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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从窗棂处透进来,斑驳的光影洒了一地。
穆长亭端坐在桌案之后,处理着执戒长老派人给他捎来的各派往来信件,他老人家估计是对他耳提面命烦了,又见他似乎十分固执的不愿接受掌门之位,如今也不再规劝他和邢玉笙交往过密之事,甚至不再催他回去,反而专心栽培起明栎来。
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他的身份敏感,也唯有当个闲散之人才能跟邢玉笙长长久久吧,穆长亭松了口气,但同时又为不能扛起一派之责而愧疚不已,于是处理起派中事务倒是比从前更认真了。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穆长亭也没抬头,十分专注地奋笔疾书。
邢玉笙在桌边坐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随即目光落在穆长亭身上,就再未挪动分毫。室内寂静,那样的目光灼热而具有穿透力,像是一寸寸在他身上抚摸而过,穆长亭坐立难安,忍不住抬眸瞟了他一眼,邢玉笙嘴角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他很快站起来,又转身走了出去。
穆长亭伸长脑袋叫了他一声,邢玉笙头也不回,离开得十分从容。
热茶一口未动,穆长亭咬了咬笔头,有些莫名其妙。
……走进来用眼神撩了人就跑是怎么回事?
穆长亭翻了翻手上的信件,新上任的临渊派掌门是个啰嗦鬼,一件在他门派之中发现嗜血魔物之事,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纸,末了,才言明是想寻求帮助。小派势小,依附大派而生,对上这等魔物于他们可算是生死攸关了,穆长亭深吸一口气,只得耐下性子想着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去寻邢玉笙。
他回复得专注,连邢玉笙何时回来了也不知道,直到一股诱人的香气飘散在屋子里,他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下就亮了,小圆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邢玉笙将筷子放在碗上,道:“过来吃了再忙吧。”
信也回得差不多了,穆长亭笑着走过去,赞道:“师弟真是知我心!”吃着软滑可口的面条,一天的疲累像是尽数褪去,暖暖的感觉一直熨帖在心里。
邢玉笙看着他餍足的表情笑了一下,任他埋头苦干,大快朵颐,自己则走到桌案之后,坐到了穆长亭之前坐的那个位置。
目光落在临渊派掌门写过来信件上,他也不避讳,径直拿起来抖了抖,将信纸抖平了,才开始一目十行的翻阅。
穆长亭回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甚在意,如今对邢玉笙,他是全心信任着的,一边吃一边感叹道:“他说的这魔物,像是十分厉害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第一次出现就吃了他们八名弟子,可是他们连这魔物长什么模样也未看清。”
邢玉笙微微蹙眉:“临渊派……可是靠临东海?”
穆长亭道:“对啊,怎么了?”
邢玉笙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也并未说什么。
穆长亭也没放在心上,吃饱喝足之后,他想着把剩下的几句话写完,便走了回去,对邢玉笙努了努嘴,用眼神示意他让开。
邢玉笙眸光微动,拍了拍自己双腿,又看向穆长亭,带着浅浅笑意。
这就有意思了,穆长亭笑着揶揄道:“做什么?堂堂魔尊如此不正经,可叫人笑话。”话音未落,他忽然出手扣住了邢玉笙的手腕,想要将人拉起来。
邢玉笙眼眸之中的笑意加深,顺势站起来的同时,人也极快地贴近他,像没了骨头似的将人半圈住:“我正不正经,也只有师兄你知道。”清冷的声音贴着耳边低低响起,吹进耳朵里的呼吸却热得穆长亭半边身体都酥了。
右手手肘用力朝后一抵,穆长亭将人推开,实在不知他在这等事上脸皮怎会如此之厚,长袖翻飞,两人飞快过了数十招,谁也不肯离开这方寸之地。
直到穆长亭一招不慎,被他制住,整个人都被压在书案之上,危险让他精神一绷,连忙知趣地告饶道:“好好好!我输了我输了!我坐,我坐还不成么?”
能屈能伸,穆长亭的脸皮也就是用在这上头了。
邢玉笙似乎轻笑了一声,退开了些,施施然坐了回去。两人对视一眼,穆长亭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有大义凛然之势。
这娘们唧唧的姿势他确实别扭,可想着身后那人是邢玉笙,也就罢了。
他重新提笔又写了起来,邢玉笙靠过来将他抱住,一时静谧无声,形影相叠,气氛格外的温馨。
待穆长亭收了笔,邢玉笙才道:“明日莫离和宁钰成婚,诸事都准备妥当了,想来应是没有什么遗漏。”他对莫离实在是好,为了这件婚事也操心了不少。
穆长亭看了眼外头布置得红艳喜庆,可谓焕然一新的魔宫,霎时觉得这清清冷冷之地也沾染了不少喜色和幸福。
他笑了笑:“放心吧,会顺顺利利的。”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什么,又笑起来,眉眼弯弯:“你说这性子天差地别的两人,生出来的孩子不知是个什么样儿?是像谁多一点儿?”
