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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淡然道,“你心知肚明即可。”
“……”涉云真恭敬行礼,道,“是,弟子知晓。”
老人身姿微动,似乎打了个哈欠,又似乎没有,接着枯木般了无生机的身躯渐渐消失。“剩下的事,你们来决定。”
“是。”
其余人都恭敬行礼,待老人完全消失后,才恢复刚开始的轻松作态,各自看着涉云真,或肆无忌惮或不着痕迹的打量这这个据说命盘奇诡的普通剑阁弟子。当然,还有他身后半步处跟着的,据说来自天地魔气的魔刀。
涉云真:“……”
略紧张。
血止杀冷眼。
哼!一群贪慕魔刀能力,却又不敢尝试驾驭的蠢货罢了。
“罢了罢了!”其中一文士模样前辈挥手,“这是都在干什么呢,又不是什么千年难得的奇遇,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的。”
另一个浑身漆黑,黑脸黑发黑衣服,看起来整个人好似一块焦炭的修士道,“你之前为这小子疗伤过,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够了,还不许我们也贪贪新鲜看个稀奇?”
文士模样的修士语结。这人怎的还是如此口无遮拦!
“行了!”一位花白头发面色格外严肃的老人出口道,“口无遮拦,像个什么样子!哪有点前辈修士的样?”
虽修为相当,可这位老者却是之前那黑炭的师父,性情方刚格外严厉,尽管徒弟出师已久甚至如今修为比他这个没甚天资的师父还要强上些许,但积威犹存,仍是不敢造次。这严格的老师父张口后,那想来百无禁忌的黑炭就闭上了嘴。
文士模样的修士摇摇头,一脸无奈。
涉云真:“……”
这种微妙的被忽略的感觉是什么?
其中一身穿麻衣,看起来不太显眼的人说,“这小子该怎么处理?”
众人默然。
一篇寂静,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楚。
涉云真:“……”
他,他腿略软。
那文士模样的人道,“疏不如堵,大隐隐于市。若不然……让他去凡间?”
又是一阵寂静。
“好!这个注意好!”
“没错,简直太妙了,凡间的浊气也恰好能掩饰这小子身上的气运,而且那些魔修妖物定是想不到,我们竟是大喇喇让这小子去凡间!”
“附议。”
“此计甚妙。”
热闹来的突如其来,让本就紧张的涉云真差点吓一跳,倒是他身后的血止杀不屑的嗤了一声,道,“你们只有这点能耐?”
众人的目光又汇聚在这个魔刀身上。
还有人看完魔刀之后,又皱着眉看了一眼涉云真,虽没什么特殊含义,可其中联想的意味却令涉云真脸上一红。
真是我了个大去!好想跟这人划清界限!
血止杀却毫不在意他们或冷厉或深思的目光,讽笑道,“自己护不住,便要放任自流?一切归于天意?真是好谋划,就不怕你们的惰怠会害了整个修真界?”
文士模样的修士微微一笑,手捻美髯,道,“你们主仆倒是情深。”
血止杀脸色一厉,瞬间起了杀心。
涉云真察觉身后气氛不对,在联想之前自己情急之下的话造成的后果……转身去看,差点给跪。
尼玛大大收声啊!不对,收手啊!酷爱停下!你造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吗!特么全是大能也就算了还全是他的门派长辈啊!
不过涉云真个怂货不敢出手去拦。
他怕挨揍q-q。
而且血止杀如今力量被夺走泰半,对上一群高手,似乎也打不过?
