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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两/会开完,省、市、县、镇各级政府便开始组织学习会议精神,贯彻执行新的政策。
把这些事情忙完,卞世龙松了一口气。
周五下午,卞世龙把石更叫到了办公室,两个人谈了一下去浅圳考察的事情。卞世龙的是想法是赶着五一假期的时候去,而石更说五一他要去沈叶叶家里,已经都定好了,他头一次登门要是临时改时间不太好。卞世龙看了看日历,就改到了周日出发,因为一周之后就是五一了。石更没有意见,于是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想到下午没什么事,卞世龙决定去一趟春阳,把这件事跟牛凤元汇报一下。
临出发前,卞世龙胃痛的老毛病就又犯了,拉开抽屉一看,药没了,也就没去药店买药,他想得是家里有药,见完牛凤元他就直接回家了,再买没必要。考虑到回家,他也没让谷勇开车,而是自己开车离开了县委县政府。
走到一半的时候,卞世龙就痛的有点受不了了,冷汗直流,但他一直在咬牙坚持,心想再忍一会儿就到春阳了。
就在快到春阳的时候,卞世龙实在是忍不了了,他就打算靠边停下来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迎面过来一辆满载砂石大卡车,犹如一头疯头一样,直接就奔卞世龙去了。卞世龙见状紧忙打方向盘转向,大卡车司机也同时在猛打方向盘躲避,然而还是没能躲避开。
最后,卞世龙的车撞在了大卡车的侧面,大卡车因为躲闪过急形成了侧翻,将卞世龙的车压在了下面,十几吨重的砂石也因为车的侧翻而全部埋在了卞世龙的车上。
大卡车司机只是造成了皮肉伤,没有性命之忧,他艰难地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后,便向来往的车辆求救
傍晚,石更和张悦下班回春阳的时候,没有看到大卡车和卞世龙的轿车,只是看到地上有很多砂石,两个人还进行了猜测,说肯定是车翻了,根本想不到卞世龙会跟这些砂石有什么关系。
自从俞凤琴怀孕以后,卞世龙不再像以往一样,只有到了周末才回去,平时只要没事他就会往家里跑,一周至少两三趟,目的就是多陪陪俞凤琴。周敏如果有应酬回不了家,事先也会给俞凤琴打个电话,告诉俞凤琴因为什么是没回家,大概几点左右回去。而这个周末,俞凤琴并没有接到这样的电话,就感到很奇怪。
把张悦送到张金山家,石更就开车去了俞凤琴家,看到卞世龙没在家,石更也感觉很奇怪,因为卞世龙早就回春阳了,也没听他说还有什么应酬。
俞凤琴很担心,她问石更卞世龙有没有可能出了什么事?石更叫她不要胡思乱想,不过就是没打电话晚回来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然而等到晚上十点,也不见卞世龙回来,石更也开始有些担心了起来。就在石更和俞凤琴心急火燎,不知措施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石更说肯定是卞世龙打来的,俞凤琴紧忙抓起电话接听,听完之后,她当即就晕了过去。
石更一把抱住俞凤琴,拿起话筒问道:“怎么回事?”
电话是从县委值班室打来的,值班人员听出了石更的声音,便声音沉重的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刚刚接到春阳交警部门的电话,下午在进春阳市区的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轿车和一辆装砂石的卡车撞到了一起。轿车上的人当场身亡,现在不确定是不是卞书记,但车牌号是,现在尸体在市殡仪馆,交警部门让过去辨认一下”
石更手一松,话筒就掉了下去,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这时才想起怀中的俞凤琴,便紧忙将她放躺在沙发上,按了按人中,才将她唤醒。
俞凤琴醒了以后,扑在石更怀里痛哭不止,而石更整个人的脑子也还是蒙的,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何去安慰俞凤琴,因为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俞凤琴身怀六甲,这种身体状况,显然不适合去殡仪馆那种地方。石更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想来想去,就打电话把张悦叫了过来。
把卞世龙的事情跟张悦一说,张悦脑袋“嗡”的一声,随即就感觉双腿发软,紧忙坐在了沙发上。
石更让张悦照顾好俞凤琴,然后便独自开车去了殡仪馆。
到了以后,石更在车上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有勇气下车走进殡仪馆。
表明身份后,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了停放尸体的房间。尸体被一块白布盖着。
石更伸手想掀起盖在头上的白布时,工作人员按住石更的手说道:“我建议你还是看看他的衣服吧,因为脖子以上的部位基本上已经很难分辨出来了。”
石更听了心里骤然一紧,他听从了建议,没有看上边。
作为卞世龙的秘书,每天与卞世龙朝夕相处,对于卞世龙的穿着,石更是再清楚不过的。掀起盖在腰间的白布一看,石更就紧忙闭上眼把白布放下了。
“认出来了吗?”工作人员问道。
石更艰难的点点头:“他叫卞世龙,是伏虎县县委书记。”
确认了是卞世龙以后,石更向伏虎县县委值班室打了个电话,值班室人员随即就向县主要领导进行了报告。习明辉向春阳市委报告完,就连夜带着县委主要领导去了春阳。
牛凤元得知卞世龙出车祸去世的消息非常震惊,亲自打电话给张金山,指派其代表市委处理卞世龙的后事。
