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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伤好了再来找月姨不迟。”
纳兰惜见她已包扎妥帖,低腰作势道:“反正我也要到秦府拜会伯父,我抱你回去好了。”
纳兰惜这回抱不起来了,因秦如歌整个人挂在燕一腰上,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燕一抱我回去就好。”
哪里知道燕一高举双手,作投降状:“郡主,请不要害我们。”
“......”
秦如歌嘴角抽了抽,咬牙示意巳蛇,于是巳蛇便从纳兰惜手下抢了权,轻轻抱起秦如歌偿。
大街,人声鼎沸。
“你小姐我是不是有些重?”
秦如歌觉着巳蛇呼吸略重,颇为吃力,穿过来这些日子,吃好喝好睡好,容易长肉。不过秦如歌个子高,发育得也是相当不错,该有的有,自然不轻。
“不,不是。”巳蛇的脸可疑的红了。
巳蛇说谎的时候,好像很容易脸红。
秦如歌捂着额,看来是时候减减肥了。
秦如歌以前体型偏瘦,竟让她纵成长了点赘肉。
看不出来,纳兰惜文文弱弱,之前抱着她走了一路,气也不喘,武功想必不可小觑。
纳兰惜冒昧拜访,秦伯夷相当意外。
“惜儿,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老夫好派人去接应你。”秦伯夷跟纳兰惜打过招呼,便见秦如歌已然包扎妥帖的脚踝,肿得跟充了气似的,“你这孩子,走路也不看着点,怎么伤成这样了,快把大小姐带进去,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可马虎不得。”
如她所愿,她也想赶紧走人,留老爹和纳兰惜谈情说爱吧。
秦如歌屁股刚沾上床褥,巳蛇耳动,道:“小姐,他们回去了。”
用了凤妖孽的人,给纳兰惜打扫宅子。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任纳兰惜抱了一路,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凤妖孽头顶大抵隐隐有绿光生成趋势。
巳蛇是她的的下属,护主是本分,可纳兰惜......乃哥哥插过来的一根刺,意义自然不同。
大字型倒在床上,秦如歌叹气道:“不管了,怎么都是一个死字,巳蛇,给小姐我一个痛快吧。”
“......”
这憋屈的人生,她就这么认输了吗?
“不行!”
忽然坐起。
“士可杀不可辱,若是憋屈死去,不如抗争到最后一刻!巳蛇,给小姐我到神农堂研药室走一趟,把台面上所有瓶装毒药带回来,小姐我要背水一战!”
“......”
秦府正厅,秦伯夷给纳兰惜请茶,纳兰惜礼貌性沾了一点,默默放下茶盏。
“上次见到惜儿,个头好像才刚到老夫肚脐眼吧。真是难得啊,竟然能在长安城见到你们纳兰家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
纳兰世家隐遁已久,纳兰惜忽然现身于长安城,秦伯夷如何能不吃惊。
秦伯夷想起拜访碧落城时,纳兰惜文质彬彬,礼貌周到,小小年纪有此气度,实属难得,秦伯夷不由乐呵呵地笑了。
这一点,跟他那顽固不化,奸诈狡猾的恶父亲,大相径庭。
秦伯夷叹,纳兰惜,有些他年轻时的风采。
一别多年,当年的男孩,已是独当一面的大男人,气度更是比小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家父和容侯让惜代表两家给皇后献寿,其次,听靳说,如歌病好了,想着许久未见,便来看一看伯父和如歌。”
给皇后献寿礼?
这,纳兰世家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皇后了,没见历任哪位皇后让他们破例送礼而来的。
纳兰惜捧起茶碗,凑到嘴前,垂眸遮了眸底的光。
秦伯夷试探道:“那贤侄觉得我家如歌如何?”
他顿了顿,抬眸:“今日在大街,马车冲撞人群,如歌英勇救下老妇,才致伤了脚,此等仁心,值得钦敬。”
纳兰惜忆及幼时,那道小小身影拦在他狼狈的身前,以小霸王姿态打跑他那些个欺软怕硬的堂兄,虽然事后说话不怎么好听,多为奚落激将,可那毒舌之下,的确藏着一颗心不对口的赤子之心。
英勇仗义,似乎是她与幼年重叠的特质,这份久违的熟悉,让纳兰惜颇感欣慰。
如歌自疯魔以来,于纳兰惜而言,反倒是陌生了。如今神智清明,竟拾回那份熟悉。
“这孩子怎生这么大胆!?”
