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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众旁观者震惊后的或是羡慕妒忌恨、或是惊喜、或是正中下怀……等种种复杂的情绪,武定伯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却只剩下无尽的慌乱与恐惧了。
他近乎是语无伦次的失声叫了起来:“侯爷,您不能把菡丫头……把令孙女许给老七,老七只是我们伯府的旁支,家里除了三间破房子,连一亩田一间铺子都没有,他自己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而且他还是娶过亲的人,年纪都够当令孙女的父亲了,怎么配娶令孙女一个堂堂的侯府千金?我知道侯爷人品端方,眼里揉不得沙子,可老七算来也是令孙女的表哥,令孙女年纪又还小,还远不到让自家表哥事急从权的挨了一下,就只能嫁给他的地步……所以侯爷,还请您能收回成命,大家都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过,也就罢了。”
真让崇安侯把菡丫头许给了老七这样一个破落户老鳏夫,姐姐一定会杀了他,一定会的,便是他自己,也丢不起这个人啊,以后不但在府里抬不起头来,在族人们面前,也休想抬起头了!
武定伯这话一出,老七看向他的目光先是简直能杀人。
可再想到亲事成了也还罢了,万一不成,自己以后还得靠着他过活,到底不敢真得罪了他,只得收回目光,小声说了一句:“我虽穷,年纪也大了,但一定会对三小姐好的,伯爷自己素日不也常说,年纪大的才知道疼人吗……”
这么个小美人儿,家世又好嫁妆又丰厚,他若真娶了她,后半辈子都得靠着她和她的娘家过活了,怎么敢不对她好?只可惜前提得是,亲事最终能成,他才能最终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给我闭嘴!”话没说完,已让武定伯恶狠狠的喝住了,继续与崇安侯赔笑说起好话儿来:“当然,若侯爷觉得老七救了令孙女,您不报答他实在心里过意不去,不若就替他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不就算是报答过他了?实在犯不着因为世俗的繁文缛节,就赔上令孙女的一生啊,况简陆两家本是亲戚,就更犯不着这般客气了,没的白生分了不是吗?”
简浔在一旁听得是冷笑连连。
‘大家都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过’?哼,武定伯想得倒是挺美,可也得问她这个今日真正的苦主答不答应!
还有脸说什么‘简陆两家本是亲戚’,她终于知道陆氏与简菡的不要脸出自哪里了,原来是家学渊源,天生具备的啊!
宇文倩也是一脸的冷笑,害人不成终害己后,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把事情抹了去,当没发生过一般,武定伯以为他是谁,不过一个破落的伯府罢了,真当自家的脸比天还大?!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崇安侯已先冷冷道:“简菡哪里年纪小了,翻了年都十二了,寻常人家女儿嫁得早的,都早出嫁甚至都有可能已当了娘了,她哪里还小?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从定亲到成亲,怎么也得三二年的,三二年后,她就十五岁了,正好出嫁!武定伯既知道本侯眼里揉不得沙子,自来最重规矩礼仪的,那就什么都别再说了,何况这是我简家的家事,原也轮不到武定伯你一个外人置噱,莫不是武定伯以为令姐做了本侯次子的小妾,简陆两家就真成姻亲了不成?那本侯多嘴问一句,贵府的姻亲岂非多到武定伯自己都认不过来的地步了?!”
说完无视武定伯白一阵青一阵的脸,看向老七沉声道:“你就叫老七?大名是什么?你既能在一片混乱中制服受惊的马,救下本侯的孙女,可见骑术应当很不错才是,本侯有意举荐你去西山大营,虽未必一开始就给你官身,但只要你吃得苦,三五年内,百户什么的不敢说,小旗总旗却应当是不难的,你愿意吗?”
老七闻言,兴奋得整张脸都在放光,知道崇安侯这是打算抬举他了,崇安侯虽也一直赋闲在家,却绝非自家那个废柴伯爷能比的,只要他肯抬举自己,何愁自己没有出头之日?
