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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雪祁山。
“师父,小米糕!”
韩梓衣风尘仆仆推开木门,然而小米糕却并未像往常那般板着脸故作沉稳的出现在她面前。
“师父?”
一室寂静,无人回答,韩梓衣握住百露丹的手不由一紧。她身形一闪便朝古息老人房中冲去。
木屋内光线昏暗,一根细如牛毛的银丝横于半空,极难发现。
韩梓衣虽担忧古息老人和小米糕的安危,脚步却在快要触及那银丝时生生一顿,朝着银丝的方向指尖一弹。
“砰!”
一声巨响,望向屋顶上如昙花般转瞬即逝的冰蓝色烟火,韩梓衣抽了抽眼角,长松一口浊气。
冰蓝色是古息老人钟爱之色,恐怕也只有这癫老头会想到在屋中里放火。
就在花火消失那一瞬,一张洒金笺自屋顶飘落,韩梓衣腾身而起将其接过。
“乖徒儿,小徒孙整日嚷着去西蛮看她的林哥哥。为师被她吵得脑仁发疼,只得带她去西蛮小住半年。西蛮有栖雪池,百露丹暂时用不着。你出门在外已有五年,不若趁这段时间回家看看?”
“古息,你这老匹夫!”韩梓衣杏眸怒瞪,啪的一声拍碎身旁的木桌。
小米糕天生体内带有剧毒,至今未曾寻到解药。每年时至小米糕生辰那日需浸泡在栖雪池中七七四十九日来压制体内的毒性。
那栖雪池极寒无比,为不让小米糕承受痛苦。她这才冒险潜入觅春谷盗取同样可以抑制剧毒的百露丹。
不想她千辛万苦盗回百露丹,癫老头他竟自作主张带小米糕去了西蛮。
“阿嚏!”与此同时,一辆行止西蛮境内的马车里,银发苍苍的老人车窗外的烈日皱了皱眉。便听端坐在他身旁正在看《三字经》的粉红小人奶声奶气道:“师祖,若是娘亲知道你擅自带我来西蛮,她定会发飙。”
粉红小人虽还不足四岁,却幼年老成,也不知这性子到底像谁。古息老人是在五年前从崖底捡回容貌尽毁的韩梓衣。自那三个月后,他发现韩梓衣竟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也就是说这孩子是韩梓衣在出事这段期间所孕。
古息老人记得当时韩梓衣在得知自己怀孕时,满脸错愕,她甚至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夜韩梓衣整整在屋顶上坐了一宿,最后告诉他道:“师父,我韩梓衣想要一个亲人。”
俗话说怀胎十月,虽偶有晚产的情况发生,不想韩梓衣在怀胎十月后,迟迟不见动静,而她体内的胎儿也并非死胎。就在古息老人焦急的等待中,韩梓衣竟在怀胎十二个月后诞下一个体内带有剧毒的小丫头。
望向粉红小人写满担忧的眼睛,古息老人摸了摸她扎着冲天辫的脑袋,辩解道:“丫头,师祖已给你娘亲留下书信,并非擅自。更何况不是你晚上说梦话嚷着要见林哥哥,师祖这才拖着一副老骨头带你来西蛮。”
“师祖,娘亲一直夸我乖,从不尿床说梦话。那日师祖喝醉酒后,我听祖师说,想吃林哥哥家酿的五毒酒。师祖,你虽老,也算是男人。林哥哥曾说男人得有担当,所以师祖想喝酒不能以我作为你想来西蛮的借口,这样的话你就不算男人。”
他不算男人!这世上就没有男人!
古息老人气鼓鼓地吹起银须,却不知如何反驳。于是一把将粉红小人捞到自己膝盖上,正准备捏粉红小人粉嫩的小脸出气,却见粉红小人指着他的银须道:“师祖若是你欺负我的话,你不但不是男人,而且我还会将你的秘密告诉娘亲。”
银须再度被吹起,古息老人随即双眸一凛,将长满老茧的手罩在粉红小人的脑袋上沉声威胁道:“信不信,师祖现在就让你再也没办法去给你娘亲告密。”
完全无视古息老人的要挟,粉红小人道:“师祖,若是我娘亲再也看不到我的话,她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师祖来陪我。”
这世上会有怕徒弟的师父?古息老人挑眉道:“丫头,你觉得我打不过你娘?”
看了一眼古息老人挑起的眉宇,粉红小人垂下眼眸,默了默道:“娘亲会傀儡术。师祖你不会。师祖你再吹起胡须便要掉了,不要吃颗糖莲子顺顺气。”
“……”
粉红小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包糖莲子,仔细选了一颗饱满的用小手递到古息老人跟前,眨巴着眼道:“师祖,这颗最大的糖莲子给你吃。今后不论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徒孙都把最好的那一个留给师祖,师祖莫再将徒孙和娘亲分开可好?”