纳兰惜但笑不语。
英勇,对一名女子而言,是必要的吗。
这种事情,所有人都觉得是男人的义务,而女子,只需相夫教子,贤良淑德就够了。
长女行径大胆,又和凤明煌那种人关系千丝万缕,秦伯夷更是担心,担心她走上故人旧路。
“靳儿那边,老夫听说,作乱之人差点火烧碧落城,想必把局势拖延至靳儿回容侯府,是你们的功劳了。”
例如,敌方助燃的枯枝被换成湿哒哒的大木柴。
围困碧落城前走错方向,迷了路。
好不容易找对地方,又起了内讧,自己人先打了起来。
这种风格,妥妥就是纳兰世家出品的啊。
“伯父想太多了吧,纳兰家的人正正经经过着逍遥懒散的生活,得空逗逗鸟,喂喂鱼,那种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日子,早就不复存。”
是嘛,嗯,不靠谱。
虽然他已从太傅之位退下好一段时日了,不代表有些事他无从知晓。纳兰世家真无野心,退居之地不可能是碧落城。
贤侄这眉眼,温润,良正,然而本质,似乎继承了恶父亲的狡猾深沉。
聊了些日常琐事,纳兰惜告辞了。
秦伯夷送走了人,便往秦如歌的闺房走。
匍匐在桌上,盯着拿走灯罩的烛火。
耳尖听到脚步声,如临大敌盯着门口。
巳蛇还没回来呢,他要不要来这么快!
秦伯夷拐进闺房,见秦如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随即长吁一口气:“原来是爹啊。”
吓死宝宝了。
“做贼心虚吗,你这房间,除了爹,还有谁能进。”
她脑子急转了个弯儿:“莲儿她们都能进不是?”
“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等莲儿她们。”
秦如歌摸着鼻子,推推凳子,岔开话题笑道:“爹,你坐。”
秦伯夷看着她的伤处,啧道:“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呐,容侯府来的那些护卫,不能救人吗,你瞎凑什么热闹。”
“爹,你猜我今天看见了谁。”
“谁?”这丫头,净知道岔开话题!不晓得为人父母者爱之深责之切嘛!
“月姨,揽月!”
秦伯夷愕然:“她到了?这么快!”
“嗯,改天你跟我去看她一下,谈一谈细节,月姨好像对于入秦府一事,相当热衷。爹,你喜欢月姨吗?”
秦如歌这一问,秦伯夷忽现赧色。
“感情的事,处理不好,我怕伤害到你们。”
“爹这心里,一直只有你娘,李姨娘是个意外。因见不得你受欺辱,揽月其实很久之前,就拜托让我带她入府。爹一直没答应,是因为不想蹉跎她的岁月。后来辗转才知道,她心里也藏了人,不可能喜欢爹的。”
若是别的女人,哪怕对他只有一丁点意思,他也断然不会考虑。
况且他和揽月都一把年纪了,历尽沧桑,对很多事情早就看淡了。
秦如歌点点头:“既然如此,这些事情,你们自己决定。”
毕竟,这是爹和月姨的人生,他们打什么主意,她无权干涉。
她并不怕李氏母女,是她们该怕她才对。
可是她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世上存在太多变数,爹身边有个伴,总不是坏事。
“小姐,药带回来了。”
“药?”秦伯夷看着冲入秦如歌房里的巳蛇,怀里捧满瓶瓶罐罐。
秦如歌赶紧向巳蛇打眼色,道:“没什么,就是些铁打扭伤的药而已,先放到床上吧。”
“天色不早了,爹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秦如歌示意巳蛇把他送出去,待秦伯夷被“请”到门边,秦如歌忽然想起一事,“对了爹,今天那发疯的马车,正正是月姨坐的那辆,马屁股让人给扎了针,我觉得吧,这件事有点蹊跷。月姨的事情,你有跟其他人说过吗?”