他语气之中带着喜悦和期望,邢玉笙不由得沉默下来,薄唇微抿。
穆长亭心有所感地回头看他,食指微屈,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无奈地笑:“想什么呢?我当初带大明栎那个臭小子已是烦不胜烦,对子嗣之事,修道之人更是看得淡了,如今我们俩这样,不是更轻松自在?难道……是你想要个小玉笙?”
穆长亭眨了眨眼,笑意荡漾,清亮的眼底像是盛满了星辰。
邢玉笙目光柔软,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吻:“有你足矣。”
他眉目清冷俊美,嘴角挑着一抹笑意,好看得让人心头怦怦乱跳。那一身红衣,比此刻天边烧红的云彩还要耀眼,让人恍惚有种新婚之日的感觉。
穆长亭在他唇上“吧唧”香了一口,笑着调侃道:“媳妇儿嘴巴真甜!”
他惯会在嘴上占便宜,邢玉笙眉头微挑,也不否认。
穆长亭看着他微微一笑,其实他早有察觉,邢玉笙敏感、占有欲强,哪怕此刻他们在一起了,他也有些患得患失,故而他今天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穆长亭想了想,索性半转过身去抱住他,这个时候也不在乎姿势如何了,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挑起邢玉笙的一缕黑发,金光微闪,便将之断开,又从自己肩上拨过长发,同样断开一缕,认真地结在一块。
邢玉笙环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目光深沉,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他看。
穆长亭举了举手中简简单单结在一起的两缕黑发,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笑了笑:“世俗之礼我们之间就免了,但今日结发之情如同我心。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必当好好保重自己,哪怕有一日身死,也必不会先你而去,留你孤单一人。”
这还是他头一遭表露心迹,且字字句句戳中邢玉笙心中一直不安的所在,他心头微颤,恨不得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里,叫两人再难分开。
邢玉笙低头就急切地吻了上去,几乎固执地低喃:“我不会让你死。”
这就是傻话了,他们修道之人不过是比凡人活得要更长久些,但一日未成仙,就不能完全脱离*凡胎之苦。仙人一着不慎,尚有神陨道消之日,更何况是他们?
可是这样甜蜜的话谁又不爱听呢,穆长亭纵容自己与他唇舌交缠,心里的柔情像是融化成了一滩水,荡漾着甜意。
直至被他半抱起来压在桌案之上,穆长亭才神思迷乱地按住他的手,从两人凌乱的呼吸中抽离:“别闹了,我还有事要做。”
邢玉笙充耳不闻,比之平时还要激动几分。
穆长亭一心记挂着还有几封未处理的书信,望着外头的天色,急道:“等会儿,天色尚早,你、你这叫白日宣淫!”
邢玉笙唇角微弯:“夜色将至,我这叫洞房花烛。”
穆长亭脸一热,被噎得没办法,手下失神一松,瞬间被他逮着空隙像剥鸡蛋壳一样,剥了个精光。
到底还是被按在桌案之上行了一回,好些信纸在他受不住之时,被抓得皱巴巴,实在是不能看了。
夜里入睡,因着又被邢玉笙折腾了几回,穆长亭疲惫不堪,沐浴之时就已昏昏欲睡,可是今夜的邢玉笙似乎格外亢奋,躺在床上了也不睡觉,半撑着脑袋垂着眼眸,专心致志地望着他。
穆长亭闭着眼睛,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喃喃道:“赶紧歇息吧……”
白皙脖颈上的吻痕尤为显眼,这是他占有的标记,邢玉笙“嗯”了一声,却又低头去含住那一小块细肉,牙齿轻轻咬了咬,又伸出舌头去□□。
穆长亭被他扰得睡不着,翻了个身,背对他睡着还不够,还特意挪得离他远些,又把被子拉高,只露了半个头,鼻子以下都遮掩住了。
邢玉笙皱了皱眉,像个讨人厌的小鬼,蛮横地伸长手臂将人又拖回自己怀里。
穆长亭哭笑不得地睁开眼瞪他:“还让不让人睡觉?”
邢玉笙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声音低哑又温柔:“你转过来睡。”
他似乎并不喜欢穆长亭背对他睡觉,这小毛病可恶又可爱,暗含着他的依恋和情意,这下穆长亭连气都生不起来了,从善如流地转过身来,窝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拍了拍他的背,哄道:“媳妇儿乖,睡觉了。”
邢玉笙嘴角微翘,低头吻了吻他的头顶,这才躺了下来。
俗世再纷扰,心湖也是一片安宁,怀里、心里都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幸福得让他觉得做梦也该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