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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内外截然不同,就连风也仿佛变了个样,冷冷飕飕,吹得南生乍然个激灵,摸摸脸,触手黏黏的,汗湿的衣衫贴着身体很不舒服犬。
出宫门,南生对身后西苍皇宫看了眼,也不知看什么,神态淡淡,最后微微抿起双唇。
转身要离开的一刻南生那副淡然的表情终于起变化。
“喂。”一个懒洋洋略微低沉的声音传来。
南生听见轻皱眉没动。
“南生妹妹。”
宋雪怀身形修长偏瘦,身影与文炀帝相似,他含笑冲南生说话。
没人搭理,他也不恼,总归会有人再开口。
“你做的。”南生下巴点着一处空地,本该候着她回家的马车不见踪影。
宋雪怀不承认不否认,只笑说:“来,我送你回去。”
南生看看他,没拒绝,或者她不想多扯踺。
坐上马车,两边车帘掀起,风流动吹散车内栀子花原本过于浓烈的香味,留下几许清雅气息。
车速不快,宋雪怀有条不紊烧水泡茶,他手边放着一盘没下完的棋。
南生多瞧两眼,她想到贺兰擎与彻辰之间的盟约。
“有兴趣吗?”宋雪怀递来一杯茶。
南生没伸手,偏头向另一处,淡淡说:“能快点吗,我赶着回家。”
“你着急什么。”宋雪怀放在茶盏,将棋盘拿来,“来,陪我下棋。”
宋雪怀一双眼睛最相似宋齐正,尤其强迫人顺从时。
一样阴沉。
南生拈棋,宋雪怀眼中不易察觉多点笑意。
南生棋艺不出众,宋雪怀没用全部心思,只当找乐子,南生做任何事全神贯注不分神,她思考落子的片刻,宋雪怀细细打量着。
一个专注,一个闲散,两人厮杀几盘。
南生说:“不玩了。”
宋雪怀由着她,说:“你棋艺比以前进步了。”
“是嘛。”
“那时你小,傅淮侑教你下棋,你赢不过最后大哭。”
南生抬头,黑白分明清亮的眸子,像猫儿般眯起,宋雪怀笑容凝在唇角,南生眼角有颗极小的泪痣,泪眼迷蒙时格外楚楚可怜。
少年关于西苍的记忆,至今宋雪怀还愿意想起来的,也就那几个人而已。
“你不记得了。”他有点失落。
南生吸口气,环抱双臂:“是傅淮侑先毁棋,而且不承认!”
宋雪怀点头,“他总破坏规矩。最后,你还是原谅他。”
无论何时,在外人面前,南生对傅淮侑永远维护。
“他是我大哥。”
“也不见你叫我声哥哥,小时候你嘴巴可甜了。傅淮侑帮你出头,我可没少帮忙出谋划策。”
南生白他一眼,“难怪我大哥总要被受罚,原来找了你这么个军师提点。”
宋雪怀笑容加大,朝后倚靠车壁,慢慢说,风吹拂,香气之下,掩盖宋雪怀语气中的钦羡,或者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他很疼你。”
南生没说话,直到马车停稳她走下那刻,宋雪怀突然出声,将一个小小的瓶子扔来。
握着瓶子,瓶内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颗药丸,南生疑惑的看向宋雪怀。
“怎么,看不上?”宋雪怀说,“算你帮过我的答谢,以后两不相欠。”
“你要谢我什么?”
宋雪怀静静听完,突然冷笑一声:“心里还记恨那晚的事?”
南生不偏不倚瞧着他。
宋雪怀目光迎上,听见南生说,“还是不记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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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雪怀送的药丸比南生想象的更为厉害。
徐半夏仔细查看后又惊又喜:“南生,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好难得瞧见半夏姑姑激动的像个孩子,她说,“姑姑,这是什么?”
“先帝在世,西域鬼都进贡的灵药,我以为早就没了,想不到还留下一点。这药原本解毒疗伤奇佳,可以作为药引医治你的身体。”徐半夏肯定的说。
“能解上次我说的那种毒吗?”
徐半夏沉醉手里药丸,南生一问,她下意识脱口而出,“药丸太少,若要解毒,不一定能成功,还是医治你的身体更稳妥。”
徐半夏情绪高涨,想要尽快研制新药,示意南生伸出手腕来搭脉。
渐渐地,徐半夏神色凝重,看南生的目光完全变样。
有些事,不需多问。
最后徐半夏说:“南生,解药若做不出来,你白搭一条命。”
“若做出来解药,姑姑等于救了两条人命。”
南生平静无畏的让徐半夏暗暗心惊,她默默收好药瓶,想到一个人,若他在西苍,解药一定难不倒他。不过这人行事癫狂,
在心爱女子去世后消声觅迹,算算已过二十余年。
这个人对徐半夏意义不同旁人,她再漠然想到这人还是禁不住失神,落在虞俏姝眼底。
“又想起秦大夫?”
