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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旁,一酒馆。
酒馆不算大,临着官道只有三间草房,屋内摆着四五张桌子,供来往的行人打尖休息。
寒冬已近,天气越发冷了。
恰逢这一日北风呼啸,不一刻竟飘起鹅毛大雪。
不大的功夫,四周便被白雪覆盖,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路滑难行,酒馆里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掌柜的在堂中点起炭火,门口挂上厚厚的布帘遮挡风寒,温上几碗酒,再弄上几个下酒的小菜,一些来往的客人便围着炭火边喝边聊起来。
酒过三巡,酒意上涌,这些天南地北的人借着酒劲便高谈阔论起来。
什么风土人情,所见所闻,诡异杂谈,一个个言语无忌,聊的颇为起兴,聊到最后,不觉中便提起不久前妖王大军进犯中原的事情来。
“唉,罪孽啊,真是罪孽!前些日子我路过那些妖兽经过的地方,真的是只见血染黄土,却不见尸骨……”一中年人摇头叹息道。
“是啊,真的是惨不忍睹。”有人附和道。
“我听人说,那为首的妖王身高千丈,妖力无边,一口就可以吞下几百个人……”
“那妖王既然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五大门派打败了?”有人疑道。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五大门派的那些真人都像我们这些人吗?那可都是些老神仙!那才真是法力无边!妖王再厉害也是妖,妖怪又怎么能是神仙的对手!”旁边有人训斥道。
先前那人顿觉有道理,虽遭人训斥但仍连连点头。
“也多亏了有这些老神仙坐镇中原,要不然我们这些人今天那还能在这里喝酒!”有人道。
“是啊,是啊……”众人皆附和道。
“说来惭愧,我本家一个堂弟的内人的远房姑表的侄子,就在青丘山习道的……”先前那中年人喝下一口酒道。
青丘山乃当今土系门派所在之地,虽不及五龙山有名,但几乎也是世人皆知。
中年人一句话出口,众人顿时肃然起敬,纷纷举杯道:“原来是青丘山门下弟子的亲戚,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勿怪,勿怪。”
那中年人欣然接受,举杯与众人同饮,气氛又融洽了几分。
“只是不知道那妖王最后怎样了?”杯酒下肚,有人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听说那妖王有千年修行,差一点就可以变成人形了,之所以到中原来就是想吸取五龙山的灵气幻化成人的,只是这种事五龙山的那些老神仙又岂能由着它……”中年人道。
“那妖王死了吗?”有人急不可耐。
被人打断,中年人有些不悦:“那些老神仙是何许人也?岂能像你想的那样滥杀无忌!”
“那是那是……”那人点头不已。
“唉,众位老神仙心怀苍生,悲天悯人,听说他们虽然打败了妖王,但念其千年修行得来不易,就饶它一命,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是就随便施了个法术,把它压在“镇魂崖”下面了……”中年人道。
“镇魂崖在哪?”
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这个……这些地方我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众人顿觉有理,纷纷肃容点头。
说话间,布帘被掀开,一人从外面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
他一身长衣,但却污迹斑斑,有些破烂。散乱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头发上还落着厚厚的积雪。
身后背着一件长约七八尺的事物,但却用破麻布包裹。
未及近前,一股酒气已扑鼻而来,让堂中的众人都微微皱眉。
他摇摇晃晃走来,径直走到柜台边:“掌柜的,我买酒。”
掌柜的老汉一愣,遂笑道:“客官,我看你已经喝的不少了,不如让内人给你烧杯醒酒汤吧?”
来人拿出一个装酒的皮袋“蓬”的一声砸在柜台上,并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放在柜台上,依旧道:“我买酒。”
掌柜的犹豫片刻,摇摇头叹息一声,拿起皮袋往后面去了。
不大一会儿,便装了满袋的酒出来,递给了来人。
来人也不多说,接过酒袋先喝了一口,遂即跌跌撞撞的出门而去了。
直到来人走出门外,才有人说道:“这是哪来的酒鬼,喝成这样了还要喝。”
“这么冷的天,他又喝醉了酒,不知道会不会有事?”有人问道。
“这样的酒鬼冻死了也是活该。”
那中年人沉思片刻,忽摇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若非遇到什么事,谁又愿意整日花钱买醉,沉醉不醒?”