直接对武定伯的冷眼威胁视而不见,恭声回答起崇安侯的问题来:“回侯爷,我在族中这一辈里行七,大名叫陆善温,因打小儿父母便不在了,无人教管,的确那个……在很多方便都有所欠缺,惟有一手骑术还算拿得出手,但只要侯爷肯给我机会,我不敢说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却一定什么苦都吃得,什么累都受得,将来……必定不叫自己的妻儿跟着自己受苦的。”
到底素日便是靠耍嘴皮子吃饭的,一席话倒也说得是可圈可点,让崇安侯对他的恶感减少了几分,点头道:“嗯,你既知道上进,当然就最好了,幸而如今本侯的孙女儿年纪还小,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打拼。你家里既无恒产,聘礼什么的,能简便简罢,只要你以后对本侯的孙女儿好,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只是一点,你得尽快登门求亲才是,不然传了出去,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吗,且这些事情处理好了,你也才好心无旁骛的到西山大营打拼去。”
也就是说,真把孙女儿许配给自己了?
陆善温狂喜得无以复加,立刻跪下给崇安侯“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才道:“侯爷放心,我回去后就立刻置办聘礼去,一定尽我所能不委屈三小姐,将来也一定会对三小姐好,不负侯爷今日的抬举与厚爱。”
崇安侯又是点点头,正待再说,武定伯终于忍不住忿忿的开了口:“侯爷,我外甥女儿是您的孙女儿不假,却父母健在,而婚姻大事由来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她的婚姻大事,恕我说句不好听的,只怕还轮不到您老人家做主罢,何况您还是将他许配给这样一个无赖破落户,您根本就不是在为她做主,而是在害她罢,您真是她的亲祖父吗?您也不怕回头我姐夫知道了与您生出嫌隙来,不怕传了出去,旁人说您不慈吗?”
“武定伯是以武定伯的身份在与本侯说话,还是以本侯孙女儿血缘上舅舅的身份在与本侯说话儿?”崇安侯说着,冷冷看了武定伯一眼,才沉沉继续道:“若是以前一重身份,这是本侯的家务事,就算陆善温是你们陆氏一族的人,就像你说的,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轮不到你置噱甚至插手;若是以后一重身份,就更不好意思了,谁都知道妾室的娘家人是算不得正经亲戚的,自然你也算不得我孙女的正经舅舅,那你凭什么置噱本侯将孙女许配给谁,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宽了吗?”
这话已是崇安侯第二次赤果果的扇武定伯耳光了,真是把武定伯扇得恨不能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好叫自己钻进去,也省得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
他好歹也是个伯爵,崇安侯简直欺人太甚!
可一想到简菡的终身若真就这样葬送了,陆氏一定不会放过他,且从情义上来说,他也的确不忍简菡小小年纪,就被许给一个年纪老大的泼皮无赖做续弦。
只得强忍下满心的怒气,继续与崇安侯周旋:“就算如侯爷所说,我管不了侯爷的家务事,可侯爷自己方才也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侯爷凭什么在令孙女父母都不在的情况下,把令孙女的终身大事给定了下来?您这样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崇安侯冷冷一笑:“本侯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武定伯能怎么着?本侯今儿越性把话撩在这里,连她老子的一应事宜,本侯都能全权做主了,何况她?还请武定伯不要再说了,本侯没那闲心再听!”
说完叫了一声:“来人!”便有亲卫上前站直了,静候吩咐。
崇安侯于是压低声音,吩咐了后者一句:“立刻回京请二爷和陆氏到别庄上来,就说两个时辰之内不赶到,回头别后悔!”
待亲卫应声而去后,才冷冷看向跟武定伯来的一群人,道:“今日之事,让大家见笑了,还请回去后,大家嘴上都客气些,别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乱说一气,那我崇安侯府自是感激不尽,回头定会有礼品送到,反之,本侯老头子一个,脾气又火爆,若是不小心打爆了谁的头,想来皇上也会看在本侯年事已高的份儿上,恕本侯无罪的,你们说呢?”
只是将一个庶出孙女许给一个伯府的旁支,他倒是不怕人知道,也不怕人出去乱说,谁说简菡让陆善温坏了名节是事实呢?便过阵子下聘时,能不引起旁人的主意,将来成婚时,也必定会惹得人人侧目的,所以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也的确藏掖不住。
崇安侯真正担心的,是这群人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事情一开始其实不是这样的,或者说有没有人知道武定伯与陆氏简菡母女打的那龌龊的主意?那事情一旦传扬开来,可就牵连甚大,不但崇安侯府的名声要受损,连在蓟州的宇文修,指不定都会受到牵连了。
那是崇安侯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头,省得这群武定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狐朋狗友回去后会乱说。
想至这里,又忍不住在心里把简君平骂了个狗血喷头,若不是他教女无方,不,若不是他当年招惹了陆氏,又怎么会引出这一连串的破事儿来,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心软了!
