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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二狗神色很淡。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羡慕程昭。
他穿一身青色的新衣回来,人人都会夸赞几句,他也会觉得得意洋洋。
但是程昭身上这件衣服,比县令大人赏赐的青衫不知好了多少倍,村里人见了,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好像程昭天生就该穿这样精贵的衣裳。
“大哥二哥三哥,吃饭啦!”
赵四蛋欢快的出来喊人。
他看到程昭也在,卡了一下,不知道该喊还是不该喊。
按照娘以前的性子,那绝对是会将程昭拉到饭桌上一起吃的,现在娘是咋想的,他也不懂。
程弯弯走出来,开口道:“昭儿,你要是饿了,就坐下一起吃,不过你们读书人有一句话说的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顿饭五文钱,你要是接受,那就吃,不接受,晚餐你自个解决。”
程昭皱眉。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书上好像没有,他也从来没听说过。
不过二姑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天底下每餐饭都需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获取,不能吃白食。
他点头:“我身无分文,待日后赚了钱再还给二姑。”
他跟着一起走进堂屋。
自从吴慧娘开始养胎之后,程弯弯让所有人自己做自己的事,以往是吴慧娘盛好了饭放在桌子上,现在每个人自己去锅子里添饭。
四个小子排队盛饭,坐在了餐桌边,程弯弯也端着碗坐下。
只有程昭尴尬的站着,他在程家,爹娘什么都不让他干,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盛饭。
程弯弯淡声开口:“碗和筷子在灶台上,一人一碗粟米粥,再加一个饼子。”
程昭点头,往灶房里走。
他有些手忙脚乱,端着一碗粟米饭坐在了餐桌边上。
程家虽然条件一般般,但他每次留在家里用餐,程老太太都会准备最好吃的东西给他,是以,就算是到处缺粮的时候,这会能吃到满满一碗粟米粥,程昭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桌上几个人埋头干饭,吃完后,赵大山去喂吴慧娘,顺便将药丸冲水也喂下去。
吴慧娘的气色已经好多了,身体恢复了不少,她多次想起来干活,都被程弯弯毫不留情的按了回去。
程昭吃完了饭,放下筷子,在程家时,有人收碗洗碗,在书院时,也只需要将餐盘放到指定的位置,在二姑家,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他会观察,会学习,他照着赵二狗的样子,拿起自己吃过的碗走到院子水缸边上。
一个小小木盆里放满了水,赵二狗蹲在木盆边洗碗,他一点都不想给程昭洗碗,冷漠的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把自己的碗洗干净了放灶台上。”
程昭点头,用葫芦瓢淋水洗碗。
赵二狗皱眉:“虽然不缺水,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哎,你到底会不会洗碗,算了,我来吧。”
他把程昭手里的碗抢回来。
程昭站在他身边,更加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程弯弯一直在观察这个大侄儿,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大侄儿乖巧懂事又聪明,她总觉得是原主加了一层滤镜,但相处了这么一会,她发现,程昭和程家那些吸血虫是真的不一样。
她心里有个想法,不过现在还不适合说出来。
她开口道:“四蛋,去,把铁柱叫过来。”
正在劈柴的赵三牛一张脸顿时垮下来,每天的学习时间马上又到了,这是他一天里最难熬的时刻。
赵二狗也有些紧张,他离开家里五天,学习进度可能会跟不上,不过没关系,等学习结束了,他跟四蛋多学学,四蛋应该是学的最快的。
赵四蛋欢快的去找赵铁柱。
他很爱学习,因为他比哥哥们学的更快,学会后他可以反过来教哥哥们,这种成就感令他很开心。
到里正家,要经过老赵家,赵四蛋被赵老太太叫住了。
白天程家人过来时,老太太让赵二旺过去看热闹,她老人家只知道程家老太被轰出去了,后来又听说程家大侄子过来了,这一出一出的戏,到底是想干啥,老太太想不明白。
赵四蛋一问三不知:“阿奶要是想知道,去问我娘吧,我还有事呢。”
他一溜烟就跑了。
赵老太太气急,她要是敢去问大儿媳,至于抓住四蛋这小子问吗?
以前还没分家的时候,老大媳妇偷偷补贴娘家,她发现后就会质问老大媳妇,结果这娘们比她还理直气壮,她一个当婆婆的,硬是说不过这个儿媳,后来也就懒得再掰扯了。
和程家闹翻了多好,日子顺顺当当的,程家这次主动示好,老大媳妇一心软,又开始补贴程家该咋整?
赵老太太都快愁死了。
赵老头子抽着旱烟说道:“以前的事儿咱们管不了,以后的事儿也管不了,管不了的事儿愁啥子,没得找事儿给自己堵心。”
赵老太太有点内伤。
是啊,以前她管不住老大媳妇,现在老大媳妇有本事了,她怕是更加管不住。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一把年纪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不多时,赵四蛋带着赵铁柱飞快的回家。
这会儿太阳刚刚落山,村子里还有余晖,后院在烧热水,屋子里被火光照着,很是亮堂。
赵铁柱很喜欢这种感觉,将自己学会的东西,传授给其他人,好像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他一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红扑扑的,摇头晃脑的道:“今天我要教的内容是,苟不教,性乃迁。”
“苟不教,性乃迁。”
所有人跟着一起读一遍。
赵四蛋充分发挥不懂就问的精神:“铁柱哥,这句话是啥意思?”
赵铁柱抓耳挠腮,咳了咳开口:“苟不教,狗不叫,狗狗不叫,那就是不乖,意思是说,一只狗如果不乖乖看家护院的话,就会被主人扔出去……”
屋外的狗配合叫了几声。
大黑:“汪汪汪!”
小黑:“呜呜呜!”
程弯弯:“……”
真是误人子弟,误人子弟啊。
她看了一眼程昭。
程昭站在院子门口,负手而立,正欣赏村庄的残阳晚霞,听到赵铁柱的话,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
他第一次知道,这句话还能这么理解。
他是个古板的学生,读了多年书,这么荒唐的解释,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他抬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