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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婚礼当天闹房事三夜不分大小
光绪十四年,临近大年,刘福禄要给儿子办婚事了。由王半仙选定个吉日,提前进行大定。男方准备彩礼。由亲戚本家选“全换人儿”,即是已婚的,丈夫在世的,有儿女的,能说会道的这些人,准备到女方家送彩。
迎亲下彩的男人骑着马,女人坐着马车,领队的“主家”执事在前面,后面跟着证婚人和媒人。证婚人就选了老里长王存云,媒人还是祁氏。
依次排成一连串的队伍,抬着红色彩礼箱子,箱子里装有衣服首饰、衣料被单还有酒、喜字馒头、点心之类,牲畜由猪、羊、鸡、鸭等等。
来到女方家,证婚人和媒人到正厅贺喜,递上“贴子”,就是大红纸纸贴,上面写着“何月何日迎娶,何时发轿,禁忌什么,像属相、黄毛丫头等;回避什么,像碾子、井,办白事的等;上轿、坐帐的方向”,这都不是新娘家操心的事儿,有专人指引。
新娘要坐在自己屋里炕上不能下地乱跑。由“全换人儿”带下人捧着金彩盒子来到新娘面前,说一些“好美的闺女啊,白雪儿的脸儿啊”等好听的言语。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一些珠饰品,为新娘戴上,边戴边说着“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的吉祥话。
罢后,就算是大订了,剩下以后的事就双方通知亲友,女方备嫁妆,准备男方来迎娶新娘,办理婚礼了。
婚礼当天,女方开始配送嫁妆,岳琅逢好歹担任过县长,他给女儿的嫁妆很富裕,大到家具小至针线、日用品应有尽有。
过嫁妆的队伍也和男方“大定”的队伍一样,还是媒人和证婚人,抬箱子的执事,女方家里的“全换人儿”。队伍排了一长流。
一切妥当,只等婚礼到来。
婚礼前一天男方要祭拜天地祖先,告知拜天地祖先本家族有婚事要举行。
结婚当天,男方出门迎娶前,先行祭祖仪式。媒人提前来嘱咐新娘当天啥都不敢吃,也不要太多运动消耗体力,因为大婚这天新娘的规矩太多,备受折磨的地方也多,得养足精神来迎接。
吃过早饭,男方家娶亲队伍就要准备敲锣打鼓出发到女方家。
跟“大定”送彩礼的时候一样,队伍前边还是证婚人和媒人,分别骑马和坐马车前行。之后是骑着马的“压马男童”。再之后是喜轿前后的执事人,打伞的,打旗的,提着圆形的“金灯”十二个,还有执香的,放响炮的等,队伍人数比大定的时候多。
队伍中间就是新娘的大红花轿。迎亲队伍的后面还有两辆大马车压尾,上面坐的是两位花枝招展的妇人,即“娶妇”,也是全换人儿。
到了女家,两位花枝招展的“娶妇”直接进府来到新娘的闺房为其梳妆打扮。打扮好了,穿上大红色棉袄,整个新娘全身都是红色,鞋也是红鞋,上面还绣着双喜字,盖上盖头,盖头也是红的。
等一切就绪了,就可以上轿了。
就在“娶妇”进府来到新娘的闺房为新娘梳妆打扮时,新娘家的大门早有女方家准备着,娶妇刚一进门,马上就关上了大门,将所有的迎亲队伍堵在门外。
被堵在门外的娶亲老爷们就会开始“求门”,还往门里塞些铜钱。其实这是在为新娘梳妆打扮留开充足的时间。
等到新娘准备妥当,大门便会打开,然后燃响爆竹,随即门外的上空忽然有铜钱花花落下,迎亲队伍里的大人小孩都弯腰抢钱。在门外等待的媒人、证婚人、伴郎等便进入院子,向新娘父母道喜,送上“离娘礼”。
新娘父母也会递上红包,厨子上一碗汤,让主要的人喝过,新娘出发前要与家人一起吃过别离饭,相互说些吉祥话。便准备起轿。
新娘由娘家哥哥抱上花轿,新郎刘保金急忙进屋里给岳父岳母行“谢亲”礼,感谢岳父岳母给他生了个漂漂亮亮的媳妇。
新娘上轿后,女方家长将一碗清水、稻谷撒向新娘,代表女儿已是泼出去的水,并祝女儿事事有成、有吃有穿。
迎亲回去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前面有开路的执事负责应该禁忌和回避的一些事情,见碾子盖碾子,见井盖井。见到迎面过来的红白喜事队伍或者黄毛丫头,要提醒队伍抢先回避或绕道而行。
忽然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跑在了队伍中间,穿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手里拿着一枝已经干枯了的野花枝,一边嘻嘻笑着,一边将那野花枝往头上插。
执事见了急忙将她拉到一边,怕她再跟来,便拉的远远的,女子没有反抗还是嘻嘻地笑,手里的花握的紧紧的。
跟在队伍后面的赤岗见状,急忙跑过来跟执事喃喃几句,便拉着那女子朝一边走去。
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子就是施芝罘。
