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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翟见杨过愕然呆立,失笑道:
“怎么,难道为师猜错了,你其实并不是这么想的?”
杨过咽了口唾沫,喏喏道:
“弟子不敢。”
吴翟陡然喝道:
“大丈夫行走天地之间,全凭一副凛然担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有何所惧?”
杨过闻言,心头一股热血翻起,双目圆瞪,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是,我便是这样想的!”
吴翟却笑道:
“这才有些男子汉的模样!”
于是在脚下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下,又推过去一个蒲团道:
“坐吧!”
杨过虽然一时激动,将实话说了出来,心中却颇为忐忑,见吴翟不骂反赞,这才安下心来,坐在蒲团上。
吴翟见他坐好,才温言道:
“师祖重阳真人创立全真教时,已经是天下第一,无人可与之比肩,然而几十年来,却无人继承衣钵,再现师祖雄风,使全真教崛起于江湖,你知为何?”
杨过茫然不解,但吴翟之前那一句确实骂到他心坎上去了,小孩儿心思原本单纯,这时觉得眼前这个牛鼻子师父其实也甚合胃口。
于是也放下戒备,屈膝托腮,嘟囔道:
“徒儿怎知?”
吴翟也不以为忤,继续说道:
“重阳真人既然是天下第一,他所创的内功心法自然非同小可,号称为天下武学正宗。因此,这心法入门虽易,进境却慢,天下间便只有三种人可以练至大成。是哪三种,你且猜上一猜?”
杨过眨了眨眼睛,答道:
“莫非是资质奇佳之人?”
吴翟拍手赞道:
“果然聪明,凭这份心智,也不枉为师从臭烘烘的牛鼻子赵志敬手中把你抢来了!”
杨过“噗嗤”一声笑道:
“师父,你虽然也是道士,却不是个臭烘烘的牛鼻子!”
吴翟摇摇头,道:
“第一种人你猜对了,若是资质奇佳,堪比重阳真人,这内功心法倒也不难练。还有两种呢?”
杨过思忖良久,颓然道:
“看来我还不够聪明,却是想不到了!”
吴翟笑道:
“那我提点你一下,你郭伯伯也练的是全真内功,如今已有大成,江湖上少有人敌,但他资质如何,可算得上聪明?”
杨过嘿嘿一笑,却不说话。
吴翟哑然失笑,骂道:
“小滑头!不过,你知道为长者讳,也不枉你郭伯伯一番心血,仍然是个好孩子!”
杨过这几年来,到处遭人白眼,受人欺辱。
如今跟了吴翟,还没说几句话,便被夸了好几次,顿时心里暖洋洋的一片,觉得师父真是好人。
吴翟又说:
“你郭伯伯资质鲁钝,比不上你诸位师祖,更比不上你郭伯母,但他却能练成一身惊人武艺,你再想想吧?”
杨过又抱着脑袋回忆桃花岛时郭靖的日常所为,忽然跳起来,欢声叫道:
“我知道啦,是因为郭伯伯练功极勤!”
吴翟点头道:
“正是如此,所谓天道酬勤,再平凡的资质,也挡不住日复一日的水磨工夫,再难练的武功,一个勤字,便迎刃而解。”
杨过心想,师父说的没错,郭伯母比郭伯伯聪明十倍、百倍,但整日里不是烧菜、读书,便是陪郭芙她们玩耍,哪有时间练功?
到头来却是远远不如日日练功不辍的郭伯伯!
吴翟又说:
“至于第三种人,你却是想不到了,这一类人运气极佳,偶然遇到天材地宝,随便一吃便低得他人几十年功力,轻轻松松便将这内功给练成了。”
杨过惊道:
“还有这样的?”
吴翟笑问:
“你有这样的运气?”
杨过苦着脸说道:
“我这人生来便倒霉,没见过爹,后来便死了娘,好不容易被郭伯伯收留,却失手打伤了小武,又被桃花岛赶了出来。这样的运气,怕是没有的!”
吴翟又问:
“那你资质如何?”
杨过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
“肯定比不了郭伯母,但总是比郭伯伯好一点吧?”
吴翟哈哈一笑:
“你倒是谦虚,其实你资质极好,我看重阳宫这一群小娃儿里面,当以你为最佳。”
杨过被夸的膨胀起来,忽然急切问道:
“那我能练成这天下第一的武功么?”
吴翟心道:
“这才不是天下第一的武功,不过是天下第一所创罢了!”
此时正要哄杨过好好练功,又不好泼他冷水,于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虽不及重阳真人,但若有郭伯伯那样的恒心,却比重阳宫这一干牛鼻子有希望练成!”
杨过心花怒放,站起来绕着蒲团转了三个圈。
这才跪倒在地,恳求道:
“请师父快些教我吧!”
吴翟却不说话,待杨过抬起头来,才肃然道:
“我自会教你,但有一事,你须得谨慎,万不可大意了!”
杨过见他表情慎重,缩了缩脖子,问道:
“什么事?”
吴翟缓缓说道:
“你义父欧阳锋教你的蛤蟆功,却不可再练了!”
杨过大惊,“嚯”的跳起来,惊叫道:
“你怎知道?”
吴翟眯了眯眼睛,森然道:
“我自然知道!欧阳锋生平作恶多端,杀人盈野,仇人极多,这蛤蟆功是他不传之秘。你若是骤然暴露,必然为千夫所指,遭人追杀,你郭伯伯尚且保你不住,为师这般脓包,如何护你周全?”
杨过后退一步,骇然道:
“我,我不练便是了!”
吴翟又说:
“不仅不能练,更不可用之迎敌,桃花岛时柯公公念你年幼才未下杀手,旁人可没有这般仁慈!”
杨过遍体冰寒,只是点头。
却听吴翟说道:
“为师不仅知道你义父欧阳锋,还知道你父亲杨康生平过往,更知道他如何惨死,又是被谁所害。这些故事,你现在知道并无益处,待你功力大成,我便一一讲给你听,如何?”
杨过却呆若木鸡,恍然未觉,更不答话。
他从两三岁起就盼望有个爱怜他、保护他的父亲,母亲死后,孤苦伶仃,过得像个小叫花子一样,更是在心中幻想爹爹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此时忽听吴翟说道“惨死”、“被害”,顿时有如将心中一窍捅出来一个窟窿一样,半晌才缓过神来。
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爹是被谁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