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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瑶也“啊”的一声恍然大悟,狐媚眼儿忽然弯起,向赵欢翘起大拇指,嘴角勾出一弧奸诈的笑:“这个家伙果然是坏到了家,可是他这一条条的奸计,怎么就那么合本小姐的意呢?”
吕不韦则越想越得其中要义,心中举一反三,瞬间便又生出数条奸计,啊不,应该说是经营良策,不禁又拍起手掌赞道:“妙!妙!妙!实在是妙!”
赵欢看着他脸上那颇为“暧昧”的表情,听着这话怎么就那么别扭:“仲兄,你这……是在夸我呢么?”
吕不韦哈哈一笑道:“以前只知子欢之口可吐莲花,子欢之面皮厚似城墙,却不知子欢的心竟狡黠如狐,子欢之思则高飞如鸟啊!”
“不妥不妥!”孔瑶则皱眉摇头道:“仲兄的比喻大是不妥!”
赵欢听孔瑶竟然为自己抱起了不平,心里颇为感动:“患难之时见真情啊!女刺客头子毕竟是公子府的人,看看,虽然平时乍乍呼呼,关键时刻还是得向着自己人不是?”
孔瑶略歪着脑袋,似是极其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道:“要我说啊,小色胚最像冬瓜才对。”
“唔?”
吕不韦和赵欢自己同时疑问一声,但听孔紧接着续道:“俗语讲‘倒瓤的冬瓜,一肚子子坏水’,表面上看不出来,要坏啊都坏在心儿里。”
“啊?哈哈!”吕不韦拍着大腿笑了起来,直擦眼泪道:“孔公子高见!吕某自愧不如!”
孔瑶说话时一本正经,说出后却再也忍笑不住,贴近赵欢问道:“喂喂喂,色胚与冬瓜岂能得兼,‘小色胚’与‘大冬瓜’,你到底更喜欢哪个哩?”
哈哈哈哈。
“此言差矣,怎会不能?”吕不韦马上反驳她道,用手比划着说:“种下‘小色胚’,长出‘大冬瓜’嘛!”
哈哈哈哈。
孔瑶便又紧接着道:“大冬瓜坏了,里面一肚子色胚!”
哈哈哈哈。
赵欢则臭着一张扑克大脸,看着车厢内自娱自乐的两人渐渐恢复到平静,鼻孔冷哼一声:“幼稚!”却还是挡不住两个人偷笑的心。
这一番闹,气氛顿时热络,三人的关系更加拉近了几许,吕不韦道:“子欢之想法已几近完备,我却也还有一些粗陋拙见,可以作为补充。”
赵欢看着好容易才恢复正常的吕不韦,忙接过一句:“仲兄过谦了,但讲无妨。”
吕不韦果然不负是百年难遇的商贾奇才,这一条条、一件件地将想法讲出,直把赵欢听得大为惊讶:这哪里会是什么补充?
不韦的想法虽然不似他这般新颖脱俗,眼界却早已不再拘于齐国一境之内。
吕不韦操持族业多年,在吕氏集团中亲手提拔了不少亲信,现在他决定另起炉灶,便也有多名青年才俊愿意追随。
吕不韦挖起了父亲的墙角,在进入临淄之前便早有布局,阳翟的吕氏商社中的多名骨干集体出走,各自奔赴邯郸、咸阳、大梁、新郑、陶丘,五座大城中各拉起一队人马,设立大仓,编织起一个新的商业与情报的大网。
说到此处,赵欢听得大喜,吕不韦却是有些皱眉:
“我原本的想法是整合各方的信息与货品资源,整体调动,赚取差价,只是……这张网撒得过大,几个点之间的相互连络十分不便,一个消息一来一回,即使是官道快马、乘奔御风也要用数月时间,我所用的都是极为信任之人,倒不虞他们脱离了掌控,但如此一般未免便失于笨拙,最终沦为各自为战的局面。”
赵欢思忖片刻,问道:“何不用飞鸽传书?”
吕不韦再次瞪大了眼:“飞鸽传书?”
“仲兄不知信鸽乎?”
吕不韦摇了摇头,原来这时的信鸽还未出现,他自然也不知道这信鸽是为何物了。
赵欢解释道:“百鸟之中,白鸽最善识途,只要经过了简单训练,飞几千里也不会迷路,若以飞鸽传书,信息的传达效率便会大大提高,万事先知先觉,决策行动自然便也能够先人一步。”
孔瑶问道:“飞鸽传书?我从未听说过,当真可行?”
赵欢点头道:“铁定可行!”
孔瑶也学赵欢打了一个响指:“好!小色胚既然言之凿凿,明日我便命小丫头们开始训练白鸽,她们最是喜欢小动物,想来会开心的很。”
若说先前的好感还是朦朦胧胧,现在她却真的有点开始佩服赵欢了,他的脑袋也不知怎么生的,咋就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鬼主意?
但赵欢有的只是笼统的想法,真正的经营却还需要丰富的经验、精准的掌控力和灵敏的嗅觉,吕不韦恰好将这几点补足,使得整个计划得以落地;而孔瑶则负责提供“人员”与“技术”支持,根据计划暗暗调整自己的训练安排。
围在炭火周围的三个人一起奸笑着,一个商业帝国的雏形,便在这辆马车之上搭建而起。
车厢中,吕不韦的眼睛渐渐眯起,目光却穿透了车壁,向西,再向西,看到了很远很远:“吕仲之志,又岂只商贾乎?奇货可居,子欢啊子欢,你才是我囤积的最大货品啊!”
马车继续前行,蹄音清脆,辘辘远听,车轮碾过青石车道,不一刻停在一所极大的宅院之前,几人还未下车,便听到外面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道:
“狗杀才,你知道我是谁吗?本公子你也敢拦?”
赵欢听这人的声音极为熟悉,忽然想起,暗暗吃了一惊。
却又听另外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奴不用知道您是谁,老奴只知道少主人说不想见您,那便是不见!”
“狗奴好胆!待我见我田叔父,不好好告你一状!”
低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主人生病卧床,不能相见,少主人则不肯见您,公子还是请回,以免自讨没趣。”
赵欢听两人这番对话,心里又是一惊,问孔瑶道:“你今日到底是要同谁谈生意?”
孔瑶耸一耸肩,示意是均是出自吕不韦的安排。
吕不韦解释道:
“上将军田单多年之前也曾为商贾,同家父颇有一段交情。况且,田将军一向与赵国走得较近,田单虽然从政,但私底下却把持着大量渔盐资源,并且经营得颇好。只是这上将军府却出了名的门槛极高,若不是打着你赵公子的旗号,又有家父的这层关系,田单可未必会答应见我们哩。”
赵欢起手拨开车帘,只见一个阔绰的府门之上写着“上将军府”四个篆字,门下站着一个青衣老仆,正是那日出现在稷下学宫的田单家老——田老六。
而那有胆堵在田府门口的青年士人,不是太子田建,又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