武定伯的一众狐朋狗友听得崇安侯的话,忙纷纷赔笑道:“我们绝不会乱说的,侯爷只管放心罢,何况这本是佳话一桩,有什么可说的?”
崇安侯府可不好惹,何况崇安侯都抬出皇上来了,他们又不是活够了,才会胡说八道呢,且便不顾及崇安侯府,也得顾及武定伯府,所以他们回去后,自会守口如瓶的。
崇安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亲卫:“回去!”
于是亲卫忙上前请了简浔与宇文倩上车,二人被一众护卫护得严严实实,何况跟武定伯来的众人知道二人中有一个是县主,也不敢造次,所以除了武定伯,倒是没有几个人瞧见了二人的真容。
二人就着各自丫鬟的手上了车,被婆子抱着的简菡也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见自己被个眼熟的婆子抱着,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等见四周满是人,连崇安侯都来了,她就越发糊涂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祖父也来了,难道,是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念头闪过,简菡忙挣扎着要下地,抱着她的婆子这才发现她醒了,立时惊喜的叫道:“三小姐,您终于醒了?可真是太好了,奴婢才还一直担心,您不会有个什么好歹罢,如今这心总算可以落回肚子里了,您不知道,方才侯爷还给您定了亲事呢,真是恭喜三小姐,贺喜三小姐,回去后奴婢们还要厚颜去三小姐屋里讨要赏钱呢!”
这婆子是平氏和简浔素日使惯了的,在母女二人面前都算有几分体面,自然知道什么时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着谁又该说什么样的话。
简浔在车里闻言,大是满意,忍笑小声与瑞雨道:“回去后可得回了母亲,重赏任妈妈才是。”
瑞雨应道:“这是自然的,要奴婢说,不但夫人要赏任妈妈,小姐也该赏。”
宇文倩也笑道:“岂止你家小姐要赏她,我也有赏,还不止赏她一个,今日跟来的人,都重重有赏!”
说到最后,已有些歇斯底里了,皆因她已想起了自己莫名昏迷前,貌似的确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住了,并由此生出了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来,只不过还抱着几分残存的希望,在硬撑着罢了。
只可惜那几分残存的希望,下一瞬便被崇安侯无情的给打碎了:“方才马群受惊时,是这位壮士救了你,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何况你还一度衣衫不整,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已坏了你的名节,众目睽睽之下,本侯总不能让崇安侯府的名声因你受损,所以已做主将你许配给他了。”说完看了一眼陆善温。
陆善温便忙上前几步,冲简菡鞠躬行了个礼,笑道:“三小姐,在下陆善温,算是你的表哥……不是,是武定伯府未出七服的旁支,虽然我家里条件不好,但我以后一定会努力打拼,让您过上好日子,也会一辈子对您好,不叫您受丝毫委屈的。”
眼前的人,只看衣着打扮和谈吐举止,便知道不会是什么好出身,打小儿从没受过好的教养了,何况还一把年纪,丑陋邋遢到不堪的境地,别说与宇文修相比了,连与自己的父亲相比,都要差出一千倍一万倍,谁要嫁给他了,她宁愿死,也绝不会嫁给这样一个人好吗?
简菡气血翻涌,摇摇欲坠,近乎尖叫着喊了一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说这样的话,我一定让我爹爹杀了你,杀了你……”话音未落,已眼前一黑,再次什么都不知道了。
崇安侯才懒得管她,只吩咐任妈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三小姐抱到车上去?”
待任妈妈忙忙应了,将人弄到车上去后,才冷冷看了一眼武定伯,扔下一句:“别人家的家务事,武定伯以后最好还是少插手,否则手伸得太长,被人一个不慎剁了去,可就后悔也晚了!”掉转马头径自去了。
余下武定伯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半晌才狠狠的一跺脚,招呼了众人一声:“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我回去,记住管好你们的嘴!”也翻身上了马,心里则已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尽快找个借口离京一段时间,指不定等回来后,姐姐气就消了,不会拿他怎么样了?
