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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个顶个儿的都是人精,随便拿眼一瞄,就能将人分个三六九等。于是老者连忙将脸往前探了探,满脸堆笑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您想要寻个什么物件?”
听说先太子的物件儿是块玉,所以骁王就要努力的往上边儿靠,于是一伸手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递至了那个狭小的窗口儿说道:“我想找一块儿玉,质地品级与这个类似即可!”
老头瞄着这块玉佩许久了,像这样儿的东西他虽说见过,可这大半辈子了,过过手的也没几件儿。兴许是出于行家里手的缘故,对于好东西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老头儿拿着骁王的玉佩翻来复去的瞧了好几遍,又摸又瞧的好半天也不还回来。
看得骁王直皱眉,心想这个老家伙,那两只爪子洗了吗?看得他心里直腻歪,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洗洗才能戴!
骁王的目光越发的凌厉了,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儿到底有没有?”
老头儿一听客人不耐烦了,于是赶紧收起了脸上的贪婪,却依旧紧握着玉佩不放手,向着骁王讪讪一笑回答道:“公子这块儿玉佩太过名贵了,恐怕这整个三江镇都找不出能与之匹及的。”
骁王将衣袖重重一甩:“哼!本以为是家百年老店,能有些个拿得出手的东西,没想到都一样,格子上摆的都是些破烂货!”
老者一听不乐意了,这位贵公子虽说你尊贵,可是找不到东西怎么能乱发脾气?还骂他的宝贝是破烂货?那些可都是他一件一件收来的,都是他的宝贝呢!这公子你还讲不讲理了?
于是站起身来,不似方才的颔首塌腰,而是微微扬起下巴上的山羊胡儿,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悦:“我说这位公子,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这里的东西怎么就成了破烂货了?”
骁王见他一副斗鸡的模样儿,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将他激怒了,心中暗笑道:哼!再加上一把火,估计就成了!
勾了勾邪魅的唇角儿,骁王也随着立直了身,高高扬起下巴,将后背挺得直直的,虽说还是比那柜台上的老头儿矮了不少,但是从气势上并不输给他。
“还说你这些不是破烂货,不然你拿出一块来让我瞧瞧?能有我这块十分之一的品级我就服,绝对不再说你这家店徒有虚名!”
什么?能有你这块十分之一你就服?你可真是大言不惭!真是太欺负人了!
“行,你等着,我一定拿出一块好的,亮瞎你的狗眼!”老者手里拿着骁王的那块儿玉佩,气哼哼的就往后头走,边走边寻思着。
这人的来头不小,要让东家过过目了!
见到老者怒气冲天的朝后院儿走,凤言一个闪身儿也跟了过去,隐在暗处看老头儿上了楼,凤言一个纵身跃上楼顶,踩着房檐儿紧跟着。
尾随着当铺中那老头儿的身影儿,凤言来到后院儿的宅邸,抬眼看到一座木质的三层卷棚楼,看着老头儿上了二楼,凤言一个纵身跃上房檐儿,压低了身姿也跟了过去。
飞贼出身的她轻功真是了得,身轻如燕、行动灵活,踏在瓦砾上竟然没有丝毫的声响。
见那老者进了一间屋子,她便隐在窗前的梧桐树上,茂密的枝叶将她娇小的身影儿遮挡个密实,她伸出一只白皙酥手,掀起面前的一抹虬枝,透过枝叶的间隙,目不转睛地看着屋中的老头儿。
只见那老头儿朝着前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半弯着身子说道:“参见当家的。”
当家的?那老头儿的东家原来也在这里!正在凤言蹙眉思量着,只听屋中传来一阵年轻男子的声音:“哦?樊禧,可是有事儿?”
声音温润谦和,听起来十分舒服,不由得使人想要看看那说话之人的样子。可是从凤言这个角度望过去,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凤言挪了挪身体,想换个角度将屋中男子看个清楚,就在她想起身之际,自己的腰肢被一只强健的手臂从背后揽住,吓得凤言脚下一滑,差点儿从树杆上掉下去。
还未缓过神儿来,自己的嘴巴就被一只大手捂了个结实,连番的惊吓使得凤言涨红了脸,睁圆一双杏眼,却是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凤言心惊肉跳挣扎了几下,也未能逃脱背后人的铁臂圈禁,反而使他手上的力道狠狠加重,勒得凤言眼白翻了又翻。
完了,看来今儿个要玩儿完!刚一回来就被发现了?那害死自己全家的仇人,可真是消息灵通啊!