“没有啊,这事我谁也没说,只有你知道。”
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碧落城,这里边,能做手脚的,只有接触过信件的人。
要么,是府上管家,要么是送信的人。
这一层,秦如歌跟秦伯夷都想到了。
“看来,为父要审一审管家了。”
秦伯夷怒气冲冲离开。
他还什么都没做,揽月只是来了长安城,她们便动手了,到底多迫不及待,哼。
夜色沉沉,秦如歌眺望星星点点的天,心里想的却是白天那马上的纳兰三公子,还有他那破烂蒙尘的老宅。
纳兰惜此番出动,莫不是来当搅屎棍的吧。
搅屎棍......
妖孽的脸在脑海里对她笑,突然想起正事,秦如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揽了瓶瓶罐罐毒药什么的,在烛火旁,守株待蛇。
打盹打到天明,脑袋越蹭越近桌沿。
椅脚不堪负重,从她屁股下滑走,脑袋嗑上地板,秦如歌在地上圆润地滚了一圈,懵了,痛了。
“哎哟。”她捂着脑袋,蜷成一坨。又撞一次,不会又傻一次吧。
懵然眨眼,左看右看,嗯,天亮了。
凤无赖一夜没来!
秦如歌忍着痛,扶着次级痛的屁股,单脚独立,嘶嘶吸气站起。
“有这么好的事情?”
难道她猜错了,这男人没有想象中占有欲强烈,也不在意外面的闲言闲语。
也对,他们之间,只是做戏,是她太敏感了吧。
都怪最近那丫有事没事恐吓她,害她神经兮兮的。
秦如歌打着哈欠伸懒腰,昨晚睡得不好,上床补个眠好了。
然食指刚沾上被褥。
不对!
暗卫离开了,并没有回来!
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子鼠,你到燕王的画舫走一趟,看看他怎么样了。”
子鼠到了画舫,发现人去舫空,侍者从外而进,子鼠便问了。
那人答:“南阳郡主找王爷?王爷在燕王府。”
子鼠依言复述。
燕王府,他在燕王府!
他不是说了,有那柳兰锦在,便不回燕王府的吗。
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昨儿个燕王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子鼠,再去走一趟问问。”
侍者闪烁其词,子鼠将他逼到一角,眼看被迫墙咚,摄于他的逼人气势,说了。
子鼠气喘吁吁赶了回来,办事效率杠杠滴:“小姐,昨晚燕王府的柳兰锦自残了。”
秦如歌似有所悟,惯用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
既然不是凤明煌有事,那她就放心了。
她做事情不喜欢半途而废,在医疗设备简陋的情况下,若是解了他一身毒,那是相当大的成就啊。
不过那女人这么一闹,凤无赖不会把她的禁足令解了吧。
管她的,还好她这么一闹,帮了大忙。
哈啊,累死了,睡个回笼觉吧。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秦如歌用了新研发的胭脂水粉和护肤护发品,果真不错,本就姿色不错基础上,锦上添花,增色不少。
揽月那边,她着人照料,千秋宴之后再做打算。
希望这几天,她想个清楚明白,再做决定到底要不要入秦府。
莽莽撞撞的莲儿见之,惊呼:“大小姐,你竟然还有心情打扮,燕王殿下快被狐狸精抢走了。”
“能抢走的,都不是什么好货。”
她得在千秋宴前养好肌肤,顺便给神农堂打打广告,凤无赖?快快抢走,赶紧的。
“大小姐!他们都说燕王殿下在燕王府对那柳姑娘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你就不紧张嘛。”
这丫头!看来是认真了!
秦府的人,只有莲儿知道一点点她和凤明煌的事,在莲儿眼里,大抵可作为“奸情”的铁证了。
秦如歌解释烦了,懒得墨迹。
莲儿又道:“昨儿个那狐狸精帮燕王殿下挡了一剑,她一定是以此为要挟,强迫燕王殿下对她好的,大小姐,燕王殿下对你一定是一条心。”
没了一个太子,换回一个燕王,绝对划算啊。
老爷他们不知道大小姐能耐,她知道!神农堂的女神医就是她家大小姐!