张金山与石更及习明辉等伏虎县领导见面后,进行了紧急磋商,随后便成立治丧办公室,由张金山任主任,习明辉任副主任,石更等人为成员,进行具体处理卞世龙的后事。
周六,所有工作全部展开,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周日,在火葬场举行了遗体告别和追悼会。
石更不想让俞凤琴参加,怕她身体吃不消。可俞凤琴坚持要参加,她说夫妻一场,这个场合不来她不合适,而且她也想送卞世龙最后这一程。石更听了不好再说什么,就同意了。
除了俞凤琴,还有卞世龙的各界亲友,伏虎县所有副处级以上领导,以及上千名伏虎县的老百姓,他们得知卞世龙去世的消息后,自发赶到了现场。
此外,牛凤元还带领所有市委常委全部出席,并发言。
牛凤元充分肯定了卞世龙担任县委书记以来在伏虎县期间的工作,牛凤元说没有卞世龙,就不会有今天日新月异的伏虎县。
尸体火化后,骨灰被运送到墓地安葬,卞世龙的后事也到此结束。
周一石更没有去上班,他向县委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主要是为了陪俞凤琴,除此外也是想调节自己的心情和状态。
俞凤琴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和卞世龙从认识到结婚,再到卞世龙去世中间这些年,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爱卞世龙否则她不会和石更走到一起,更不会怀上石更的孩子。但她也不能否认她和卞世龙是有感情的,只不过不是爱情,而是像兄弟姐妹一般的亲情。所以卞世龙突然辞世,她是真伤心,真难过,也是真不舍。
石更对卞世龙的感情很复杂。卞世龙在他眼里,既是领导,又像兄长,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亲近,卞世龙对他也是非常照顾。而由于他和俞凤琴不可示人的关系,则让他对卞世龙的感情中多了几分愧疚。总之卞世龙的离开,他非常痛心,丝毫不亚于自己的亲人过世。
因为卞世龙的突然离世,去浅圳考察的事情不得不暂时取消了,去沈叶叶家见其父母的事情也被迫推迟。石更向沈叶叶进行了赔礼道歉,而沈叶叶表示理解,还劝石更不要太伤心了,一定要往开了看,往开了想。
请的一周假,外加五一假期,石更一直陪在俞凤琴身边,让俞凤琴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为了让俞凤琴尽快从悲伤之中走出来,石更建议她暂时先不要住在家里,跟医院请一段时间假,先回娘家住一段,同时也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俞凤琴接受了石更的建议,于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被石更开车送回了娘家。
上午送完俞凤琴,下午接上张悦,便回了伏虎县。
“有什么想法吗?”张悦问道。
石更明白张悦的意思,卞世龙去世了,意味着他的工作将有可能发生变化。
“没有。”石更摇头道:“我是革命的一块砖,东南西北任党搬。组织上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完全听从组织上的安排。”
石更说这番话其实透着一股无奈,因为他是靠扶持着卞世龙,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普通的科员变成了正科级的主任科员,而卞世龙如今突然辞世,他的仕途前景无疑就蒙上了一层阴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他一时也还没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张悦伸手握住了石更放在档把儿上的手,微笑道:“卞世龙不在了,我还在,以后就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工作吧。”
石更牵起张悦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爸跟你说了,市里打算让谁接替卞世龙吗?”石更关心道。
“说了,但他也不知道会让谁接替。无非是外调一个,要么就是让习明辉补位。不过我爸他是倾向于让习明辉来当县委书记。”
石更明白张金山的心思,习明辉一旦当了县委书记,意味着张悦将有机会接替习明辉出任县长。
“你说习明辉要是真当了县委书记,他还会像当了县长之后那么老老实实吗?”石更好奇地问道。
“我猜不会。”石更不假思索道。
“为什么?”
“习明辉当了县长以后表现出的安分守己,其实是一种假装,或者说是基于现实出发,不得已而为之。他只能那么做,因为他这个县长是卞世龙举荐的,而伏虎县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也是卞世龙创造的,卞世龙又是市委常委,伏虎县的一把手,王建德倒台后,所有人都倒向了卞世龙,他想一个人孤军奋战,和卞世龙叫板,无异于螳臂当车。现在不同了,卞世龙不在了,他要是当了一把手,在伏虎县不需要受制于任何人,而那些之前同他一起追随王建德人,势必会全部倒向他。那样的话,继任县长的人日子可能就不大好过了。”石更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悦一眼。
“怎么讲?”
“要么唯习明辉马首是瞻,要么就要与其进行斗争。不过书记斗县长相对容易,因为书记是一把手。县长斗书记就难了,尤其是没有人拥护,就更难了。”
张悦没再说什么,扭头看向车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