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他从身上摸出一把晋钞来给她

弓庆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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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章他从身上摸出一把晋钞来给她

    申小记在县城警备队已是名副其实的了,是不是他也是那些特务汉奸呢。申保菊也管不了他,也不知道他真的在干什么,常常跟上这生气,有时受了气就去找申保顺诉苦。

    申保顺借口去小记家借家伙(家什),见到了保菊,保菊说小记好几天没有来家了,还没等申保顺提申朝元、申斗贵的事,申保菊就先问:“朝元他两找到了吗,是不是他们遭害了”。

    “听小记说的?”

    “恩,他有一回说,村里有悄悄参加共产党的,会被‘圪刹’了的”。

    申保顺不吱声了,心里顿然觉得被锥子扎了一下。

    “那标语真的是他们贴的吗?”申保菊问。

    “谁知道呢。”申保顺道。这是党的纪律,再好的人都不能告诉。

    晚上,申保顺被通知到油坊河碰头,油坊河住着黄山区干队,都是自己的队伍,油坊河是黄山区通往东面固村区至游风约村庄的要道。

    申保顺到了油坊河见到了固村郭连保,在座的还有吴树修和申斗金,郭连保是黄山区负责人,他们都是针对这件事来这里商量对策的。大家脸上都带有一丝阴云,空气也显得异常沉闷。

    “两个同志已经确认是牺牲了,有一位同志的遗体是在王家掌村附近找到的,敌人的猖獗给革命斗争带来了很坏的影响,如不抓到凶手并对他们严惩,我们就对不起死去的革命同志,也唤不起刚刚觉醒的民众的革命斗志”。吴树修代表县委郑重地说道。

    经过讨论,由郭连保负责组织一个锄奸小组,汉奸特务有黄山区的也有固村区的。申斗金最后表态说,他负责派人暗中调查并揪出真正的凶手。

    这时的申保顺,心底里一下开阔了许多,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俨然觉得他的背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支撑着……

    那日申保顺从申保菊家走后,申保菊就觉出来点什么,跟保顺好了那么长时间了,她了解保顺,越遇到大事越沉稳,申朝元他们要真的是共产党,能少了保顺吗,他们还都不是听保顺的。保顺在平时就在她面前老念叨共产党好,既然共产党来了,村上有人参与了,里面就一定会有他的。那天看到他为了朝元他们那个着急的样子,她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隔两天,小记回来了,申保菊见他没有走的意思,每次来都是匆匆就要走的。就给他备了一壶酒,抄个土豆丝,他知道小记那个酒量,三盅下肚话就多了。她想从小记的嘴里再多知道点什么,她还是想帮保顺。

    自申小记跟申保菊圆了房他就被他叔总爷介绍给了杨笃宽,名誉上是县保安团,其实就是充当日本人的特务,日本人在正月匆匆进来县城后丢下一个大队的警备队就撤离了。

    九路围攻后,八路军又把县城夺了回来,那些警备队抓的抓,逃的逃,可是他们一刻也没有停留,以“大仙道”做掩护在乡下建立特务组织,以杨笃宽为首。还和以前阎锡山“**防共”那样到处安排耳目,暗中查访共产党和进步人士,破坏抗日。

    申小记到了特务组织,经过“大仙道”的洗脑训练,很快成了他们的傀儡,白天有酒肉,晚上有女人。

    申小记一般是不在家过夜的,即使白天来家也是匆匆来匆匆去的,总不肯说他在干什么,今天也不知道是咋了,一进门倒在炕上就呼呼地睡,睁开眼就喊饿要吃饭。

    申保菊给他把准备好的端过去,看来他真是饿了,狼吞虎咽的,三盅过后话就多起来,朝保菊钩钩地看,然后一把拉过她说道:“菊,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菊。”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把晋钞来,给她放在手里。

    保菊猜想他一定是白天做了什么要紧的事,身上那么多钱也没有吃饱饭睡好觉。

    保菊拿了钱故意跟他撒起娇来,又拿酒杯跟他陪酒,一边问:“走半年了才想起来给你媳妇钱化,今天日头从西出来了吧。”

    小记道:“半年了这才开始有了钱,以后还要多呀,菊。”

    “那为啥呀”。

    “保密。”

    保菊生气似的推开小记:“跟自己媳妇还保密,不伺候你了。”

    小记这时酒已过半酣,说话也开始卷舌了:“不是不……不告诉是……是不敢啊……”。

    申小记也有他的好处,不耍酒疯,喝多了就会睡觉,从不招事。保菊不想让他睡着,要睡着了再等醒来他就清醒了,问啥也问不出来了。便急忙上炕闹腾他……

    ……

    申保菊整夜没有合眼,看到小记那个呼哧呼哧的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来他真的让她猜着了,朝元、斗贵他们的死就是跟他有关,最让她心惊肉跳的就是小记说的“快轮到保顺了。”那句话。

    虽然他是从喉咙眼里哼出来的,她最上心的就是这句话,她想知道的就是自己对保顺的猜测,他不是一般的人,他跟朝元是一起的。

    没错,小记就是这样说的,她一整夜就是在回忆这句话,让她睡不着,老觉这夜太长了。

    申小记一大早就走了,早饭也没吃。小记走后,保菊一撂碗就去找保顺,她不敢再耽搁了,万一小记这一走,保顺就会有危险。

    申保顺才刚吃过早饭,正准备出门迎面就碰到保菊,保菊来他家是常事,他并没有在意。

    “小记昨晚来了,刚走。”。

    保顺“嗯”了一声,显出没在意的样子,径直往外走,其实他却在意,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应付保菊,他知道保菊太聪明,不想让她猜到他在干什么。

    “还走,给你白说了。”保菊见他没当回事就有点生气。

    “咋了,你只是说小记来家了,那不正常吗?”