经此一事,堂内的众人似乎再也失去了闲聊的兴趣,一个个忽然都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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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北方不远处,还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官道。
大雪不停,洋洋洒洒已下了半天,时至申时,官道上也堆起尺厚的积雪。
“噗噗噗……”
远处传来马蹄践踏积雪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数辆马车从东向西缓缓驶来。
领头两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虽有积雪压身,但仍看得出其神俊飞扬,不失为千里良驹。
马身两侧各插一面杏黄色的大旗,随风咧咧作响,上面穿针引线,龙游凤舞的绣着四个大字“威远镖局”。
威远镖局,坐镇逐鹿城,人称中原第一镖局。
总镖头杨镇原,武功高强,手中一把雁翎大刀威震江湖,道上的朋友无人不知。
十几辆镖车踏雪而行,为首一人大约四十岁上下,身形魁梧,络腮胡须,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顾盼之间极具威势,此刻一手提刀,一手勒着缰绳催马前行,正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杨镇原。
身后还有十几个劲装着身的镖师趟子手,还有赶车的车夫。
雪越积越厚,路也越来越难行。
“总镖头,这雪一时半会儿看样子是不会停了,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暂避一时,等雪停了再赶路吧?”
说话的是一年轻镖师,此人身形精瘦,面目有些可憎,因自幼患疾,落下个两腿不一样长的毛病,故被人笑称路不平。
杨镇原微微皱眉,抬眼看看天色,又极目远眺片刻道:“前面有一山崖,可暂避风雪,传话下去,让众兄弟加把劲,我们今晚就在崖下落脚。”
路不平应了一声,下去传话了。
不一会儿,队伍之中“驾驾……”之声不绝于耳,众人纷纷催动马车奋力前行。
杨镇原催马正急,胯下良驹似突然受到惊吓,前蹄猛然立起,仰天发出一声惊嘶。
好在杨镇原身手过人,临危不乱,仓促间一把勒紧了缰绳,才没有被甩落马鞍。
“铮铮铮……”后面的众镖师纷纷拔出刀剑,如临大敌。
“什么人?”雁翎大刀横护身前,杨镇原断喝一声道。
只是却无人答话,除了风雪声,四周根本不见人影。
又等了片刻仍不见有人现身,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总镖头心里也不禁有些纳闷:座下良驹跟随自己走南闯北数年,断不会无辜受惊,可刚才却是为何?
心头疑云未去,杨镖头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处不禁一惊。
前方不远处,雪下面竟有一个人。
只不过大雪埋没了他的身子,只露出半张乱发遮掩的脸,以至于刚才镖局的众人都未看到。
杨镖头一挥手,身后路不平和另一名镖师翻身下马,小心翼翼的提刀走上前去。
“总镖头,好像是个醉鬼……又好像是个……死人。”路不平查看片刻,回首说道。
说完,微微皱眉似自言自语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镇原微微一愣,策马来到近处,刀锋扫过将积雪荡开。
果不其然,一人身穿单薄长衣,面色苍白,乱发如麻,身上酒气冲天,手中还兀自拿着一个盛酒的皮袋,仰面朝天的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手边还有一麻布包裹的数尺长事物,不知生死。
杨镇原行走江湖多年,看似粗矿,实则心细如发,仔细打量片刻,确信那人只是一醉鬼,不是什么江湖匪徒之辈时,这才翻身落地,探手在那人脖颈处探了探,道:“命尚在,想必是喝醉了酒睡倒在这里的。”
“那怎么办?”
杨镇原微一沉吟:“你们两个将他抬上镖车。”
“总镖头,这样的醉鬼冻死了也是活该,带上他只会徒加累赘,我们何必多此一举。”路不平道。
杨镇原眉头一皱,微怒道:“见死不救又岂是我辈所为?”
被总镖头训斥,路不平虽有不满,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把心里的怒气撒到了醉鬼身上,和别人抬起醉鬼,“咚”的一下重重的扔到了镖车上。
那醉鬼任人摆布,似根本不觉。
大雪纷飞中,镖车一路向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