涉云真暗搓搓的祈祷,这家伙能被那些老头揍一顿。
简直阴险。
文士模样的修士脸上并无不悦,气度从容,道,“我们,对上天道,也确实只有这点能耐。”
血止杀眯起眼睛。
文士自顾自道,“自百年前,便有人占卜出,修真将灭,天道归无。因此,不管我们做什么,也只是垂死挣扎,螳臂当车。虽有一丝生机,可那生机却也渺茫的很,并不能让整个修真界存留,顶多,也就是留下些传承罢了。”
“然这个孩子,也就是你的主人,他不同。”
“我们曾推演过,这孩子自幼时被魔修抓走,命盘便发生了大转变。”
“这转变可大可小,可以让这孩子按照本来的命运走下去,也可以颠覆整个修真界,甚至更大。命盘诡异到,简直不像是这世界的子民。”
“之前,修真界的先前更是得到了确切的天道传讯,这孩子将是修真界乃至于仙界唯一的存活关键。”
“这简直就像,必死之局,却有人故意放水,给了一个钥匙。”
血止杀听的眉头越皱越深,“胡言乱语!”
他本身就是无情变有情的最佳典范,因此对天道乃至大道的了解更为深刻。然正是因此,却更无法接收这种说法。
简直就像是,天道突然变成了人,有了自己的思维一样!
无稽之谈!
另一个修者苦笑,“我们也觉得太过天方夜谭,可事实如此,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天道之下,皆为蝼蚁,天要你活,你便活,天要你死,你只能死!”
“如今,”那个黑炭道,“天道给了这一丝生机,我们还不赶紧抓住,难道要等死不成?”
血止杀觉得自己脑袋有点乱,揉揉太阳穴,烦躁道,“那你们不应该好好看护他吗!就这么把他放出去,岂不是更危险?更何况,他如今身份不同,万一被发现,面对的就是狂风骤雨,可怕至极!他一个人,难道就能对付的了?”
“如果你们准备派人前去保护,那大隐隐于市的意义又在哪里?”
文士模样修者道,“这不能怪我们……因为剑阁阁主曾特意找人推算过,得出的结果……便是,放任自流,给足够的自由。”
“……”血止杀抠抠自己耳朵,平静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
这特么是玄而又玄玄乎到极点的天道谕兆,不是街上哪个随便拉来的街头神棍顺口胡诌的?
……
简直画风太不对了好么!!!
……
原谅语文不过关的林风再次躺枪。
文士模样的修士脸上露出一个颇为尴尬的笑。
说实话,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可这是有名的前辈推演出来的结果,传讯的更是修真界泰斗,真实性着实无可置疑。
他甚至不负责任的觉得,刚才那位前辈会抛下他们先走,就是因为觉得太丢脸……
呸呸呸!话有可说不可说……怎可妄自揣测别人。
这修士在心底抽了自己一巴掌,接着笑的无奈,对血止杀道,“您看,我们也没办法不是?这左思右想,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解读,在下是觉得,大部分人都和在下一个想法,只是不敢说罢了。”
血止杀:“……”
这确实挺没法说的。
涉云真站在一旁,再次觉得,自己又被华丽丽的忽视了……
不过似乎情况很严重的样子,所以……被忽视了反而更好?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于是,涉云真就往后微微缩了缩。
那边血止杀也哑火了。
这可是天道示警!尼玛谁敢多说?这些对天道忌惮极深的高阶修士更是不敢胡编乱造,所以……
最近的天道似乎确实略诡异?
血止杀烦躁的一拂袖,道,“那边如此……这小子的安危怎么说?”
见话题终于能归于正轨,众人皆是松一口气。
他们也得到消息,如今的血止杀,远不如从前,然,能省一事是一事,加之这货也不是个能省事的,自然是双方都心甘情愿了更好。
再说了,往后的事,还要仰仗这位呢。
不过……虽是事实,这话,可不能照实了说。
“这事,不还要问你吗?”那位黑漆漆的修士笑道,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怎么像是挑衅。
血止杀敏锐的感觉到不对,略一思索,眉头微挑,冷笑道,“你们想让我负责这小子的安危?”
一直努力当壁画的涉云真浑身一个激灵。
“然也。”文士模样的修士点头,满意道,“你既知晓,便是最好。”
“哼!笑话!”