就在凤言以为自己小命儿要交代了,却见那人并未对自己下狠手,而是将腰上的力道松了松,将她从窒息的边缘拉回来。
“老实点儿!”耳畔传来一阵低沉的威胁,声音虽然很轻,却是震慑力十足。
哦?凤言一听这声音熟悉啊!偷偷抬了抬眼,斜瞄了一眼身后的人,刚一侧头儿却见到云冉阳的一张俊脸逼近,微蹙着双眉,英俊的不可方物,可望着她的眼神为何那般的幽怨?
正当凤言意外着云冉阳的突然出现时,还没来得急向他询问,只听得屋中的两人又开口说话了。
被称樊禧的老头儿听到东家询问了,连忙回答道:“东家,前头来了个人,说要找一块儿上呈的美玉,估计是冲着那玉蝉来的。”
玉蝉?原来长陵国前太子流落出来的那块玉,被雕成了玉蝉!
凤言眨巴了眨巴双眼,偷偷望了一眼云冉阳那近在咫尺的脸,虽然冷冰冰的毫无表情,却也是线条刚毅有型,五官周正俊美。
与骁王的风流不羁不同,骁王总给人以亦正亦邪的感觉,好的时候体贴周到、言听计从,不好的时候破罐破摔,怎么邪恶怎么来。
那样儿的性格可真是让凤言吃尽了苦头!
云冉阳却是不同的,他虽然霸道强势,却不像骁王那般的张狂。也许是因为顾忌的比较多,云冉阳大多时候还是低调隐忍的。
他的霸道与骁王的那种霸道不同,云冉阳的霸道是正气凛然的霸道,是出于自身能力的霸气;
而骁王的霸道则是来自傲人的权势与地位,在优越的环境中养成的毫无底线的霸道!
也许发觉到自己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云冉阳那冷硬有型的唇,微微向上勾了一勾,一双凌厉的眸子轻轻瞥过。似乎在警告凤言,请专注精神,看向前方。
凤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由于云冉阳的逼近,给自己心头带来的冲击,转过头看向对面那扇半开的雕花木窗。
一阵爽朗的笑从窗口传出,声音如同春风般的和煦轻柔:“这么快就来了,消息可真是灵通啊!可知道来人的身份了?”
“启禀主人,来人虽身着便装,但那周身的气度,一看就不是闲杂人等,腰上的玉佩更不用说,是件价值连城的稀罕物件,请东家过过眼。”
听到樊禧的一番言辞,屋中那年轻男子接过玉佩仔细观摩半晌,于是轻问道:“来者多大年纪?”
樊禧连忙一拱手说道:“二三十岁的模样。”
随后只听得一阵轻笑声,比四月的飘絮还要轻柔呢,随后说道:“长陵国的人来了,现在就等着中山国与西华国的人到,凑齐了才热闹呢!”
听到那人提起了中山国,凤言的心底升起一阵的悲凉,那不是自己的国家吗?可如今,她早已成为中山国的逃犯,怕是有生之年都难以回去了!
这人是想用那玉蝉吸引三国的人前来吗?他到底有何目的?而此人又是谁?
凤言垂眸思索着,对那屋中男子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樊禧应了一声是,接过了玉佩拿在手中,随后问道:“以东家来看,这人要怎么办?那玉蝉要不要给他过目?”