    “你在生那样的气?”保菊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说那话,昨晚来家了,那保顺能听得下去吗,不生气才怪。

    “我是说小记说了你们的事。要不我说那干嘛。”

    “奥,我们啥事,那——回屋说。”保顺道。不过他是真的不想听保菊这句话,他真的想小记会一直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

    保菊将昨晚小记的话告诉了保顺,她也隐瞒了许多,她只是希望让保顺时刻注意着点,别像朝元、斗贵他们,到那时就迟了。

    其实保顺今天出门就是去办这件事的,朝元的尸体是在桥上找到的。申斗金花钱一连派出三个可靠人去暗中调查这件事。

    附近神东村的荣医生跟申斗金是莫逆之交,又是进步人士,经常在方圆一带游乡看病,消息灵通,用看病作掩护也安全。

    他也知道小记是特务里面的,不过杀害朝元、斗贵的不是他,杀害他们的已经查证落实了,桥头村的一个,北岭村的一个,他们也是受别人指示的小喽啰,这个后台还没有查出来。

    他很感激保菊还担心着他的安全,他时常后悔当初没有早点把她娶过门,害她跟了一个特务汉奸,都是穷惹的,要是共产党早点来,他就不会让保菊随了他们,共产党讲的是婚姻自由,迟了,这就是命,他们是有缘没份。

    申保顺今天的任务就是设法找到这两位凶手的踪迹,配合区干队抓捕他们。固村区干队和黄山区干队早已给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

    杀害朝元和斗贵的审判大会是在固村区上开的,会场上有上千名群众参加,两个杀害申朝元和申斗贵的特务分子被抗日**执行了枪决,这一次彻底打乱了那些汉奸特务的阵脚,点燃了人民群众除奸反特的怒火。

    区**隆重悼念了两位牺牲的同志,安置慰问了死难家属。

    从此,申小记也不敢露面了。连申保菊也不敢出门上街上溜达了。生怕村上人在背后议论她是汉奸的媳妇。

    开初申保菊是担心申保顺,现在她开始担心申小记了,好歹他是她的男人。申保菊跟申保顺是对门邻居,她确定申保顺跟申朝元他们是一伙了,她就是恼火保顺为什么不实话告诉她,她还会卖了他吗。

    申保菊到申保顺家串门就像家常便饭,她跟保顺的爸妈已经惯熟了,她十五岁上他爸妈就把她看成是保顺媳妇,保顺给她家干这干那,她就两家来回跑,从不顾忌什么。

    当时的申小记是个纨绔子弟的样子,却又不是个有钱人家的子弟,他爸妈死得早,就跟着嫡叔总爷,村上人都不待见他。

    也许是总爷早就看准申保菊了,故意给她家借粮借钱,到年根从不催要,日积月垒,逐年增高。

    前年年根忽然总爷差人去讨债,说是小日本快过来了,债不能再拖欠了。经算连本带利就把他们家全卖了也还不起。

    保菊她爸跟讨债的说:“每年到年根就说去还,可总爷说不打紧,不宽裕就搁着吧,宽裕了再说。”

    讨债的说:“现在不是世道要变吗,谁知道以后要变成啥样子,南方红军在打土豪分田地,北方也快了,到时候总爷还会给你们地种哩。”

    说归说,眼下是还不起。

    没几天总爷又差人来说保菊的事:“总爷说了,他侄儿申小记还没个媳妇,要保菊跟他成份亲戚。”

    保菊父母说:“保菊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为保顺媳妇了,就差过门了。”

    差人说:“总爷说了,就让保顺家给他多备些彩礼就把债还了。”

    问保顺家,保顺家父母那会答应,再说保菊家欠总爷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使答应了,也拿不出。

    明明总爷是想让保菊做他的侄儿媳妇,故意转着圈子来耍正经,总爷可是村上的村长,这是在跟你商议着做,要不跟你商议,你也不会逃脱。

    申保菊在申保顺家没有觉得亏心,是他们生生让她嫁给了小记。她来保顺家每次都是堂堂正正的。

    区上那日开审判大会申保菊去了,她就看见保顺在台前忙里忙外的,心里很憋屈,她可是捉弄着小记在为保顺的,小记可是她男人。

    申保菊端着碗就去找保顺了,见了她也没好气给他:“是不是轮到小记了,那天他来家我过来叫你?”

    一时保顺还没有理解了保菊话中的意思,忙说:“轮到小记啥了?”

    “枪毙呀。”

    “他也没有做坏事,枪毙啥。”

    “就知道你跟朝元他们一样,还舍不得跟俺说,还将俺当外人。”保菊撂了一句就走了。

    弄得保顺摸不着个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