崇安侯沉着脸,亲自领着众人回到别庄上时,太阳已经落了山,余光给整个别庄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橘红色,十分的柔和好看。
然而崇安侯却半点欣赏美景的心情都没有,得知简君安已早来了庄子上,简君平与陆氏则应当还在赶来的路上,扔下一句:“人到齐后,立刻都到我屋里去。”
便下了马,拄着拐杖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余下简浔吩咐了任妈妈一通:“务必看好简菡,她若一直昏迷着当然就最好,若是醒了,务必不许让她吵闹,省得祖父听了越发生气,更务必不能让她寻死觅活。”
才与宇文倩一道,回了平氏的院子去。
果然简君安已经来了,想是已通过先奉命回来之人之口,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脸色阴沉得可怕,一见简浔回来,便霍地起身,几步行至她面前,前后左右的打量起她来,待确定她的确完好无损后,方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省心,为什么非要亲自以身犯险,用别的法子让那对可恨的混帐母女露出狐狸尾巴不行吗?万幸你什么事都没有,否则我反倒要打你!”
平氏在一旁有些讪讪的:“也是怪我,没有死命拉着浔儿,大爷有气,就冲着我发罢,孩子才受了惊吓,大爷就别再雪上加霜了。”
她是经简浔之口,知道简菡狗胆包天竟在谋划算计她,却没想到,简菡与陆氏竟敢做到这一步,若是一早知道,她说什么也一定会拉着浔姐儿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若是为着那对混帐母女便让浔姐儿有个什么好歹,别说大爷了,她自己也将一辈子难以心安!
简君安闻言,恨恨看了平氏一眼,才道:“你的账我回头自然会与你算的,你急什么!”
说得简浔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忙道:“爹爹,不关母亲的事,是我自己非要坚持的,何况有周四平带着人暗中埋伏在四周,我根本不可能出事儿,您就别生气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处置那对混帐母女罢,由来只有千日做贼,可没有千日防贼的,正好趁此机会,让她们永无翻身之日!”
简浔怎么可能真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贸然的去以身犯险?便是她真想这么做,宇文倩也会死命拉着她的。
所以二人一早便已秘密见过周四平,让周四平届时带着人悄悄儿尾随她们之后,到了目的地后,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了。
简浔当然知道周四平能干,但没想到他竟会把事情做得这般漂亮,在一片混乱中,不但让简菡自作自受,承受了最糟糕的后果,还让她和宇文倩毫发无伤,并且那么及时的将祖父引了去,果然是大将之才,今儿她摆明是大材小用了。
她却不知道,当时周四平埋伏在暗处,好几次都是想一箭射死了武定伯,再一箭射死了简菡的,竟敢算计大小姐,简直死不足惜!
还是他混在武定伯一众狐朋狗友里的一个心腹,打听到了那个陆善温的一些情况,尤其是后者以前一不顺心了,就打老婆,所以他老婆才会跟人跑了这一条,实在太合周四平的心意了,他才会忍气留下了二人的命,打算无论如何也要让简菡嫁了陆善温,与之狗咬狗去。
简君安听了女儿的话,仍是怒不可遏,正要再说,外面就传来了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声音:“大爷,大夫人,二爷和陆姨娘已经到了,侯爷请大爷和大夫人即刻过去。”
简君安因心痛与后怕带来的满腔怒火,便悉数都转到了简君平和陆氏身上去,扔下一句:“他们竟还有脸来,看我今儿怎么与他们算账!”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余下平氏吩咐了简浔和宇文倩几句:“你们今儿都累坏了,且回房洗漱一番,用了膳就歇下罢,大爷和我自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也要追出去。
却让简浔拉住了,道:“母亲,我跟您一起去!”这种家丑不可外扬的时刻,倩姐姐不方便跟去,她却是一定要去的,不然万一祖父拗不过简君平,又高高提起重重放下,不惩罚陆氏了,她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可是倩丫头……”平氏不由面露难色,县主再与自家亲近,终究也是外人,这种时候她如何方便在场的,只怕公爹见了她,会越发的恼羞成怒。
宇文倩却也识趣,立刻说道:“那我就先回房歇着了,简伯母与浔妹妹快去罢,我又不是外人,不用你们时时陪着我。”
平氏闻言,想了想,这才点了头,让贺妈妈送了宇文倩回屋去,自己带着简浔急匆匆去了崇安侯的屋子。
果见简君平与陆氏已经到了,简君平正拿手捂着脸满脸的惊诧与恼怒,陆氏则站在一旁,眼神闪烁,脸色白一阵青一阵,似是已猜到事情不妙了。
简君安则满脸的怒不可遏,喝道:“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会不知道?我今儿打的就是你!”说完又要扑上前打简君平。
显然在平氏与简浔过来之前,他已揍过简君平了,难怪后者捂着脸。
“住手!”只是简君安一拳未及打出去,就被拄着拐杖,自内室走出来的崇安侯沉声喝住了。
简君安见父亲眨眼间就老了几岁似的,不忍再给父亲本就已糟透了的心情雪上加霜,到底还是堪堪收回了拳头,冷声向简君平扔下一句:“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我暂时饶过你,等待会儿下去后,我再收拾你!”上前扶崇安侯去了。
简君平见状,忙也上前欲扶崇安侯,嘴上还道:“父亲,大哥才一进来,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我动手,方才您也听见了,当着您的面儿,他尚且言语威胁我,是,长兄如父,他做兄长的,任何时候要打我骂我,我都该受着,可总要有一个理由罢,连官府给人判罪,也讲究前因后果,人证物证,不是吗?还请父亲千万还我一个公道……父亲!”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已是挨了一掌,随即又听崇安侯怒喝道:“跪下!”