屋中男子轻声一笑,那样儿的笑声亦如晨莺啼鸣,使得凤言顿觉心头轻松舒畅,不知为何这男子的声音会这般的魅力四射,还未见其人,就已经深深地将她吸引住了。
“玉蝉那样儿的稀世珍宝,怎可随便让人观摩?这件东西是用来参加下月鉴宝大会的,他们如果想看,就拿着好东西前来参加大会吧!”男子声音中带着丝丝的清冷,却又不会使人感到不适,好似酷夏中的一股凉风般的恰到好处。
“属下明白,这就去回了那位公子去。”樊禧一躬身,得了东家明确的指示后便退出了屋子。
鉴宝大会?凤言微眯了一下双眼,抬眸望了一眼云冉阳那张俊脸,却碰上了他同样疑惑的眼神。
潜伏在树上的两人等待了半晌,也没能得知玉蝉的藏匿之处,却对这屋中男子的身份更加的好奇起来。
待樊禧离开后院儿,云冉阳的一只手依旧揽着凤言的纤柔腰肢,手上一用力将凤言娇小的身子抱起,一个纵身来到窗前,附耳倾听着屋中的动静。
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凤言像一只八爪章鱼一般的紧紧扒着云冉阳,那样儿的动作毫无美感可言,甚至有些滑稽可笑。可是凤言并不在乎,风姿与生命相比,显然她更加在乎后者。
倾听了半晌,屋中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刚才那位说话的年轻男子,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云冉阳微微蹙了一下眉,俊美的眸子闪着疑惑,最终落在了凤言那张俊俏的小脸儿上。只见她由于惊恐而紧紧扒着自己,双臂环着自己的脖子,双腿缠上了自己的腰,这个样子与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猴子差不多。
看到这个样子的凤言,使得云冉阳的盛怒瞬时消减了不少。
不知为何,当他看到他与骁王在胡同口儿耳鬓厮磨时,自己却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中烧,那种感觉就好似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还在自己面前炫耀一般。
凤言?他属于他的东西吗?他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
自嘲的一笑,云冉阳轻轻的推开窗户,矮身钻入屋中,虽说他身高马大,却也是如同狸猫一般的灵活。
果然,屋中早已空无一人,似乎刚才的情景,是他二人共同的幻觉。
云冉阳回身将身后的窗户关紧,凤言也从他挺拔的身躯上滚了下来,不断整理着自己褶皱的衣襟儿。
两人眼神一碰,微微点头,便轻手轻脚的四下查看,想从屋中的物品中查到一些有关那年轻公子身份的线索。
可是翻腾了大半晌,这屋中除了一些古董瓷器与几张名贵字画外再无其他,两人不甘心,继续沿着二楼一间一间的查看。
当转到拐角处的一间屋时,只见凤言忽然停驻了脚步,呆呆的立在一处,神情黯然的望着对面墙上的那幅字。
“青山聚,沃土毓,锦绣丛中梨花雨,
红尘远,喧嚣去,芳华不染,香魂满峪。
觅,觅,觅。
虬枝展,暖风徐,青青捧出团团玉。
蕊含羞,萼似语,佳人垂首,漫诉心曲。
趣,趣,趣!”
虽然并不是方华倦的笔迹,但是这首《钗头凤》却是方华倦所作。如今,没想到在这陌生的边城得以重见,使得凤言那漫无目的的凄苦找寻,似乎有了新的目标与希望。
“是你吗?刚才的人是你吗?”历历往事涌上心头,使得凤言红唇微颤,却已是呜咽着不能成言。
云冉阳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挂满泪水的脸颊,引得他的心头一阵的沉闷。难道刚才那个男人与凤言认识?不然他为何会这么问?还会这般的黯然神伤?
他本以为凤言落在骁王手中会被他万分折磨,却不想见到他与骁王在胡同中那般的耳鬓厮磨。这使云冉阳不得不怀疑,凤言与骁王早已认识,不然骁王为何会将兵符那么重要的物品交给凤言?
那这个凤言,到底是什么来头?接近他又有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引起云冉阳强烈的警觉,又联想到凤言留下的那首小诗,使得他顿时心生戒备。怕是凤言暗中做足了准备,才故意接近他引起他的注意,这背后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屋中的那幅字,到底是谁人所做?为何也是梨花?
这个凤言难道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调查过他?知道他喜欢梨花?
这样的推测使云冉阳不愿意相信,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使得他不得不考虑更多。
抬眸,望了一眼凤言消瘦的小小身影儿,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涌了上来,使得云冉阳用力甩了甩头,总觉得自己与凤言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就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彼此就已经深知对方了。
他与他梦中的娇小背影儿,居然是如此相似。可云冉阳清晰记得,那日他抚上他的胸,却是抓了一片空无,他是个男子无疑,根本不可能是她,那个总是在梦中出现的女孩儿。
再次用力的甩了甩头,轻叹一声,自己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