原来这丫头唠叨这么多是在怪他。古息老人直接张嘴吃下粉红小人递来的大颗糖莲子,冷哼一声嘀咕道:“小丫头,你懂什么。我不过是给你娘亲报仇的时间。”
没能听清古息老人的话,粉红小人皱眉道:“师祖你说什么?”
古息老人忙道:“这糖莲子不错。”
粉红小人闻言皱了皱眉,又仔细地在纸包里挑了颗最大的糖莲子递到古息老人跟前:“师祖,徒孙想要安静看书。吃完这颗糖莲子,师祖就莫再扰徒孙。”
到底是谁找谁说话的!被糖莲子噎到,在粉红小人鄙夷的目光下,连连咳嗽的古息老人觉得自己快被徒孙气得吐出老血……
雪祁山,竹屋内。
韩梓衣看向被她分尸的红木桌,纤薄的红唇扬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回家?”从她被打下悬崖那一刻,她便没有家,只有仇家!
韩梓衣走到铜镜前,双眸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五指一弹,指尖生出的玲珑银丝便径直朝她的脸而去,生生扯下她的脸皮。
借着屋内的微光,面容模糊的韩梓衣缓缓打开抽屉,将另一张人皮|面具带在脸上。
再度抬眸看向铜镜,韩梓衣看到此时的自己柳眉微蹙,清秀鹅蛋脸上一双桃花眸盈盈若水。而这张脸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芙云派的二小姐,梁瑶……
五月初七这日正好是芙云派掌门梁省思五十大寿。梁省思以穿云诀纵横江湖数十载,因其君子之风,被江湖中人冠以清云君之名。
芙云派内觥筹交错,各大江湖义士云集,为梁省思祝寿。
“清云君,大寿之日,宋某代表明千门赠上薄礼一份。”
身着一袭绣有祥云暗纹玄衣的梁省思拱手笑道:“宋门主,远道而来,今日梁某定要与宋门多饮几杯。”
接下来不断有各门各派之人向梁省思携礼祝贺。
“喂,听说这老头曾经得了霁天门门主的好处答应把自己的小女儿送去给顾问天做小妾。啧啧,天底下怎会有这般贪慕虚荣的父亲。不过就收到几件贺礼,看他那穷酸样,乐得嘴都合不拢。”
坐在桌前的红衣男子摇着折扇说道,而坐在他身旁那人唯恐别人听不到声音洪亮地说:“师兄,临走前师父曾交代过我,让你多吃菜少说话。这是别人的寿宴,不宜乱说话。不过我好像听说霁天门门主一直在找什么药人,刚好发现梁掌门的小女儿就是那样的药人,所以得了好处的梁掌门便狠心将自己的小女儿送去了霁天门。”
唐元宏的话自然一字不漏落入他人耳中。梁省思脸上的笑不由一僵。
近日遭臭女人暗算又被老头子逼来参加寿宴的唐从嘉纯粹是来找梁省思的不痛快,他倒要看看今后老头子还敢不敢逼他来参加劳什子的寿宴丧宴。更何况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像梁省思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看着这种人,唐从嘉只觉杯中的美酒都多出一股馊味。
唐从嘉摇着折扇故作诧然道:“是吗?竟然有这等事。虎毒尚不食子,云宏你确定被送去霁天门的梁瑶姑娘真是这老头的亲生女儿,这老头是她的亲爹。”
“噗!”藏于人群中的韩梓衣见痞气的唐从嘉不在唐门好好养伤,跑这来发闹骚,韩梓衣不由一声轻笑。
本是大寿之日,然而此时梁省思的脸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垂于衣边的手不由紧握成拳。
于梁省思而言此生他最大的污点便是梁瑶。五年前,自梁瑶离开芙云派之后,便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两个字。不想今日竟有人敢在他寿宴上捣乱。
“放肆!”梁省思默不作声,而他的大弟子步挽辰已拔剑指向唐从嘉。
唐从嘉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步挽辰,脑中不由闪过那日他问韩梓衣到底是他还是步挽辰更风流倜傥时,韩梓衣眉宇间的犹豫。
唐从嘉长眉微挑:“绣花枕头,我不过是和我师弟讨论当年梁掌门送自己小女儿去霁天门的真相,何来放肆?更何况你们谦谦君子之风的芙云派讲究的是先礼后兵,你家掌门还没发话,你就在这寿宴上拔剑,你这是想触你家掌门的霉头,还是单纯想找本少主切磋?”
仿佛是在印证唐从嘉的话,唐从嘉话音刚落便见步挽辰剑花一挽,朝他刺去。
步挽辰所使的穿云诀,他早在十四岁时便已学会。即便是被臭女人捅了一刀,有伤在身,却不妨碍他捉弄这绣花枕头。唐从嘉勾起一抹痞笑,便将手中的折扇一挥,朝着步挽辰的脸射出飞鱼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