打猎了,一时半刻回不来,她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
“那行,贵人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唤老身。”王大娘自然是知道王彦的心思,见王彦推辞,也不勉强。
王彦因此向王大娘告辞,往村子走去。
走在乡边的小路上,一路青草悠悠,两边尽是茂盛的树木,时不时有清脆的鸟声响起,清风徐徐,真是惬意不已。
但王彦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自从来到冀州,王彦明显感觉到柳师傅的不开心和抗拒回家的心理。按理说柳家村离冀州不远,马车也不过2—3小时车程,但柳师傅竟然进入冀州就提议前往客栈居住,而不是如归乡的游子丝毫没有那种归心似箭的迫切之心。帮王大娘治疗她小儿子,如今病情好转,也在时刻拖延。王彦想着看来柳师傅身上也有不少故事,只是不知道柳师傅曾经经历什么,竟然让他对回家这事如此抗拒?
王彦又走了一会,直到走到路的尽头,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到了。只见这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绵延起伏,旁边清澈的小溪蜿蜒绵亘,近山处一棵硕大的杏花树,一树洁白的花瓣,散发着淡雅的幽香,王彦惊讶这尽头处竟然有如此美景,果真应了陆游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彦欣赏了良久,回来时心情也是愉悦的。对于师傅抗拒回柳家村的事情也不再纠结。柳师傅既然那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如果柳师傅愿意和她说,她洗耳恭听,若是不愿意,她也只能默默支持柳师傅的决定。柳师傅是她王彦的师傅,她愿意坚定不移地力挺柳师傅。
上次购买的药也差不多用完了,柳师傅差王彦明日再去买药。药方稍微略改了下,毕竟现在那少年情况已经不如之前紧急,药方自然也要随之变化的。
但第二天王彦赶车买药回来时,只见王大娘门前排起了长队,队伍尽头是柳清源,他正在一个接着一个地为队伍人看诊,村民皆衣着朴素,个个脸色蜡黄,有的甚至是家里人就着板车拉过来。只是王彦看着长长的队伍,心中膈应,她仿佛看到自己的银子马上又要见空的场景,因此脸不由地沉了下去。
“师傅,徒儿回来啦。”?王彦把药扔给柳清源,不无好气地说。
柳清源也知道自家徒儿是生气了,因此暂停了诊治。拉着王彦进了屋子,来到王大娘屋子的后院。
“师傅,你可真有空。还在这摆起摊看病起来,请问是否还要赠医施药,奉献你无处安放的爱心啊?”无人处,王彦再也忍不住生气抱怨。
“彦儿,我的好徒儿!是村长今日找我说村子里平时也没个大夫,村子离冀州又远,村民看病非常不方便。平时有病都隐忍着,想着好不容易有个大夫,因此才叫为师帮忙为受疾病困苦的村民看看。为师实在是推辞不过方才勉强应承。而且刚才外面的情况你也是看到了,村民那么可怜,为师作为一名大夫,又怎么忍心置之不理?”柳清源看到王彦生气,立马解释。
王彦想到刚才看过的村民的惨状,神色也有些柔和下来,但一想到这庞大的医疗费,还是硬着心肠说:“可是师傅这一村子的人,就算我们有心,恐怕钱包也是无力啊。”王彦只能无奈指出现状,希望善心大发的师傅清醒一点,认清现实。
“彦儿,那我们现在还剩多少盘缠啊?”柳清源听到王彦的话,也眉头紧锁,继而小心翼翼地说。
他毕竟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自然知道金钱的重要性。这一路他把钱财交给徒弟保管,但心里是知道自己那么点“工资”其实早已经花完,徒弟在背后垫了不少,因此他底气十分不足。现在又听到徒弟这么说,有些意识到目前处境的严峻,否则自家徒弟也不会这么生气。
“不足50两,师傅你看着办吧。”王彦叹口气,曝出余额。但还是有所保留,她是真怕她师傅有多少花多少,那她们还没回柳家村就要去讨饭了。而且师傅好不容易回家乡,她实在不想他太过寒碜地回去。再怎么说师傅的柳家村名声在外,她才不想让师傅回去给别人看不起了。
“还有那么多,那足够。我开的方子都是寻常的药,50两我估摸着绝对能应付过去的。”柳清源以为真的没多少,但听到50两,脸上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
这50两在目前购买力还是很强的。
“师傅,你打算把这钱花了,我们以后去街上要饭去,是吧?”王彦一听到柳师傅的话,本来已经稍缓和的七,顿时又上来,简直是气火攻心啊。
“好徒儿,别生气,别生气。真要去要饭,也是师傅去,绝对不会让我宝贝徒儿饿着的。你想想,为师我在前面破衣破碗讨饭,你在后面霸气跟随,这情景绝对是世间难得一见。”柳清源安抚着自家徒儿,竟还有心开起玩笑。
“师傅,算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王彦也了解柳师傅的执拗脾气,知道师傅的决定她也无法改变。而且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作为徒儿的还能说啥。就算是去要饭,她又哪里舍得让师傅抛头露脸了,端着碗也是王彦抢着走在前面,谁叫她摊上这样的师傅?她宠出来的宝,哪舍得让他吃苦啊。
“好徒儿就知道你这么善解人意,一定能支持为师的。”柳清源见王彦松了口,脸上喜色冒出,恭维地说。
“呵呵……”王彦冷笑,已无力反驳。
“那为师就出去为村民看病啦。他们都在等着了。”柳师傅担忧前院的病人。
“去吧,去吧。”王彦赶紧赶人,真是眼不见心不烦。
柳师傅闻言,立马屁颠屁颠跑去前院了。
王彦看着柳师傅的背影只能无奈地仰天长叹,跟着这师傅的日子是一点也不比跟着四少爷省心啊!王彦不无比较地想。
后来柳清源均来者不拒,不仅帮忙看病还赠医施药,忙的不亦乐乎。只是可怜王彦一趟又一趟的跑冀州买药,使得那药铺每次看到他来都特别热情,尤以那当初赶王大娘的小童笑的尤为灿烂。
王彦去银号把最后的100两取出,拿着药走在大街上不无担心地想,按着这情况离讨饭之日看来是不远了。这时的她深深地明白当初小童所说大夫也是人,大夫也要吃饭啊!医者仁心固然好,但是这太过泛滥的爱心善心真有些让王彦担心他们以后的生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