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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就不知道了!”许攸宁抬手又喝了一杯酒,脸上都微微的显出粉色来,如同初春桃花花蕾一般,“郦邑公主喜欢骑马,经常去上林苑骑马,一来二去就与邹冲相识了,倒是邹大人不敢高攀,始终未能接受公主,后来被栗太妃知道了,便禁止公主去上林苑骑马射猎,这不连入宫看戏都是一步不停地看着!”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苑苑疑惑的看了眼许攸宁,见她微微醉意,连忙将她手里的杯子夺了下来,“别喝了,一会儿好醉了!”身边的丫鬟雅南也连忙劝着许攸宁少喝一些。
“因为我也喜欢去上林苑,而且每次都是央求着郦邑公主带着我去!”许攸宁真是喝的微醺,自己的心里话都毫不隐藏的告诉给了苑苑。
“难不成你也喜欢邹大人?”苑苑示意万卿如将许攸宁扶了起来,并吩咐雅南向皇后请示,许才人不胜酒力醉了,要回宫歇息!
“我?我才不喜欢邹冲!”许攸宁被苑苑和万卿如扶着往华晨宫走,她眉头微拧,似乎是略带哭意的说道:“去上林苑是为了……”她警觉的看了眼万卿如,又贴在了苑苑的耳边,呼吸间都是竹叶青的清香味道,说道:“是为了看宋大人!”
苑苑身子一僵,许攸宁此时哇的一声扶住了花园里的树吐了起来,万卿如连忙过去伺候,苑苑的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这个宋大人,上林苑?青衣卫练武场就在上林苑东的竹林里,平素宋离都喜欢在上林苑练习骑射,看来许攸宁喜欢的是——“宋离!”
“你猜到了!”吐完了的人听见了苑苑说出了宋离的名字,“你就是聪明,这都能猜到!”
怪不得许攸宁不情愿入宫,怪不得她入宫后有意不愿承宠,原来不只是性情使然,而是她早已经心有所属,而且这个人还是宋离!苑苑吃惊地很,也不知道师哥知不知道许攸宁的一片真心。
“好了好了!你快站好,扶你回去了!”苑苑与万卿如勉强的扶好了她向华晨宫走去,身后戏台上的乐声越来越远。
将许攸宁在床上安顿好,侍女雅南也回来了,苑苑故意支开万卿如吩咐道:“你下去准备一盆热水来,吩咐厨房做些醒酒汤来!雅南你留下侍奉才人!”
屋里只剩下三个人时,苑苑问雅南道:“雅南,你家小主可是与宋大人关系非同一般?”
雅南连连点头,此时的许攸宁倒是乖了不少,歪了头沉沉的睡去。
苑苑自从‘失宠’之后就退出了众人的视线,所以在皇后的寿宴上她退了下去也没人注意,苑苑将许攸宁送回了华晨宫后便沿着御花园的小路回了玉修宫,她约了骆启霖,今天众人欢闹之时,他们相见倒是不会被人发现。
骆启霖在甄顺斋里等候多时,总算是把苑苑盼了回来,两人关了门算是松了口气,明明是真大光明的身份关系,却弄得好似私通偷情一般见不得人。
“你怎么才回来?朕都等了你好一会儿!”骆启霖着急,难免语气上有些急躁,可见她脸上有些忧郁之色,骆启霖又害怕自己语气不好惹了她生气,连忙又上前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可是畅音阁出了什么事情?”
“先说要事吧!”苑苑勉强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来,可还是看不出丝毫的开心,毕竟许攸宁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她还真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宫妃嫔心有所属,还是皇上的重臣,若是有一天被谁翻了出来,恐怕涉及的人就多了,少不了有人会大做文章。
苑苑不想说,骆启霖也不想逼她,便先紧着自己的事情来,说道:“今天姚叶云、黄嘉、齐璠再次联名上奏废后的事情!”
“今日是皇后的寿辰!他们怎么还会联名上奏?”苑苑心里倒是佩服这些官员,真是破鼓万人捶,墙倒众人推,连黄静嘉的生辰之日都不放过。
“朕倒是觉得,其中的事情蹊跷,恐怕是公孙林蓄意安排的!”
骆启霖接过苑苑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昨天赫莹乐坊入宫准备今天的寿宴,再加上下面的正清戏班,一共三十几人,在文兴门等着录名受检时便耽搁了国子监的监生入宫,而且其中一个监生随身携带的文房四宝也不小心被一个戏班的打杂撞掉了。本来监生们被延误了入宫便心中不悦,这一下更是起了冲突,里面有人提起这戏班是为皇后寿宴准备的,于是就扯上了黄静嘉罪臣之女还不思悔改大摆筵席,毫无母仪天下的节俭风范,所以今天一早上折子就递上来了不少!”
苑苑双手握着茶杯,思索些许后问道:“除了这几个和公孙林有关系的人上奏之外可有旁人?国子监博士苑?京都府尹呢,他可汇报了此事?”
“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骆启霖摇了摇头,“不过是借题发挥,国子监博士苑自然不会上奏,不过是口角之事,京都府尹也不会轻易地蹚浑水!只是这兰台谏官黄嘉盯住了此时,断然说是有伤风化,皇后不具备德行,怕是这次他们不会轻易地作罢,上次他们想借端王留京让朕为难,从而依赖他们打压端王,但朕默许端王留京,他们也没了办法,这回便再生一计!”