她被张家扔出门外后,被祁氏知道了,便将她接回她家,给她做饭洗衣,把她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虽吃饱喝足就跑外面了,每天是遍地找些野花往头上插,那是幻想着要把自己变作一个新娘,坐上花轿,把自己再嫁出去。
施芝罘也是张家的童养媳,虽做了两房媳妇却从来没坐过花轿。她的疯病还是季节性的,有时就好了有时候孬了,好了的时候,一语不发,帮祁氏做这做那。犯了病的时候就这样,嘻嘻的笑,捡野花往头上插。
他们的生活就全是赤岗在供备,隔段日子他就会过来看看,然后放下一些钱。
施芝罘见到赤岗似乎是顺从了点,仍旧是嘻嘻地笑。今天祁氏怕是给刘保金办婚事出门急,忘记关门了,所以施芝罘跑出来了。
赤岗将施芝罘领到家里,给她往头上插了一支假花,跟她摆摆手,关上门,走了,一个七尺汉子,忍不住眼睛的泪水,一阵阵酸楚。
花轿回到新郎家,已经下午四点种了,新娘也要“求门”,开门后依旧是放鞭炮、散铜钱。
新娘领了下娇礼准备下娇前,抬轿的要迈过门口放着的火盆,象征日子红红火火的意思,迈过火盆一直到新房外停下来。接着新郎要对着轿子的门帘射三箭,称“射煞”。罢后新娘就能下轿了。
接下来拜天地、揭盖头、吃子孙饽饽。然后坐等天明,此间新娘不能下地,不能用厕。东方刚刚发亮,新郎家的姑姐本家妈妈便来给新娘“开脸”,即用丝线去掉脸上的绒毛,再梳头戴钿子,换上服装,一番已婚妇人打扮,这时候新娘方可自由。
新娘下地后,要先拜佛,后拜神,一跪三叩礼。然后,拜祖先、拜长辈。晚上再给父母点烟敬茶以后,接下来入洞房。揭盖头、喝交杯酒、往床上撒个栗子、枣、花生等,预示早生贵子。
闹房事三夜不分大小,除黄毛丫头、寡妇、孕妇不能进洞房外,其余老少均不居次。
房事内容也不居次,说些淫秽言语不堪入耳,成年人主要是针对新娘,淫词秽语信口而出,任意调笑,洞房越闹得越欢越受男家欢迎。
闹房闹到热闹处,有过来的年长者和媒人会撩逗新郎新娘往房事方面进行。说白了就是教化一对新人怎样进行房事,怎样才能生儿育女。
在闹房中还要请一两位容貌出众的女子,以“伴娘”、“喜娘”的关系来到洞房,吸引闹房人的注意,任来客随意调笑,甚至发生一些交欢,除保护好其贞洁外,无所不至。
洞房过后,在新人入睡前要开箱取些必需品,就在箱底放着一些有关房事的图画或雕刻、实物来对新婚夫妇的男女性事作出说明,还有一副“春宫画”,这是担任过县令的岳琅逢所珍藏的东西,特意在配嫁中压在了箱底。
新郎新娘各自生的郎艳独绝,女貌无双,且有一肚子文墨,安有解不懂的那些压箱底的东西。
翌日清晨,应该是族里的妈妈,即大妈小妈,专门来给新娘梳头,因刘家近期逃荒归来的两个大妈正好赶上侄儿婚期,这事自然就轮上她们操持,大大妈是个寡妇不全换人,便只能有二大妈做这些事。
给新娘梳头的用意就是以清理昨晚闹房及新婚夫妇情事欢闹之芜杂。同时第一件事还是要看新娘的“喜帕”,这是大事,多少要来贺礼的亲朋就是等待着这个消息。
“喜帕”就是在闹罢洞房那些迟迟不想走又不得不走的闹房人走后,由大妈交给新郎的一块白手帕,放在盘子里,用红布盖着,就是要在新婚夫妇当夜行房事时用那块白手帕检验上面有没有新娘保留下来的“落红”。
如果那白手帕上当夜留有新娘的落红,则整个刘家便合族大喜。在三天回门时,男方方要向女方送去喜帖,喜帖上的内容都准备好了,就是“家门有教,淑女可敬”夸耀女方的词句。
除送去喜帖,还要送些大礼以谢女方父母给他们刘家养育了一个玉洁冰清知书达理的窈窕淑女。
这时的岳家也是在家里等候男方能够按时送来喜帖,多是心有余悸惴惴不安,惟恐喜帖不至,使岳家人对坐相望满腹惆怅,并以此视为奇耻大辱。
偏偏这刘保金交给大妈的“喜帕”上却没有落红。大妈将此事偷偷告诉老爷刘福禄,他听后虽然对这事漫不经心,并没有当回事,因为他说了两房媳妇却从来没有过这个讲究。
如今是儿子大婚,自己又是庄上的保长,身份不是先前一个戏子一个老百姓的身份了。有些规矩不得不讲究,否则就会落下乡人的话柄,使自己以后在乡里无法施展。
“不是三日后才回门送贴吗,再看看后二日如何?”刘福禄道。
第二日晚洞房后至第三日晨,“喜帕”上仍旧没有落红。到第三日晚洞房后至第四日晨,还是没有。
这三日,盯着这个“喜帕”的人,不单是大妈一个人,而是除证婚人媒人在内的还有刘家族人长辈、娶妇等。
在岳府如坐针毡的岳琅逢三日后不见刘家来人送喜帖,动静杳然,知道事情不妙,便独自为之丧气。虽然女儿没有被送回来,还在刘家,也不等于女儿已为刘家所接受,他作为女家不敢争,只有悉听夫家处置。若女儿已非完璧,就有被男方所休的可能,使他岳琅逢从此颜面尽失。
这“喜帕”事情刘保金却是蒙在鼓里,虽是一县之师爷,对这些男女房事却一概不懂。刘福禄怕此事连累儿子的前程,九日后方催促儿子按时赴任,至于跟岳家这门亲事,日后再说。
刘保金走后,新娘岳戴琳自在婚房闲坐,无所事事。除随嫁过来的丫鬟莲子一日三餐伺候她外,其余刘府上下所有人等一概没人理她,弄的她恍恍惚惚,不知何故。