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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最喜欢昭君出塞这一出,只是不知道公子喜不喜欢?”若是平日里晚秋一定不会说实话,她都是唱《凤仪亭》、《西厢记》、《画中仙》,可今日是叶公子,他应该能够听得懂这样的戏,能够懂她的心。
“昭君出塞!”苑苑口齿中呢喃一番,说道:“明妃昭君这可是个有气节的人物,那就唱来听听!”
以往苑苑看戏时,戏台上唱昭君的花旦都是扮相大气、素雅的,晚秋显然柔美了些,可她神色悲伤,却是独具韵味,开口唱道:“我今独抱琵琶望,尽把哀音诉,叹息别故乡……”
身姿、唱腔、眼神手势,处处都是细心地调教过的,自然精彩,苑苑听罢后鼓掌,说道:“好一个王昭君,晚秋姑娘唱的不错!”
“只可惜,只可惜晚秋……还不如这蹂躏匈奴数十年的明妃!”晚秋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便用袖子揾了揾眼泪。
苑苑觉得时机刚刚好,近身,挑着晚秋的下颌,安慰的说道:“你这样才姿兼备的佳人,在这秦淮河畔,真是可惜了,若是能与卿如早些相遇,定当珍惜如珍宝,不受丝毫蹂躏!”
四目相对间,一个含情脉脉满是怜爱之情,一个眼波流转泪水涟涟,显然晚秋被苑苑这一番温柔体恤的话将心柔软的不成样子。
苑苑自己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她也只是觉得这样撩,效果似乎明显一点,看着面前人的反应,似乎她的计划很成功,晚秋激动地握住了苑苑的手,然后偎进了苑苑的胸膛,说道:“公子,卿如此生能遇到公子,死而无憾!”
“诶!”苑苑一笑,揽了怀里的人,亲昵地说道:“你我的好姻缘,怎能生啊死啊的,多不吉利!”
“来者何人!”苑苑心中一紧张匕首出鞘,问道。
对方并未言语,却是轻功了得,如同蝙蝠一般绕着苑苑掠了几圈,看来对方并无杀意,苑苑壮着胆子说道:“既是不请自来,不如一见!”
落地的声音极轻,若是在睡梦中此人摸进来,苑苑未必有把握能发现,只见内厅突然亮了一盏烛灯,光亮微弱,可苑苑还是看见了一个华服男子,他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听脚步声并不像是方才轻功极好的人,难道这屋子里不止一个闯入者?
灯光微暗,他从幕帘后缓步走出来,轩然霞举,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执剑男子,被黑暗半遮半掩,苑苑脸上突然露出了笑意来,一愣,然后向前奔去,抱住了突然出现的骆启霖。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怎么是你!”苑苑兴之所起估计不得规矩礼仪,抱住了骆启霖又是责备又是欣喜。
“昨晚朕就到了,可惜房内空无一人,又怕暴露身份,索性坐在房中等你回来!”骆启霖抱住苑苑,摸着她额前的碎发细细的看着,一双眼睛好像能散发出温柔和暖的光芒,看得苑苑周身温暖。
苑苑点燃了屋内的烛台,罩上琉璃罩子,一连四盏放在内厅,这才看清楚,方才轻功了得的人原来是青衣卫的飞鹰,一张坚毅冷清的面容,向苑苑抱拳作揖。
见了他苑苑便想起了为自己送信的宋离,为何不见他来,便问道:“宋大人呢?他怎么没回来?”
“京都有别的事情,朕将他留了下来辅助浩然!”骆启霖示意飞鹰到外面守着,他拉着苑苑在椅子上坐下,苑苑则顺势抱着他的脖子坐进了他的怀里,好像是抱了一个大孩子,亲昵地额头相贴,都说小别胜新婚,这话的确不假。
这么多日子未见,苑苑方才见到骆启霖的那一刹那,心中如同百花绽放,难以自持。
骆启霖朝着苑苑的心窝处用力地深嗅了一下,一股子香气,又不是杜蘅气息,便笑着说道:“来的路上听闻你现在在秦淮可是万花丛中过,果然是惹得一身香!”
“还不是为你查案!”苑苑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口点了点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了应付那些女子,又不能暴露身份,我有多累,都瘦了好多了,这一身男装都要撑不起来了!”
看她委屈的样子,骆启霖像模像样的捏了捏她的腰和小腹,一本正经的说道:“的确瘦了,夫人辛苦了!”
“就会嘴上说说!”
“诶!朕可是一接到你的书信便快马加鞭从避暑山庄出来了!”骆启霖吻了吻她的眼角,一脸堆笑的问道:“不过到底是遇到什么要紧事,一定要朕亲自过来?”
骆启霖展开宋离带回来的信笺,一打开只有两个大字——快来!吓得骆启霖连夜乔装改扮向秦淮赶来,片刻不敢耽搁。
提起这要紧事,苑苑转了转眼睛,这么多日了,她可是还没想好如何说,难道真的要将真相告诉给骆启霖?这样一想来,苑苑伸手摸着骆启霖的脸,有些失神,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我就是……哎!就是有些想你了!”