大小姐有妙手回春能耐,又一眼识破李氏下毒害她,想必造诣深不可测,燕王殿下虽身中剧毒,许是难不倒大小姐。
若是大小姐救了燕王,来一出以身相许,入主燕王府,天呐,精绝医毒的大小姐,所向披靡、权倾天下的燕王殿下,这两人,啧啧,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挡了一剑,凤明煌遇袭了?”沾向花黄的手停顿。
“大小姐,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出苦肉计,正正打中男人的七寸啊,你一定要想办法拆解!”
“别的男人的七寸,对凤明煌而言,连一寸都够不着。我不认为他是那种别人救了他,他会予以肉偿的主。”
洁癖严重,而且个性残忍,厌恶柳兰锦的程度,就差没把她拍到墙上砸成肉酱了。
以身相许?
那家伙,应该会选择狗带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大小姐,你还是盯着点比较好。”
莲儿挤眉弄眼,甚是慎重。
秦如歌哭笑不得:“莲儿,你什么时候学会三姑六婆那套了,很有经验嘛。”
“莲儿少说也当了十来年婢女,这点心思早就见惯不怪了。”
“......”
她是指,李氏为了引起爹的关心关注,所用过的手段吧。
秦如歌不担心柳兰锦,但有些担心凤明煌。
刺杀,他,应该没事吧。
当日中午,燕一燕二便找上门来了。
“郡主,王爷让你到燕王府一趟。”
秦如歌看看自己的“猪蹄”,真不是人,她这模样了,还让她出门!
秦如歌一路问了不知道多少遍,凤明煌受伤了吗,燕一燕二只说到了燕王府便知,这么神秘,至于嘛。
遥遥相望。
孟玄色已然迫不及待,在燕王府外引颈眺望,眼里纳入秦如歌那抹红,刷的一亮,随即被抱住秦如歌的巳蛇吓到。
待得秦如歌近了,孟玄色惊艳道:“女为悦己者容,如歌小姐,你来见王爷,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啊。只是,要是王爷见到这情景,呵呵。”
视线流连在巳蛇秦如歌身上,啧啧,她大概还未知那晚,主上雷霆大怒的事,待会儿又有好戏了,可依主上的脾性,有好戏也不会让他们看,唉。
“一边去,谁为了他,这是神农堂的新财路。这么急找我来干嘛,燕一燕二也不说。”
本来也没想这么招摇出来,但是燕一燕二根本不给她卸妆的时间,脚又不争气。
“这不是担心你知道了不愿意来,才瞒到最后一刻嘛。”
巳蛇两脚卡在大门门槛,因秦如歌暗示了他。
“这么说,我不该来才对。”孟玄色话里意思,分明就是说没好事。
不过她人已至,后悔无门了,更别说那人一向不容人拒绝。
直到入了那明显不是男子格调的厢房,秦如歌恍然大悟。
凤无赖让她救的,莫不是柳兰锦这株扎手的荆棘吧。
秦如歌示意巳蛇把她放下,支着桌椅漆柱什么的,她还是能走几步的。
纱帐之后,他的背,风骨伟岸。
许是听到声动,回过身来。
瞳仁微微收缩,墨眸闪过异色,惊艳。
她这是,特意为他打扮的?
还是......
脑海闪过一人名字,凤明煌面色发狠。
秦如歌、孟玄色等人均默契后退一步。
孟玄色非常孬种地把秦如歌推了出去,秦如歌猝不及防,左脚绊右脚,铁头撞入他的怀。
泥煤!她的脚哇,痛死啦!
这人似乎做好心理准备,如此冲劲,竟纹丝不动,定是用内力扎腿。
“最近你很爱投怀送抱。”
“姓孟的!我跟你有仇?”别说猪蹄一样的腿了,鼻梁差点没撞裂!
孟玄色摸摸鼻头,哂然道:“无心之失,见谅。”
她闯的祸,自该由她收拾,投下怀送送抱,又死不了,还能平息王爷一腔酸酸的闷火,何乐而不为,孟玄色觉得自己今日大抵蒙了一层光圈,有施善圣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