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琾彬洲在箱子里挑出几件名贵又有心的礼物,再专门给怀姑娘准备三瓶美容养颜的琼脂玉露,包好了就递拜帖登门。
他来得早了点,怀化春还没下班,就被管家领到院子里先坐。只见满园的桃树,反季节地结满了花骨朵,不难想象它们盛放之时落英缤纷的美景。
琾彬洲轻摇扇子,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桃树上竟笼罩着一层特殊的幻术波动。起先他以为是要掩盖什么,之后发现,那幻术融合回道,作用对象不是人,就是那些桃树!
植物是一种很难界定的存在,它不算具有生魂,更不具备死魂。但这高明的术者找到了完美的切入点,竟能用回道为桃树注入养料,再用幻术诱导生命周期,让它们自然而然地在七月开花!
——万物齐生。
琾彬洲瞅着瞅着,眼中微光,嘴角带笑。灵络再一扫,发现十几个埋在土里的装置,排布得很有巧思,也是术者弄的吧?
此时怀芳镜在那小亭对面的屋子里,隔窗打量着琾彬洲的身影。见他看得那么认真,忍不住想用灵络探探,看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琾彬洲适时转回目光,准确地对上怀芳镜的视线,笑得彬彬有礼,好像她就站在面前一样。
“……”怀芳镜不由得一怔,知道琾彬洲是看不到自己的,这窗户单向折光,那就只可能是被对方的灵络扫中了,而自己毫无察觉?
——厉害。
琾彬洲收起扇子,站起来冲她作揖。怀芳镜心头一动,只能走出去。
见到她容貌,琾彬洲脑中闪过“清雅”二字,然后习惯性地想:这个能不能当我的皇后?
现任皇后已经为他物色好正妻的人选了,说是这趟回去封了王就办喜事,但琾彬洲不想在爱情方面都受摆布,所以总是暗戳戳地给自己物色合适的人。
起码第一印象,他觉得怀芳镜很好。
然后思维脱缰,联想到政治层面——静灵界未来总督的“独女”嫁到圣炎,那我是不是可以顺大势而为?遂了阿垚的心,搞异能整改、军改、政改,同时牵制静灵界,表面上友好往来,为圣炎谋出路,我也可以变成千年纪元的中兴之君?
“雕虫小技,”怀芳镜款款走来,笑道:“让殿下取笑了。”
琾彬洲听她说静灵界语,感觉自己现在的语言水平还拿不出手,所以难得在撩妹时发挥失常,有些尴尬地道:“岂敢岂敢?”做一个“请”的手势。
怀芳镜落落大方地坐下,与他交谈起来。这时筱君如照例雾化了满城瞎转,阿垚对这种听墙脚行为持保留意见,默不作声。
后来怀化春回来了,还真拿狂骨刀给琾彬洲把玩一会儿。他也就借此机会提前认识了总督候选人,并且与怀芳镜相熟。
一两天的时间,没有意外,宾主和谐。岳修兵也提前完成了明城凌志交代的任务,再出发时,队伍里就自然而然地多了护送怀芳镜的徽州人。
琾彬洲的心情很好,春风满面地当护花使者,同她上路,短短五天的行程倒是出乎意料的愉快,把王都的阴谋诡计都暂时忘了。
怀芳镜也挺开心,因为琾彬洲不讲干货,就是闲聊,天南地北什么都说。她一开始还戒备着,后来发现这人是真想闲聊!如果琾彬洲不是白血之脉,他骨子里就是个风花雪月的文艺青年,适合当个富贵闲人。
他们一起把玩字画,在驿站对饮,在河边抚琴。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来到瀞和城的那一天,老天爷不给客人面子,天色惨白,阴云密布。
琾彬洲的心情又往下跌落了,重新回到身体里的是一系列的本能反应,警惕、怀疑、四下观察,寻找机会。这都是后天训练出来的,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一行人溜溜哒哒地穿过大街,朝城中心那座高塔而去。
那是轩辕塔,高耸入云,是总督袁重国高坐云端执掌天下的地方,然而从外观上看并不是一座塔楼,而是一根擎天巨柱。靠近塔顶的位置有一个环形缺口,极为醒目。该层的外墙全部被拆除了,只留下十三根立柱作为支撑。自那缺口以下,塔身颜色由红渐黑,深沉的颜色交缠着。
琾彬洲挪不开视线,极目仰视,只觉得那座高塔仿佛孤独的巨人被掏空了脆弱的脖颈,瓢泼鲜血自颈中淌下,将原本漆黑的塔身侵蚀染红。而塔底刻印着镶金的文字,本是静灵界的编年历史,字形却张牙舞爪,排布凌乱,如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姑娘,”琾彬洲指着塔上那个缺口问:“那就是总督大人的执务室吗?”
