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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等待结果出来的时候,我找人带信给了李双士李大人,让他带人搜查戊城,找出伍墨。我想李大人肯定也很烦我,上次是找孙雨霁,这回是找伍墨,他都要成搜查大队了。
检查工序复杂,我和孙雨霁足等了一个时辰,等到我俩都饿得饥肠辘辘,才出来一个小太医,说里面除了朱砂,确实还有一种能致病的毒药,而且是挥发性的。
小太医捧出一个小盘来,上面是一些红色的粉,颜色与朱砂相近。
“相爷,您闻闻。”
我也有些好奇,用手扇扇风,一股淡香扑鼻而来,别说,还挺好闻的。
“这股香味溶在朱砂里,可以使画带香气,但是一般人想不到,这股香气是有毒的。”小太医道,“这是我们蒸干提取出来的毒粉,毒性不强,日积月累才会有所反应,像公主表现出来的胸闷咳嗽,浑身无力。若是时间再久些,就能无声无息的……。”
小太医话没说下去,但是我和孙雨霁都明白他的意思。孙雨霁仔细观察并嗅了这药,让小太医包了起来,道:“看来你的推测是对的,一切就等找到伍墨,方能水落石出。”
“我私心也不希望是伍墨做的,不过一切真相还要等到找到伍墨再说。”我收好毒粉,道,“我先回府等李大人的消息,一有新进展我就派人通知你。”
“去吧,丞相大人,”孙雨霁笑道,“你会做好这件事的。”
相府。
我回府就立刻去看了夫人,夫人还是没什么起色,高烧不退,一直都没有醒,急得我在心里一直骂陈立夏,还好这事儿被我封锁了消息,还没传到我老丈人耳朵里去,要是他知道夫人现在是这个样子,肯定得带人来兴师问罪。
在家里等了一天,李大人才派人传消息来。
替李大人来传消息的是刑部的新人,据说是轻功超高,追案能力一流的倪酴醚。倪酴醚找到了伍墨,现在李大人已经制服了她,在陈立夏的竹轩门口等我。我一听,立刻牵了匹马。我瞧倪酴醚是两条腿来的,没有坐骑,倪酴醚道:“我飞过去就好。”
说着,倪酴醚起身就用轻功飞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留下目瞪口呆的我和秋茗。
“倪大人的武功…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啊…我天…”秋茗睁着大眼睛望着远方,“还好他是自己人,要是是犯人,谁抓得住他?”
竹轩。
我赶到时,李大人已经帮了伍墨在竹轩外面等我了,而且据倪酴醚说,陈立夏竹轩四周都有刑部的埋伏。几年不见伍墨,瞧着脸色又白了一些,甚是虚弱,手上被绳子勒出了红痕,我看着于心不忍,让李大人给她松绑。
“相爷…”
“也还没定伍墨就是犯人,绑着她做什么?而且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能做什么?松开松开,人家的手可是画画的,弄坏了你们谁负责?”我说着就示意倪酴醚松绑,倪酴醚看了一眼李大人,李大人在我的注视之下,点了头,倪酴醚才给伍墨松开了手上的绳子,但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伍墨。
“陈立夏!出来!”我中气十足地朝里面喊了两声,过了一会儿,陈立夏果然出来了。
陈立夏脸色也不太好,看到伍墨他松了一口气,道:“丞相果然金口玉言。”
“你先别恭维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给我说说清楚,不然我把你们俩一起做成人桩,立在城门口。”我恶狠狠道。
辰国最残酷的刑法就是人桩,不过被判此刑的人少之又少,通常是叛国罪,作为一个辰国人,我一直很自豪的就是辰国建国来,从来没人以叛国罪被施以人桩之刑。
伍墨先前一直没讲话,这时候开口了:“丞相别怪他,只追究我就行了。”
我笑笑:“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玩儿的什么把戏,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画里下毒害公主,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丈夫要以我夫人做要挟。”
“我并没有要害公主的意思,我原先也不知道画有问题,交上去之后我才知道。”伍墨急道,“画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朱砂。”
“这我知道,我已经找太医院求证过了。”我让秋茗拿出那包毒粉,“问题是你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出来说清楚?”
“我画完《千里江山图》身上一直就不舒服,立夏后来给我瞧了,说我中毒了,然后他说大概是我这有香味的朱砂里的毒,我一想不好了,这幅画已经送进了宫,万一宫里哪个贵人也和我一样中毒就不好了,没想到过几天传出来是公主病倒了,而且陛下为此发了好大的气,我就打算去找给我朱砂的人,因为不想连累立夏,我就没和他说。”伍墨朝陈立夏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谁给你的朱砂?”
“一个叫王溢凉的人。”伍墨淡淡道,“他也是个用毒高手,以前在西桥街开家小药铺,没什么情绪,每天就一个人坐在街口。机缘巧合之下,我们认识了,因为他喜欢研究毒物,会向立夏借陈家的书,一来二去也熟了,他有时会带些酒给立夏,也会给我带些颜料。这回的颜料带香味,我起先也很奇怪,他只说是卯国来的新颜料,我也没放在心上。等到出了事,我再去找他,发现他的铺子已经关了,人也找不到了。”
“而且我们怀疑,王溢凉是萨库勒的人。”陈立夏道,“不然他没有害公主的动机。”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两个的一面之词?”李大人皱眉,倪酴醚立刻拔出刀,“既找不到王溢凉,这件事就自动归咎为你做的,我必须给陛下一个交代。”
陈立夏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了金针,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我是辰国人,我爱这个国家,也爱公主,我什么罪都可以认,但我不会认这个罪,就算你把我做成人桩立到城门口,我也不会认罪的。”伍墨道。
伍墨昂着头,维护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伍墨少年成名,后来有年参加了辰国的甄英考试,难得地中了那年的探花,伍墨却以无心官场的理由拒绝入仕,又回到民间来画画了,到现在,她和陈立夏还住着如此简陋的竹轩,但是内心高贵的人,言行举止永远是高贵的,就像竹轩简陋至此,我头次来的时候,陈立夏还是会泡上一杯干净的热茶。
双方僵持不下,我看了伍墨良久,松了口气,便道:“我信她。”
李大人一愣,道:“相爷……”
“我信她,李大人。”我坚持道,“你派人去找这个王溢凉,再找个人替了伍墨的罪,我拜托你。”
“相爷,我不能这么做。”
“李大人。”我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听说当年你只是刑部一个小小的提审,是我爹提拔你做到刑部侍郎,再到刑部尚书的吧。”
李大人不说话了。
“今日的事,就按我说的去办。”我努力无视倪酴醚等人眼中的不解,将这个案子,拍定了。
六。
后来李大人寻了个倒霉蛋替了伍墨领罪,而《千里江山图》被烧了。
《千里江山图》,那是一副很长的画卷,伍墨花了很多心血,才画出的画卷。为了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这幅画是在外城门口被烧的。那天伍墨也在,她看着漫天火光,看着看着就吐出一口血来。
陈立夏按照约定救了我夫人,并治好了她的病。“日后若丞相有事需要我,我必会来。”言罢,带着伍墨朝我鞠躬,就离开了。
千里江山,不知道画的谁的江山谁的梦。
再后来,夫人真的蓄起了额发,挡住了那个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