“瞒不过娘娘。”
虞俏姝缓缓舒口气,“一晃好些年,葛家姐姐墓前的松柏应该长得老高了。本宫身子不济,这些年没去拜祭她。”
徐半夏慢慢捣药,虞俏姝难得会多说些话,憋在心里太久,已生心病。她静静听着,迅速又轻快为虞俏姝伤口换药。
药有镇定舒缓疼痛的效果,虞俏姝的精神看上去好一点。
“这几天梦到葛家姐姐,她样子没变,和以前一样喜欢摆弄刀剑,想到以前,敬王殿下沉迷丝竹弦乐,葛家姐姐则对此一窍不通。我记得有一次她将太子殿下的琴弦拨断伤了手,气得差点把府中的乐器全扔出去。”虞俏姝边说边笑,望着窗外一处眸中像蒙上水雾,“那次葛家姐姐说要扔,太子真的将这些扔出府,他从来好宝贝乐器。结果还是葛家姐姐先忍不住,瞧不得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寻来五弦琵琶送他。想想就觉得好笑,都说他们两人性格南辕北辙不般配,谁又能看到两人之间不为人知的情深意重。”
她动动身子,大概牵扯到伤口,一下子狠狠闭起眼睛。
夫妻举案齐眉是前世修来的福气,那些不能白头到老,却能执手黄泉的未尝不是幸福圆满的结果。
“娘娘,奴婢为您开些安神的药,喝完了睡的安稳。”
“呵——”虞俏姝轻笑,“睡醒了一样要想起,她去了三十年,本宫还真头一次梦见,说不定她梦中见本宫,是要带本宫走。”
“梦而已,不为真。”徐半夏垂眸淡淡说。
“哪怕是真,本宫现在还不能跟她走。不能呀......”她喃喃念道,药力上来慢慢地阖上眼帘。
徐半夏燃了一支香,这香可令人安睡到天亮,多睡一会总比药力过去疼起来要好些。
虞俏姝睡着还眉头紧锁,曾经年幼的她,笑颜如花,就连先帝都称赞不已,甚至赐她小名美人。
盛名之下,难得她没恃宠而骄,更为自己博得德行好名声。
葛心慈则为反面教材,武将世家出身,自幼跟着父亲、叔叔们行军打仗,野小子脾气。要不是她父亲曾舍身救过宋齐善,先帝亲口许诺两家儿女亲事,葛心慈这辈子估计都会和宋齐善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别说见面,估计压根不知世间还有彼此存在。
西苍名门闺秀们暗暗哭泣翩翩佳公子的宋齐善娶了葛心慈这么个彪悍婆娘,没哭到一半,葛心慈居然公然逃婚。
最要人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素来文雅的宋齐善这次动静太大千里追妻,几个月后带回葛心慈。
婚事成了,所有人以为葛心慈会安心做太子妃,哪知婚礼前一晚,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直言不讳要带葛心慈走。
宋齐善的绿帽子眼看要坐实,葛心慈突然出手。
她完全印证传言说她彪悍蛮狠的作风,整个西苍都知道她打趴下声明要带她离开的男人,而那个男人虽然被打败,却执意留下,跟她鞍前马后,生怕旁人不知他爱慕葛心慈。
整件事,宋齐善都没多言,娶了葛心慈后,府邸的奴仆几乎快看不下去。葛心慈完全没王妃做派更不会谨遵条条框框的礼法。
宋齐善任由她胡来,府邸被她改成半个练武场,每天葛心慈练武,他在一旁抚琴。
先帝起初听闻也颇看不下去,传召两人进宫问话,宋齐善力保自己妻子,步步不让,最后先帝无奈,不再管他们。
一晃几年,葛心慈肚子一点没消息,不仅如此,她身体日渐衰弱,那些一直爱慕宋齐善的女子蠢蠢欲动,葛心慈再次出名因为她无出又善妒。
宋齐善充耳不闻外人讨论什么,还是每天照常和妻子相处,伺候病榻前。
直到葛心慈病重去世,宋齐善被手足兄弟追杀,西苍被宋齐正掌权。
曾经过往人与事,已成云烟。
虞俏姝不会忘记,怎么能忘记,宋齐善是她最初爱慕的人。
她是大家闺秀,循规蹈矩,也为见他一面,偷着翻墙头离家。
如果那个午后,她没偷跑出去;如果她偷跑时晚那么一会儿;那她就不会失足落在宋齐正怀里。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总有那么几分相似,宋齐正细长眼眸凉薄如碎冰,却见她刹那,碎冰融化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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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半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