怀芳镜跟着抬头,“是啊,我也来过几次了。看上去挺危险的?”
琾彬洲深以为然,仰望塔顶,见其顶端一侧有一个黑点,像是什么建筑。
怀芳镜道:“那是摘星神殿。据说塔顶是一个封闭的祭坛,祭坛正中有一口井。”
琾彬洲接道:“深渊之井?我听说是个无底洞吧?但总督的执务室却没有井口,那井下到底是不是通往无间之地了?”
怀芳镜笑呵呵地说:“夸张了。”
“哎,都说静灵界没有神,”琾彬洲神神叨叨地说:“今日才知,是有先人修筑宝塔,将国土内的鬼神尽数镇压于塔内。”
怀芳镜说:“终归是轶传,作不得数的。殿下还真是爱听故事。”
琾彬洲才问:“那实际上是什么呢?”
怀芳镜淡淡地道:“一个固定的,休眠了的黑腔。”
琾彬洲仔细一想,匪夷所思。
怀芳镜道:“这深渊之井也许是天劫年代最大、或者最早开启的一个黑腔。它并没有随着生死板块分离而关闭——像别的黑腔那样,反而是扎根于此,误打误撞被人们给管理起来了。”
不知为何,琾彬洲心里紧绷绷的,再次仰望着说:“这种显像很罕见啊,有没有深入研究一下?”
怀芳镜说:“想是想,但那时轩辕塔的地位已经非常崇高,女帝建国后又规定我们永世供奉摘星神殿,不可侵犯,就算了呗。不过翻遍史料,这井沉默千年,从来没有异状,倒确有几分神性。”
琾彬洲笑道:“我就喜欢有神性的东西。”
不一会儿到了岔路口,琾彬洲慢下来,依依不舍地说:“路途短暂,要暂时分别了。听说阮圣门下有一规矩,入门三月闭关?”
怀芳镜也笑,半真半假地流露出几分好感,“嗯,怕是有段时间见不到殿下了。”
琾彬洲抱拳躬身:“三个月后接你出关。”
怀芳镜欠身行礼,转身上了马车。
它缓缓开动。琾彬洲和岳修兵的人马礼节性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徽州一行人转角消失,才继续赶路。
初来乍到的琾彬洲走进轩辕塔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中。
长街尽头,是厚达两尺的朱雀门,双侧共合八人之力才将它缓缓推开。众人进去之后侧身下马,岳修兵只能送到这了。
琾彬洲进入基座中的大殿,沿汉白玉的旋梯拾级而上。要登上总督执务室,这楼梯不知有多少级,抬眼望去旋转通天,令人眼花。
他很想直接控风飞上去的,但轩辕塔有规定,除总督之外,其他人登塔必须老老实实地爬楼梯!可真苦煞人也,心想果然每个国家都要搞点形式主义。不过真爬了一段时间,他觉得是这里的空间被压缩了,走起来也没有看着那么高,真不知是何道理。
终于,旋梯看到了尽头,琾彬洲登上一座平台,来到那间四面漏风的总督执务室。
他喘匀一口气,只见对面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坐在宽大的长桌之后,身后是百尺危崖,云雾缭绕。凛凛寒风吹拂入室,侍从官的衣袍轻轻飘动,而袁重国无论衣袂须发均无半点受风迹象,仿佛本身就是一座绝峰。
琾彬洲开启营业模式,上前几步,向袁重国庄重行礼,“圣炎第九皇子琾彬洲,拜见总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