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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二月为腊月,也称蜡月。
汉应劭《风俗通义》谓“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用大蜡,汉改为腊。腊者,猎也,言田猎取禽兽,以祭祀其先祖也。”
夏朝时,称呼腊月为嘉平,殷商时期改为清祀,至周朝时称为大蜡,一直到汉代才最终定为腊。
腊者,接也,新故交接,故大祭以报功也。
这是一个辞旧迎新的月份,汉族自古腊月的民俗是打猎后以禽兽祭祖,因新旧之交而祀神灵,所以腊月是个祭祀之月。
而黑苗则不同,往昔的纷争随着历史长河的进程已慢慢消散,但他们遵循着先祖传下的规矩。告尤亡于腊月之后,那是中原地区最冷的一个月份。
在黄河故地的炎黄先民们捕猎山间野地里的禽兽祭祀之后,处死了告尤。长途颠簸至南疆的九黎族后裔遥望东北方,含泪祭奠尸首分离的告尤先祖,从此将每年汉地腊月之后的一月作为祭尤节的伊始。
这是黑苗族人们的新年,告别了过往的一岁,迎来了新年的开始。
苗民们不入山野猎取禽兽,他们每户只取黑水河里的几尾鲤鱼,菜叶等自然古朴的食物作为祭祀后的餐食。他们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悼念这位先祖,同时也时刻警醒后世族人,不要忘记原始人类与自然搏斗的艰辛,珍惜一餐一宿。
这一天,黑水河的鱼群异常的活跃,一位苗民鱼罩中罩住的一尾鲤鱼肉厚肥硕,在鱼罩中扑腾着身子,应景地活跃着节日的气氛。
河里罩鱼的男人们脸上高挂着喜庆的笑颜,鱼篓里的鱼越来越多,但家家户户最多也只会取三尾,苗民们很自觉,黑水河的生态环境千百年来从来没有恶化过。他们珍惜这条母亲河,黑水河与苗民们的关系就如汉人同黄河之间的关系。
“七间,你看到北辰了么?”韩清欣发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那个大男孩了,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一溜烟地时间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两人都随着弘良在竹楼里静静地品质香茗,朱北辰却不见了踪影。
“我没见着他啊,肯定是刚才我们一愣神的功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吧。”七间有点犯着迷糊地回答道。
弘良半眯着眼在休息,上了年纪的老人久坐后容易犯困,他今年已经整整七十岁了,人生已经过去一甲子。
“他偷溜着跟在三千后头,多半是跟着一块去罩鱼去了,时辰到了就会回来的,你们不用担心。”弘良的眼皮依旧是耷拉着的,敏锐的听觉关注着屋子里的一切声音。
客厅一角摆放着一座大型的沙漏,用作特定的日子里计算时间,细细的沙砾一点一滴地落在漏盘中,象征着人类流逝的岁月,古朴自然的时间计量容器。沙漏底部的漏盘内刻有尺度,当沙砾堆积到特定的刻度,则代表着一天的时间行进到了某个点。
辰时六刻,祭祀大典的时刻将至。
眯着眼休息的弘良缓缓睁开双眸,写满沧桑智慧的眸光中透着股老年人少有的精气神。
“时辰快到了,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随同我一块过去?”
弘良声若洪钟,面向两人询问。
七间与韩清欣面面相觑,又互相颔首,“我们跟您老过去。”韩清欣答道。
“但是北辰怎么办,他还没回来。”韩清欣再度问起。
“放心吧,他跟三千会自行过去的。”黑苗内部有尊卑之分,但跟世俗观不同的是,越是有身份地位的长者族老,在重要的祭祀节日的时候,往往都要先于普通族人先一步到场。弘良作为一族的大祭司自然要率先做出表率。
东南角的竹楼外,青石道上早已挤满出行的黑苗族人,浩浩荡荡的队伍由街头延伸至巷尾,一眼望不到头。华丽的民族服装银制饰品,似乎都在向这两个外族人展示苗地空前绝后的一场盛典。
黑苗的大祭司弘良出行了,不同于族巫的是,他没有庄严的随行巫卫,站立在两侧的仅仅是两个身着汉族服饰的年轻人,在遍地的华丽服装中显得格格不入。
前方青石道上的苗民们主动地往道路两旁避让,一条约两米宽的干净走道就这样被腾空出来,也许这就是一族大祭司的特权,弘良深受四邻的钦佩,他该享受如此的殊荣待遇。
弘良近旁的两位年轻人一同遭受着属于苗地达官显贵的众人瞩目里,七间和韩清欣表情有些不自在。
他微笑着向着道旁的族人招手示意,拄着一根拐杖的身影略显较小,背部已经有些佝偻。人群中挥汗如雨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喘息,长长的青石道一眼望去不见尽头。
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西南角的一处大型祭台,祭台采用的是昂贵的大理石作为板砖,汉白玉制栏杆。西南角的三幢豪华竹楼前约百米处,有一座祭祀用的大型广场,而祭台就这样立在广场正中央。
整座黑水河苗寨占地面积广阔,从东北角赶至西南角,两边的距离足足有十五里地。而哪怕是从临近的东南角赶过去,尚要走八里地,耗时约半个钟头。何况今天道路上满满的都是出行的苗民。
西南角的祭台广场前,早已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苗族人,他们聚在祭台四方,等候着四面八方赶来的族人以及那些身份地位尊崇的祭司族巫。
现在,宗政青荣作为族内的长者巫师,已先于众人一步走向中央祭台。随行的是三位祭司以及人数达五十人的族巫护卫队伍,外围负责维持祭祀大典秩序的守卫及巫卫多达五百余人,纷纷手持着特制的弯刀紧贴着四面的族人。
数万人的广场上悄无声息,他们静默地等候着,祭尤大典对于所有族人都是神圣的,不容嬉笑喧哗。
公羊和惬迈着缓慢的步子,从人群后方避开的道路上一步一脚印地走来。
他的精神状态较之一年前更显得老态龙钟,三百六十五天未曾蒙面的族巫与族人们再次聚首,公羊族巫的步伐已越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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