虽然猜出对方的意思,可某人却不肯乖乖听话。
笑话!他岂是乖乖听人摆布的性子?!
头发斑白老人模样的修士怒斥,“无理取闹!你乃是结了契、这小子正了八经的本命武器!你不出力,还想谁出力?”
哼笑一声,血止杀道,“却也没有剑修让本命宝剑当打手的!”
“嗳~”文士样修士手指虚空一点,“你这话对,没有让本命法宝当打手的,却是要‘用’本命法宝的。你,也不过是为人所用的器具而已。”
“你!”
这话说的血止杀咬牙切齿却又无从反驳,也正戳在他的痛处,眼见着整个人气势飙升、宛若出鞘利刃,亟待见血!
当初涉云真那一句,也正是戳到了这个痛点,才让他发飙。
“那个……”
有声音弱弱响起,众人看去,却是事件主角,涉云真。
涉云真面色苍白,咽了口口水,道,“既然他不愿,便罢了,我想过了,既然是凡间,只要我不显露自己的特别,总不会引人注意,便让我一人去凡间隐居吧。”
“……”血止杀脸色微变,眯着眼道,“你嫌弃我?”
涉云真咽了口没有口水的口水,没说话。
“啧!”那脾气怪异暴躁的小老头又不开心了,道,“你这瓜娃子!真是不甚懂事!我们这群老头子从各门派各地聚集到这里,就是因为你这点子破事儿,你还在闹什么脾气!真以为区区练气就能独步武林、横行天下了么!真乃任意妄为!”
涉云真却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瑟缩,反而端正了姿态,对他略一施礼,恭敬道,“非也,不是弟子任意妄为,只是弟子作为曾经的凡人,比各位前辈更了解凡间而已。”
个屁。
原装也就算了,他个半途换人的西贝货真正见识凡间外界的时间也就那五年,还是在山里当野人,能接触的也就那么几个来拜仙人的村里人,后来还因为被误认为是仙人弟子不敢跟自己说话,往往见了拜两拜就跑,根本没说过几句话好么!
能了解才怪。
穿越到这里之后,一直卧病在床要么就与世隔绝,不能好好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一直是涉云真心中憾事。
那小老头仍道:“比我们更了解凡间,却又如何?”
涉云真淡定而颇有自信道,“所以,弟子更能了解、且融入凡间,试问,哪个妖魔,会去无缘无故怀疑一个凡人?更何况,弟子了解凡间却非红尘中人,较常人了解更多,更能隐瞒自己,发现不对,及早脱身。”
“若是让弟子独去凡间,便是弟子在暗,他人在明。”
小老头无话可说。
文士模样的修士略感兴趣的捻着胡子,道,“你说的不错,可,据我所知,你自幼于岭南王府长大,深闺娇养,未曾出府,后来出事,又被仙灵谷弟子带走,哪来的时间了解凡尘?”
涉云真面色坦然,朗朗道,“万物归一,其律自在,凡尘众相,莫不相同,由一推演,自可生二生三生百万众。”
文士满意一笑,“你这孩子,倒有些意思。”然后又看向他人,“你们认为呢?”
其他人或赞同或沉思,也有冷笑而不以为然者。
不过大体反向还是不错。
殊不知,涉云真内衫早已汗湿一片,不枉他穿得多,看不出来。
装逼到一定境界,也是会得到尊敬的。
文士似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含笑的面色慢慢忧愁,“若是按照你的说法……那这魔刀的处置,可就麻烦了。”
“我跟在他身边。”
涉云真一脸惊悚的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可血止杀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刚才涉云真从容淡定的样子,感觉略不爽,再加上对方明摆着说,不需要自己一个人也能很牛逼什么的……感觉更不爽了。
自己不爽,自然也不能让别人爽。
这家伙急着摆脱自己,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么!
这次反而轮到文士不同意了,“哦?”
血止杀咧开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一个炼气期,就算发现了危险,又能怎么躲?”