崇安侯的手劲,就不是简君安一个文弱书生能比的了,打得简君平耳朵是嗡嗡作响,捂着脸满眼的悲愤与委屈,根本没听清楚崇安侯的话,还是崇安侯拔高声音又怒喝了一句:“老子让你跪下!”
他才不情不愿的跪下了,嘴上却仍不服,道:“大哥打我骂我,我都该受着了,何况父亲,父亲便是打死了我,我也没有二话,谁让我是父亲生养的呢?可就算死,父亲也该让我做个明白鬼,而不是连自己是因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只能做个糊涂鬼罢!”
崇安侯失望得无以复加。
有心算计人,却没胆承认,他怎么养了这么个敢做不敢当的东西,不,十年前他不就知道了这个事实吗,如今又有什么好失望的,还是直接把该说的都说了,直接让他承受恶果即可,反正他自来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崇安侯看都懒得看简君平一眼了,直接叫了亲卫进来吩咐:“去把简菡带上来!”
亲卫应声而去,不一时便带了简菡进来。
简菡的衣裳已换过了,不再似先前在外面时那般衣不蔽体,但却皱皱巴巴,一片凌乱,她的头发也乱糟糟的,配上赤红的双眼和惨白的脸,还有剧烈的呼吸,不难让人看出,她醒来后,应当已是闹过一场了。
进了屋,瞧得简君平与陆氏都已来了后,简菡的眼里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猛地扑到陆氏怀里,便大哭了起来:“娘,您终于来了,您终于来了……您不知道,祖父要把我许配给一个泼皮无赖,您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哭了一回,想起陆氏在崇安侯面前自来半句话也说不上的,如今能救自己的,惟有父亲,忙又扑到简君平怀里哭了起来:“爹爹,您快救救我啊,我不要嫁给那个泼皮无赖,爹爹,您快帮我向祖父求求情,不然女儿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简君平又惊又怒,他的女儿,父亲凭什么越过他的次序,直接就把她许了人,若是许的人各方面条件都还过得去也就罢了,泼皮无赖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早说过,回京后绝不会再委屈女儿一丝一毫的,在她的终身大事上,自然越发不会委屈了她,哪怕她前阵子才惹了他生气,他依然会为她寻个方方面面都满意的夫婿,当然,若能在此基础上,给他添一份助力,就更好了,父亲这不是摆明了害他们父女吗?!
简君平因忙说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您向来不待见陆氏,连带她生的几个孩子您也不待见,可再怎么说,菡儿也是您的亲生孙女儿,身上流着您的血,您怎么能问都不问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声,便把她许了人,还是许给一个泼皮无赖,您这样害她,哪还有半点做长辈的风度与气度,又哪还有半点慈爱之心?您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就别怪我违逆您的话,怪我不孝了!”
崇安侯闻言,终于正眼看了一眼简君平,见他满脸的惊怒不似作伪,再看陆氏,脸色却之比方才还要难看几分,眼里的恐慌更是怎么也再遮掩不住。
不由冷笑一声,道:“到底是做了这么些年官的人了,这装相的功夫,也比以前长进多了!老子懒得与你多说,你们做的那些丑事,你们自己心里知道,老子如今一个字也不想再提起,省得脏了老子的嘴巴,老子只告诉你结果即可,简菡,老子已做主许给武定伯府旁支的陆善温,已与他说好,让他尽快上门下聘了,你这就带了简菡回去等着罢,千万别再想着让老子收回成命,也别再想改变这个结果,吃得咸鱼抵得渴,你们既有那个胆子算计人,就得做好害人不成反害己的准备!现在,立刻都给老子滚出去,以后无事通不许再来碍老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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