“不如按计划行事!”苑苑决心说道,“反正时机成熟的差不多了,若是再继续为虎作伥,恐怕他们是不会罢休,只会愈发的得寸进尺,皇上也不能太被动!现下里科考在即,邱大人还有三日抵达京都,皇上难道还不清出来空缺,让更有贤能的人居位吗?”
“话虽是如此!”骆启霖负手在窗前来回走了两圈,看着苑苑昨晚上未下完的棋放在盘上,案边还放着一本棋谱,未下完的棋局此时进退维谷,虽然进一步有出路,却也是危机四伏,便眉头紧缩的说道:“此时形势就像是这盘棋,公孙氏铲除,可端王便一头独大,依附他的人只会因为恐惧愈发的信任,而且……”
骆启霖犹豫的用扇子点了点自己的头,说道:“科举刚刚结束,新上任的官员难免会招到骆骐骏的迷惑,岂不是折损了一众人才!”
骆启霖的话看似不无道理,实则却是瞻前顾后了一点,苑苑起身走到棋案前,摆了几颗白字黑子,几招后白字黑子都有折损,她指着棋盘说道:“皇上既然以棋比喻,再看此时,白子虽损伤不少,可不仅削弱了黑子的威胁,还理清了自己的侧翼,皇上此刻陷于泥沼之中,若是左右顾及,怕是再也爬不上来了!”
“浩然的意思与你倒是契合的很!”
苑苑突然跪在了地上,进言道:“皇上,天下举子好不容易废除了举荐制度重新迎来科举,算是革新的第一步,选出来的想必都是栋梁之才,可是这些栋梁如果连诱惑都抵挡不了,无法忠君,那又何必珍惜,臣妾倒是觉得,这端王的存在反而是帮助陛下清理了身边污浊之辈,显现出更加忠心的人!”
苑苑说的没错,如果这些及第之人不能为自己所用,反而因为一时利诱倒向端王,就没有重用的价值,骆启霖扶起苑苑,说道:“既是如此,那便按计划行事,朕今晚便吩咐尚书省驳了此三人的折子!至于荣妃,你可有打算?”
“臣妾自有安排!”苑苑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来,“荣妃不倒,公孙家就不会绝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自古以来前朝和后宫勾结在一起的结果!想必荣妃一出事,公孙林就会明白,这是皇上给他们的下马威!”
“朕也别无他法了!”骆启霖此时看上去有些绝情,苑苑要做的事情他知道,但面对强大的威胁,苑苑尽量忽略骆启霖的这份冷情。
自古帝王多薄幸,苑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自己有一天触及了骆启霖的皇权,是不是也会想公孙翕和那样,此时苑苑的心里复杂的几乎分裂。
一个自己在笃定决心,公孙翕和不能留,这样的女子在后宫只会祸害他人,为了自己一步步往上爬,会比当年的范太后歹毒百倍。而另一个自己又在害怕,自己的身边人注定高处不胜寒,他的皇位越是稳固,他们的距离便会越来越远。
“苑苑?”见她出神,骆启霖再一次唤了她一声,“你是怎么了,方才刚进来便脸色凝重,这会儿又失神的厉害”,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得一阵冰凉,他皱紧了眉头,说道:“怎么这么凉,一会儿召太医过来请脉,你是多久没有听太医的话调理身子了?”
“哦,我没事!”苑苑立刻掩饰了自己的情绪,笑的有些勉强,骆启霖一说起调理身子,苑苑才想起来,自打万卿如进宫后便一直按照神医安菩萨的方子给自己调理,可是都这么久了,她与骆启霖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少,可为何就是没有丝毫的动静,而且自己体寒的毛病也没有多少的改善。
“不想笑的时候在朕的面前可以不笑!”骆启霖揽她在心口,“等这段日子过去,朕要将你送会绛雪宫,这甄顺斋冬天太冷,不适合你住!”
“哪里有那么娇气!”苑苑低了低头,她一贯气质清冷淡漠,这样偶尔一低头,略带娇羞,动人心魄,骆启霖心中一阵的柔软。
……
万卿如从华晨宫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已是深秋,太阳一落便是冷风习习浑身冰冷,借了雅南的斗篷披着回来,万卿如的小腿还是一片冰凉。
进屋时苑苑还在下棋,一盏琉璃灯,一本棋谱,一盘水晶棋子,她抬着一只素手微微的摩挲着自己的头顶,迟迟没有落子。
“回来了?许才人怎么样了?”
“好多了,这会子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万卿如倒了两杯热茶,一杯奉给了苑苑一杯自己暖手喝。
苑苑没抬头,只能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微微低垂的眼睛,羽睫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双唇沉默,似乎有些难懂的情绪,不是很高兴。
“小主,您怎么了?看着有些悲伤!”
苑苑一抬头,一双眸子里尽是落寞的神色,淡淡的哀愁和无奈,万卿如一直觉得她是个自信强大的女子,万事运筹帷幄,此刻却是脆弱的让人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