文士深思,“说的也是。”
“但是……”他疑虑道,“你本就不愿……万一反而办砸了……”、
“哼!”血止杀冷笑,“你也不必激我,我既是答应,便不会反悔,自是会一五一十的做到。我就不信,我主动答应,不是正中你下怀!”
文士闻言,也不尴尬,也不继续作态,笑道,“既然魔刀肯配合,那再好不过。”
“呵。”血止杀不再理他,一把拽过一脸想死的涉云真,拉近身边,威胁到,“别以为,你能躲开我!”我不痛快,也不会让你的小九九得逞!
涉云真:“……”
兄台,男男授受不亲不好靠这么近。
……
算了……他已无力吐槽。
一声尖锐的口哨响起,却是那个黑漆漆的家伙不甘寂寞,一张黑炭样的脸上满是揶揄。
不过因为他黑,所以表情反而不明显,也看不大出来。
但知徒莫若师,在收到自家严厉师父的眼刀一枚后,这家伙便老实了。
文士等人对此视若不见,一个看起来温文的前辈修士道,“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你们今日方才回来,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吾等便背下行走用具,为了保证你所在的秘密性,要前往何方,你自行决定。”
文士略有些不赞同,皱眉道,“可这样……我们岂不是也不知道?”
那人道,“就是要的我们也不知道……吾等不会泄露秘密,可总有不测,以防万一,也是好的。更何况,魔刀的能力,你我也知晓。”
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借人身体就差点把他们一群人揍出翔。
文士:“……言之有理。”
涉云真:“……”
等等!说好的他一个人呢?!你们不能这样!刚刚不是还夸他有点意思了吗?!!
……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
大人的世界太多欺瞒。
血止杀凑近被突变的画风惊傻了的涉云真耳边,邪肆道,“你……别想如愿。结下本命契约,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了……”
涉云真:“……”
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开始习惯这人偶尔的抽风了,因此只是面色淡然的推开这人,道,“你多想了。”
血止杀被推开的时候略有些不适,可很快便忽略,冷哼道,“那最好。”
“好,就这么说定了!”
最后,讨论声在轻松愉快的一句话后被决定,接着,涉云真就觉得周围一阵景色变幻,然后就发现,自己和血止杀被扔出了剑阁大殿,此时,正双双站在门前。
殿内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
“明日卯时,前往剑阁门口,天涯之大,自觅隐藏之处。”
涉云真:“……”
总觉得,这些貌似很强大很流弊的前辈,也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是他的错觉吗?
白子玉和李易生等在门外,见两人出来,对视之后,慢慢向二人走来。
白子玉端着前辈的架子不好开口,贴心的徒弟却没这个考虑,道,“怎样?你的去处……决定好了吗?”
涉云真笑道,“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啧啧,自此,我便要是浪迹天涯的人了。”
李易生一脸奇怪,道,“什么话?我和师父一直等候在此,未曾听到什么。”然后想了想,又是一笑,挤眉弄眼道,“我们哪有这个胆子去探听大殿内你们的谈话啊!再说了,便是想偷听,也要看做不做得到,你想太多了。”
涉云真:“……不是啊……”
白子玉皱眉,贴心徒弟在聊天的时候也未曾忽略师父,见状立刻退开一步,看向自己师父。
白子玉眉头舒展,道,“想必是前辈们用的特殊传音。既是不愿让外人听见,就不要再问。净聊些话里长短,像个什么样子!”
李易生也不委屈,即使知道自己师父也很好奇,也知道师父这是故意装样子给大殿内的前辈们看。只恭敬一行礼,“师傅说的是,徒儿受教。”
白子玉刚刚便自涉云真的话中推测出一二,此时也不多问,只道,“我这便送你们回休息处,你有什么事,自己好好准备。”
涉云真同样恭敬行礼,道,“是!多谢师叔。”
白子玉下颌微点,再次招出本命宝剑,令三人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