她尴尬一笑,到底还是没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一说骆启霖倒是高兴了,笑的露出了一排大白牙,像个得了便宜的孩子一般。
“朕还以为分别多日,只是朕饱受相思之苦,没想到你也是想念朕的!”他目光一温柔起来,苑苑脑子里的精明就都停滞了,迷恋他星光般的眸子,卷翘的羽睫,似乎带着龙涎香的气息。
再等等,再等等再同他说吧,苑苑抱紧了骆启霖心里想着,难得他来了,先团聚一日再说不迟。
苑苑昨晚在青楼夜宿,时刻防备自然休息不好,此时窝在骆启霖怀里,气息熟悉便睡了过去,骆启霖亦是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疲惫不堪,索性抱着苑苑在榻上和衣而卧,两人相拥睡去。
有人睡得好,自然有人睡不着,身处避暑山庄的皇后黄静嘉便一直从四更天坐到了天大亮,双目鳏鳏的看着窗台上摆放的一缸金鱼。
丫鬟华龄蹑手蹑脚的进来,黄静嘉好像是受惊了一般的瞪向华龄,急切的问道:“打听清楚了么?!”
“回娘娘的话,打听清楚了,合宜宫的富美人的确是怀了身孕,不到一个月,一开始害喜害的厉害,还以为是水土不服,请了太医来一瞧,才发现是喜脉,现在皇上去狩猎了,所以还没来得及说!”
听了华龄的话,黄静嘉跌回椅子里,双目依旧鳏鳏的看着那缸金鱼,华龄担心的劝道:“娘娘,您的日子还长着呢,早晚也会有身孕的,别急坏了身子!”
“一个叶氏,搅得后宫黯然失色!”黄静嘉声音微哑,抱着双膝坐在椅子里,“本来想着到了避暑山庄,将那小妖精留在无相庵就好了,没想到又来了一只狐狸精,好一个富美人!”
“娘娘,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解决了富美人的独子,反正月份尚小,皇上还不知道!”华龄凑近了小声进言。
“不许轻举妄动!”黄静嘉瞪了一眼华龄,“你忘了兰江月了?谋害皇嗣那可是重罪,本宫可不能步她的后尘,现在叶氏正找机会报她的一箭之仇,本宫不能留下把柄来!”
“娘娘,奴婢还听说一件事情!”华龄说道:“外面都在传,现在富美人能怀上身孕是荣妃的功劳!”
“公孙翕和?”黄静嘉一愣,“与她何干?”
“听说富美人能承恩,是因为荣妃指点富美人,让她穿上素色衣衫在竹林中吹奏竹萧,学的就是烨皇贵妃,箫声果然引来了皇上,现在富美人如愿坏了孩子,已经和荣妃结成一派了!”
听了华龄的消息,黄静嘉原来心里隐隐的担心开始愈发的浮现清晰,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将风头正劲的叶氏当做最大的敌人,殊不知这个公孙翕和也是绕不过去的一劫。
比起黄家,公孙氏在朝中的权势不浅,若能出一个中宫皇后,势必能取黄家而代之,公孙翕和本身并不受皇上喜欢,可她表面上的与世无争倒是成了优势,比起一个妒忌心强的皇后,皇上肯定更喜欢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皇后,显然冷清的公孙氏就是个好的选择。
富美人身份低微,生了孩子不能自己教养,她是荣妃,若是能抚养这个孩子,是一个极佳的选择,毕竟公孙翕和深知自己能够得宠的机会太小了。
“华龄,给本宫梳洗打扮,去看看富美人!”黄静嘉等不及了,与其让公孙翕和占了便宜,不如自己抢占先机,虽然黄静嘉想生一个自己的皇子,可眼前的形势,她是生不出来了,也不能让荣妃和富美人联袂成派。
她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打垮了太后和范妃这一党,不能再疏忽的出现了荣妃富美人一党。不知为何,此时的黄静嘉有些怀念自己的老对手叶苑苑了。
黄静嘉的轿子是在富美人住的兰馨苑门口被拦下来的,两个侍卫都带着刀,丫鬟华龄厉色呵斥道:“两个不长眼睛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的轿子就敢拦,里面坐的可是皇后娘娘!”
其中一个侍卫,抱拳施礼答道:“华龄姑姑,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是太后下的懿旨,所以奴才不敢不从,还请皇后体恤奴才等人!”
坐在轿子里的黄静嘉听得清楚,只是没想到这个范太后还消息灵通的很,看来她也是知道了富美人有了身孕,还是叶氏说得对,只要老妖婆在宫中一日,谁都别想只手遮天。
“本宫就是来看看富美人的,也不可以吗?”隔着轿帘黄静嘉问道。
“回娘娘的话,不可以,只要有太后的懿旨,奴才立刻放行!”
现在情势复杂,甚至皇上也不在行宫,所以还是不要公然与范太后为帝好,于是黄静嘉吩咐华龄,“回园子吧,改日再来看富美人!”
华龄瞪了一眼两个侍卫,嘴里小声的骂道:“狗奴才!”扭身随着轿子走了。
“娘娘,为何范太后也横插一手?难道她也是想要这孩子?”华龄问道,明明范氏还有一个范帷帧,虽然被贬为顺常,可也不是没有复位的机会。
“太后这不是在争,是在保护皇嗣!”黄静嘉心里猜到了范太后在想什么,虽然不是范氏的骨血,可毕竟是龙种,身为太后她还是希望皇上人丁兴旺的。
“娘娘,那现在怎么办?”
“怕什么,本宫见不到的,另一个人也别想见到!”黄静嘉暗指公孙翕和,“有人更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